顾牧回来了,还带着何处寻一起。
铁逢春是从浣衣局回来的路上碰见他俩的,何处寻已经换上了一身侍卫的衣服。
“太子妃”,顾牧先叫住了铁逢春,“你去浣衣局忙什么呢?”
放在平时,顾牧才不会这样主动打招呼呢,非得等着自己先行礼了,才肯昂着头说一两句。
美其名曰,“为了你好,要学以致用。”
有外人在,铁逢春也不好和顾牧拉扯,便做起一副样子来恭恭敬敬答道。
“是,浣衣局有些杂事需要安排。”
看着铁逢春吃瘪的样子,顾牧心里暗暗得意。
“这位是何处寻,何兄弟,你见过的。如今是宫中禁卫了。”
短暂寒暄过后,铁逢春悄悄踢了一脚顾牧的袍子便一溜烟走了。
晚饭的时候铁逢春就好好的报复了一下顾牧,对着他炒的菜大加指点。
“好好好”,顾牧无奈的撑着胳膊托住下巴。
“做菜我不如你,向你认输,我不该在外人面前对你那样态度的。”
“这还差不多”,铁逢春赢得了胜利,高兴的捧着红枣薏米粥喝起来。
“对了,你还记得你上次掉下去那个臭水沟不。”
说到不开心的事情,铁逢春有些蔫蔫的,点点头。
“嗯,怎么了?”
“我发现百姓都叫它清水湖,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顾牧摇了摇头。
每次碰到顾牧不知道的事情,铁逢春就特别高兴,自己也可以在他面前显摆一下了。
便放下碗,正襟危坐起来。
“其实啊,以前清水湖确实是水很清的,小时候我还在里面抓过鱼玩过捉迷藏呢。但是后来有货船运送东西时翻了,好像把泉眼堵住了。”
“所以湖水变成了死水,慢慢就从清水湖变成了如今的臭水湖?”
铁逢春没好气的瞪了顾牧一下,“不许插嘴。”
“抱歉”,顾牧给铁逢春填了几勺粥,随后思考起来。
吃完饭顾牧便去处理事务了,铁逢春在御花园里随意散步。
“太子妃”,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跑过来,“小厨房的碗碟不知怎么了,被人换成了,换成了……”
“换成了什么?”
饺子站了出来,问那小宫女。
“被换成了江国的样式落款。”
“什么?”
铁逢春一惊。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再次出现,刺痛着她。
“可能是谁错放了吧,什么大事,大惊小怪的。”
饺子轻轻望向铁逢春,“太子妃,奴婢去处理即可,何必麻烦您。”
铁逢春还在愣神,饺子已经去了,身后一声响动。
转过身去,竟是何处寻。
“殿下,江国的仇,就由我们来报吧!”
铁逢春厌极了。
“谁爱报谁报,反正我不报。”
说罢就要离开,何处寻又滑跪在她面前。
痛心疾首道,“难道往日的仇恨您都不顾了吗?您可是江国唯一的后人了啊!”
“呵?”
铁逢春气极反笑,“仇恨?我有什么仇恨?你倒说说看?”
“这”,何处寻闻言一怔,他不敢相信,这位公主竟然把生养之恩完全抛之脑后。
竟然对自己的国家如此不负责任,对自己的生父毫无留恋之情。
“也罢,公主既然不愿意,臣也不能勉强。”
何处寻的出现,又让铁逢春的生活翻起了波澜,好在从此后虽然还会不时碰见,但何处寻每每都装作不认识她。
直到这一天。
“公主,我们的大业将成,不管您是否还记得江国的尊容,我们都会重新铸就辉煌。”
何处寻用低的只能他们两个听见的声音轻声快速走过铁逢春身旁。
不好,铁逢春脑海中快速关联着最近的种种。
前些日子顾牧刚说清水湖的澄湖行动有了重大发现,何处寻也近来常常陪在顾牧身边。
难道说?
晚上,铁逢春跃上房檐。
好久没运动,一下子还有点不适应。
冬末的冷风已经渐渐回暖,但穿着单薄的衣衫还是透到骨头里几分凉气,让铁逢春渐渐恢复了一些十几年来训练出的知觉。
宫苑角落一处传来悉悉索索的灯光,铁逢春飞檐过去趴在瓦片上暗中观察。
果然是何处寻!
跟着他们翻过城墙,来到清水湖旁。
顾牧正在巡视。
清水湖的淤泥垃圾被清理干净,湖底竟然有一所小具规模的屋舍。
“殿下”,一旁的侍卫阻拦道,“夜里不安全,不如等白天再去查探吧。”
顾牧摆摆手,由两个侍卫带头,慢慢顺着挖好的阶梯步入湖底。
片刻过后,何处寻带队把岸上的人清了干净,准备跟进湖底刺杀顾牧。
“何处寻!”
铁逢春一跃来到何处寻面前,亮出一把弯刀架在他的肩上。
周围的人不免慌了阵脚,何处寻伸出手示意众人安静。
“你真的非要这样吗?何不抛下前尘旧事,为自己而活呢?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况与你又不相干。”
“呵”,何处寻冷笑一声,“公主可以脱身潇洒自在,但臣下做不到,何为忠?何为义?不顾忠义,何以立足天地间?”
何处寻说的慷慨激昂,“公主,那太子就在下面,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恢复江国的荣光!公主……”
“榆木脑袋!”
铁逢春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拍了一下何处寻的脑袋。
“你家人死没死?”
何处寻摇摇头,“在村子里好好的。”
“你兄弟姐妹死没死?”
何处寻摇摇头,“没啊,他们各自成家了,都好好的。”
“你到了这里受没受过罪?”
何处寻摇摇头,“没啊,一直挺好的啊,咋了?”
“咋了?你说咋了?”
“你哪来的一股子慷慨激昂,太平盛世活得好好的找罪受!你是不是脑子有泡!你又没仇没恨哪来那么多事!我看你就是闲的!”
上面铁逢春正训斥着何处寻,顾牧那边一进屋正面迎上一屋子刺客,跟进来的侍卫也是卧底。
好在顾牧身手天下无双,但以一敌众,还是难免落了伤。
等出来的时候正撞见铁逢春在训斥何处寻。
顾牧看着她怒气冲冲插着腰训话的样子,不禁嘴角上扬。
“咕嘟,咕嘟,哗——”
身后弥漫的水汽喷涌而出,顾牧顾不得身上的伤口,附身冲刺上前,带起铁逢春准备逃离这里。
“肯定是湖底的兄弟们打开了泉眼!只要杀了太子,我们就为江国报仇了!”
“要死也要拉着太子一起死!”
“不能让他逃走!”
顾牧的腿被众人扯住,一瞬间积压了数年的湖水喷涌而出,几人都被浸入水中。
何处寻已经泄了劲,但其他的人可没有,仍旧紧紧拉住顾牧不放。
恐怕此刻何处寻也才真真面对死亡,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
铁逢春拼命的游向顾牧,却总是被旁人或推或踢的搡开。
顾牧在水中不好使力,又负了伤,现在手脚被几个人抱住,只等着何处寻来掰开他的口鼻,便必死无疑。
众人望向何处寻。
何处寻缓慢游近,望着被勒在一边的铁逢春,和面前的顾牧。
他一脚踹飞了顾牧,紧接着冲上前捂住他的口鼻,拼了命的向上游去。
众人来不及反应,丢下铁逢春便冲上来想拦住何处寻。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顾牧望着近在咫尺的月亮和余光中冲上来的铁逢春,再也憋不住气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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