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妍对于舒贵妃并不了解，只知道她是三皇子李轩的生母。虽然位份仅次于钱皇后，平日里却深居简出，一心礼佛，看起来似乎对宫廷中的尔虞我诈没有半分兴趣。

她看了看静澜宫的牌匾，又看了看李端，忍不住问道：“你竟然与舒贵妃有交情？”

“舒贵妃是母后的至交好友，从小也是看着孤长大的，感情自然深厚。”李端点点头，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

朱秀妍还想继续打听，却见舒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明湖走了出来，热情道：“太子和太子妃快进屋吧，贵妃娘娘一直在等着呢。”

李端熟络地打了招呼，一蹦一跳地跑了进去：“舒姨我来看你了！”

“小心些，别摔着了。” 舒贵妃看见李端，立马放下手中的佛珠，拿起一旁的软垫放到了身边。

李端一屁股坐了上去，将朱秀妍拉到了身前：“瞧，孤把谁给您带过来了。”

“贵妃娘娘安好。” 朱秀妍这是第一次见舒贵妃，抬头望过去的时候，瞬间被那张有着异域风情的绝美脸庞深深震撼，一双湖蓝色的眼睛更是勾魂夺魄，仿佛深海一般引人沉溺。被嘉帝捧在手心里的钱皇后称得上是人间尤物，可眼前的舒贵妃却仿佛画中走出来的精魅，不是凡尘中人。

“终于舍得带太子妃来见本宫了。” 舒贵妃起身亲昵地拉过朱秀妍，她褪下了腕上的玉镯塞了过去，“端儿的母亲救过本宫的命，是本宫的恩人，说句不该说的，本宫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一般，如今看你们小两口感情甚笃，本宫很是欢喜 ，想必周姐姐若是还在，定也是一样高兴的。”

说起周皇后，舒贵妃不免有些伤感，

她转过头，调整了下情绪，这才继续问道：“端儿，这次过来，不光是看本宫吧？”

李端闻言立马从怀里掏出那张那张画着花纹的纸，有些不好意思：“舒姨还真说准了，前几天孤在羊肠山遇刺，从那刺客身上搜出一条丝帕，上面花纹和您之前给孤看的夷国画册里的图案十分相似，就想着过来问问您。”

“这花纹确实是夷国宫廷的图案。” 舒贵妃拿着纸张在阳光下仔细查看，她看着上面那朵艳丽诡异的花轻声解释道，“这花是只有在夷国宫廷里才能种的一种花卉，寻常百姓是不会知道它的。”

“那是说刺杀孤的人是夷国宫里头的人？”李端推测着问道。

舒贵妃却摇摇头：“夷国已经灭亡十几年了，当年皇宫里的好些物件都被太监宫女逃难的时候带了出去，大多数都已经流落民间，一张丝帕而已，若是有心人想要找到并非难事。”

朱秀妍瞬间明白了舒贵妃的弦外之音，如果这幕后黑手真是夷国余孽，又怎么会将如此特别的丝帕放在身上，她身在局中，竟然差点被这障眼法牵着鼻子走。

“孤也觉得奇怪，若许昭昭与黑衣人真的是夷国余孽，又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将父皇给孤的暗卫全部拖住，如今细想，这藏在后面的鬼怕是孤的好二弟吧，他身为皇子，清楚皇家暗卫的所有弱点，动起手来自然神不知鬼不觉，最后再将这一切栽赃到夷国余孽身上，当真是好算计。”李端也想明白了，他知道李恒够狠，却没想到他竟然狠到这种程度。

“端儿，无凭无据切莫妄言。”舒贵妃连忙制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若是被传了出去，又是一场漩涡。

“孤说的有错吗？除了他谁有胆子在天子脚下暗杀当朝太子？”李端想起当时的遭遇怒道,“皇家暗卫的弱点父皇只告诉了我们兄弟三人，李轩不可能害孤，那么除了李恒还能是谁！当年钱百媚杀了母后，如今她的儿子又要杀孤，当真是心肠歹毒至极。”

舒贵妃被这话吓了一跳，手中的杯盏“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朱秀妍见状连忙捂住了李端的嘴。

“端儿，这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当年周姐姐的死陛下已经盖棺定论了，你这些话是在质疑皇帝不分是非，若是被言官听到了定会参你一本。”

“舒姨，母后去的蹊跷，这真相孤是一定要找出来的。” 李端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他根本就不相信周皇后是暴毙而亡。

舒贵妃叹了口气，李端这孩子质朴真挚，却也太过固执。

她摸了摸李端的头，像是在哄小孩子：“逝去的人很重要，活着的人也很重要啊，莫要因为仇恨把自己搭进去，你娶了妻子，和太子妃往后还有很多好日子呢。”

“贵妃娘娘说的是，这案子我们已经上报给父皇，相信父皇定能查一个水落石出。” 朱秀妍握着李端的手，安抚似的挠了挠他的手心。

李端气鼓鼓地咬紧了牙关，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舒贵妃到底是过来人，她将小两口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看着朱秀妍的目光也更加慈爱：“太子妃当真有办法，竟能降住端儿这个小魔头，他可是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的。”

“让娘娘见笑了。”朱秀妍平日里见惯了钱皇后，以为后宫的妃子都是颐指气使的做派，如今见了舒贵妃，却在对方身上真正感受到了长辈的慈爱。

她悄悄地想，似乎和李端有关的人都有着一颗温柔的心肠。

“多谢娘娘的帮助，我和太子殿下就不耽误娘娘的时间了。”朱秀妍知道李端急着回去调查羊肠山的事，便行礼告辞。

舒贵妃笑着点点头，她望着夫妻二人的背影感慨道：“朱老将军的女儿教导的当真好，端儿和她在一块儿倒是成长了不少。”

明湖知道自家主子与太子感情深厚，也跟着应道：“奴婢也替娘娘您高兴，这些年您可是把太子殿下当亲儿子疼爱。”

“是啊，”舒贵妃微微怅然，“周姐姐救过我的命，欠周姐姐的恩情本宫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当年夷国战败，她从皇宫里九死一生逃了出来，若不是遇见周皇后，只怕早就是荒骨一副。

夷国啊……

舒贵妃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低下头，这才发现李端把画着丝帕样子的宣纸落下了，她重新拿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图案语气怀念：“这花真美，本宫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兰若花了。”

明湖是舒贵妃进宫后才在身边伺候的，对于夷国的那些往事并不了解，她看着拢在舒贵妃眉间的清愁有些心疼：“不过一朵花而已，娘娘若是喜欢看花，宫里头稀奇的品种有的是，绝对不亚于这一朵。”

舒贵妃却摇摇头，她的目光透过纸张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你不懂，这不是普通的花，是兰若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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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贵妃可真是个和善的人。”朱秀妍刚出宫殿便迫不及待地感慨道。

李端难得认同地点点头：“这宫里头人人都藏着两张皮，舒姨是难得的干净人。”

他见朱秀妍颇有兴趣，便继续说道：“她与我母后关系最好，我那父皇说是念着旧情，在我母后去世后就封舒姨做了贵妃。”

贵妃地位尊贵，仅次于皇后，可细观舒贵妃的居所竟然如此朴素，无一丝一毫的奢华之物。

李端看出了朱秀妍的疑惑，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三弟李轩有一半夷国人的血统，因而天生异瞳，出生时便被大师批命为不详之人，而我父皇，”李端顿了顿不屑道，“最是相信这些鬼神之事。”

原来如此，朱秀妍从未见过李轩，她嫁到东宫的时候，这位三皇子就已经被嘉帝派到岷江去治水了，这三年来也是从未回京，如今看来，这般遭遇竟是因为皇帝的厌弃。

两人正说话，便瞧见对面有妃嫔匆匆而过。

错身之间，朱秀妍看到了女人微微隆起的腹部。

“这是哪位贵人？” 她有些诧异。

“那是卢美人，” 李端看着朱秀妍八卦的样子慢悠悠道，“之前是静妃宫里的梳头丫鬟，被我父皇看上宠幸了几次，谁想到最近查出来有喜了。”

“有喜了？”

李端看着朱秀妍瞪大的双眼忍不住笑了出来：“要不怎么说父皇老当益壮啊，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再整出个孩子。”

“不会是假的吧？”朱秀妍想了一会儿质疑道。

嘉帝这些年广纳后宫，也没见添个一儿半女，这卢美人才偶然得宠几次就怀上了？

李端见朱秀妍对这八卦起了兴趣，忍不住卖弄：“货真价实，孤打听过了，是一直给皇帝调理身体的段太医看的，绝对不能有猫腻。”

段太医啊，那可是太医院的一把手，也是嘉帝最信任的人之一，倒是绝对不可能帮着妃嫔假孕争宠。

如此，那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朱秀妍收拾了下脸上的表情，看着李端不放心道：“这卢美人怀了龙胎，陛下定是仔细的紧，咱们可要离远些，切莫沾染了是非。”

李端拍了拍胸脯答应道：“朱大嫂你且放心着，孤又不是这后宫的妃嫔，那个卢美人招惹不到孤，咱们绝对不会有事的。”

最好如此，朱秀妍敷衍地点了点头，她这几天右眼皮跳的厉害，李端这个先天惹祸圣体可千万不要再给她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