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前些日子来投诚的暗探在听说他的身份之后欲言又止,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如此好用。
短短两月这群山贼借着北境少主的名头不知道欺压了多少被蒙在鼓里的百姓,周边村落一个没落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最后还要报上名头,灭族之仇全算在了他头上。
正值这群人扩大势力,少年就顺势混了进去探探虚实,虽然隐藏了大半实力,但还是被慧眼赏识,为首的贼寇答应他这次回去一定要在老大眼前给他好好美言几句。
这不眼看首领心情不错,赶紧把人扯到前面来,献宝似的介绍,“这位小兄弟是前几日来的,少主您可别看他年纪小,打起架来可是这个,”寸头竖起大拇指,见少年还是一言不发,恨铁不成钢地硬给他脑袋按下去,“还不快快拜见少主,以后咱们可都跟着老大后面干了!”
坐在高处的青年此时换上了一副和蔼的样子,明明年纪不大,说话的语气却故作老成:“既然来了就安下心吧,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身手,日后必能有大作为。”
“还不快叩谢少主!”见少年还是没有动作,寸头放大声音提醒他快跪下谢恩。
少年袖中的飞刀攥了又松,最后还是准备忍一时风平浪静,等查清了事实之后再全部扭送官府也不迟。
还能借着此事在两国外交上发难,怎么算也不亏。
跪便跪了。
这边苏歈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终于对上了眼前的这个“北境少主”要跪,膝盖还没触到泥土地,整个人就被一把扯到了来人的怀里。
下一秒耳边的声音自带的戏感极具辨识度:
“弟弟,你居然在这里,我和兄长找你找的好苦啊!”
宁昭意一把拽住少年的领子,使了点力气往自己怀里压,一边敲了敲他的手腕示意他配合一下演一出戏。
虽然不明白这位自小就擅长飙戏的大小姐又有了什么新打算,秉持着“没有什么境况能比现在更坏”的苏歈也没有当场不识趣地拆穿。
只不过演技还是有些僵硬,反倒坐实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叛逆人设。
首领冲带他们一行人来的山贼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这群人的认亲场面是怎么回事?
带人来的是个圆脸,憨憨的笑:“俺在山脚下巡逻,碰见了他们俩说要上山来找人,俺一听这小兄弟正是新来的,就给他们俩领上来了!”
倒是不经意间促成了眼前的一场大戏,避免了首领血溅当场。
亲情线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宁昭意给沈听风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表明一下自己大户人家的身份。
一番交涉来去,大致给山贼编造了一个北境流民等着少主回去给他们报仇的故事,最后还压上了黄金万两的筹码,“您只要替咱们报了仇,库房内还有祖宗辈留下来的黄金万两,都孝敬您了!”
沈听风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小块货真价实的金子来,颜色正得让面前的山贼都愣了一瞬,青年首领佯装无意的清了清嗓子,挥手让身边的小头目试试真假。
旁边小头目忙抢过来拿在手里掂了又掂,还上牙咬了一口,看着黄金真的被咬了一个豁口,他忙不迭地上告:“老大,是真货。”
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换上一副怜悯众生的口气让他们好好休息,还不忘让手底下人给安排一个大房间,要他们一家人好好叙叙旧。
终于到了房间里,随着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三人脑中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苏歈率先开口:“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长话短说。
“所以,什么案子能查到山贼这边?”苏歈一脸怀疑,“我盯了他们好几天,他们每天除了打劫寻找目标,可没打算和什么势力进行勾结。”
“倒不是什么势力,是本地贪官,”宁昭意对着少年眼里快要溢出来的不解,还是浅浅解释了第一层,
“贪官安排山贼在这里打劫药材,是为了除去一些对他们有威胁的人,山贼刚好想要用这些皇家的药材来向那位投诚,属实是各取所需了。”
“那我们现在这个境况,也没什么能做的。”少年一脸不爽,早知道刚刚就该一刀给那个冒牌货捅个半身不遂,管他什么后续。
沈听风确认周围没有眼线之后走回来,递过去一封请帖,“皇后寿宴,还望少主赏光出席。”
“给我有什么用,你该直接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反正你们南国现在也打算支持他不是吗?”
少年没伸手来接帖子,自顾自解下几柄暗器扔给两人,“最好尽快学会使用,到时候打起来兵荒马乱的我可顾不了你们。”
“不会的。”宁昭意让少年放宽心,“很快就要有好戏看了。”
见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苏歈也懒得参与什么阴谋阳谋,看沈听风又把请帖往前递了递,还是不情不愿地接下,“我尽量去,如果到时候还活着的话。”
不知道眼前两人又想歪到哪去了,面色一变,语重心长地告知他要是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一定不能自暴自弃,真不行可以来南国求医。
反正医者无国界,大不了顺便搞个医疗交流会,给两国友好搭建个良好的桥梁。
苏歈看着眼前两人真挚的眼神,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给他们解释自己可能会死于夺权时的外派任务,半晌只是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上弦月高高的挂在天边,却照不亮山间的夜色。
表面上是山贼内部一月一次的商讨大会,实际上会上气氛凝重到不行。
就在刚刚,一个小喽啰不太老实想要偷偷捞上一点油水,于是借着提前搬药材的名头,偷偷拿了钥匙准备先搬出来一点药材,挑个好时间带去集市上卖上个好价钱。
他碰巧也是懂一点药材好坏的,拉开铁门之后面对着着满车劣质的药材,瞬间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连夜上报给了更高一级的头目,不出三刻,整个山头都知道了这件紧急事件,火把燃起来,山贼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还在和贪官做一场交易。
当时谈好的条件是把赈灾的大部队扣下来,要是觉得尸体不太好处理,人可以先留着,但是药材可不能弄丢了,起码要等到上头的人下来检查之后才能五五分成。
现在人倒是一个两个好好的被养着,甚至还多了几个上赶着来送钱的人质;药材这边怎么就出了大问题呢。
“二当家,你来说说,一路上山,可有遇见什么可疑的事件?”青年首领没说话,是旁边的圆脸发话了。
此人和白天看见的那副憨厚可欺的样子完全不同,手里捏着一把重达千钧的流星锤,正不怀好意地扫视着眼前的寸头,倒是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寸头被一左一右两人压着跪在地上,肩上还压着两杆长枪,“少主,您怕是误会什么了,我对寨子忠心耿耿,没理由害得大家都要掉脑袋啊!”
“那这一车药材难道是首领自己掉包的不成?!”圆脸依旧不依不饶,在青年的默许之下就要上来先屈打成招。
“我绝无此意,你莫要血口喷人!”寸头费力地抬头,试图从记忆里翻出什么来给自己换个清白。
“等等,我白天就没碰过那辆马车,兄弟们都可以作证,”寸头终于想起来还有几个外来人,
“您不信可以把那几个当场认亲的人叫来,没准还是圆脸你自己给他们出的主意,就是为了嫁祸给我,我看你惦记这二当家的位置很久了!”
眼看两人就要互相掐架,青年挥了挥手,吩咐手下的人把那几人“请”过来。
于是大半夜,裹着一身单薄衣衫的三人被直接从床上薅起来,扔到了忠义堂正中央。
首领还是有些良心的,在事情弄明白之前没让他们先跪上一整夜,不过这几把椅子也像是刑具,三人装着战战兢兢地坐上去,等待开始编造一套成功策反的故事集。
青年首领还是装着一副为难的样子,语气挺煽情:“几位初来乍到,不太了解我们寨子的难处,此时要是药材失窃被上面怪罪下来,怕是惹怒了朝廷,日后可就没法子保着各位兄弟吃好喝好了。”
宁昭意装着一脸惊讶和忧虑并存的心急模样,往旁边沈听风那边靠了靠,害怕地说道:“是寨子里出了什么事情吗?药材是白天护送的那些吗?”
“正是,这位小兄弟白天也在抢……护送队伍里,不知可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物?”青年把目光转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苏歈,少年还是一派沉默寡言。
青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断定:此人一看就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寸头找他做证人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没想到苏歈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一口茶全送给了地面。
“是二当家拿刀威胁其中一个大夫换的药材,还说只要少挑一些金贵的您是不会发觉的。”苏歈瞥到堂上的青年面色一沉,心道宁昭意说的没错,离心计真是又损又好用。
活该自己之前在北境,自己被这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差点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歈yú
1.歌唱
应用:“歈,歌也。”——《说文新附》
2.歌曲;歌谣
应用:“吴歈越吟。”——《哀江南赋》(吴地的歌曲和越地的歌谣)
3.即“愉”,开心的,喜悦
应用:歈目,歈悦,歈怡,歈快,歈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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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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