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月不同天

第三十八章 风月不同天

(蔻燎)

电光石火间死了一落花士兵。

逆兽道中人炸了锅似的草木皆兵,一俱拔刀擎于手中,齐刷刷对准了危险的方向。

黑魆魆的暗处,静得出奇,越是寂静,越是显得众人的心跳擂动如鼓。

在所有人没有防备的刹那,几坨沙粉自暗处扔过来,瞬息之间扑灭了火堆火把,光明消失,觳觫的黑暗重新占领了逆兽道。

“砰,砰,砰……”

数不清的人影跳下,闷响贯耳。

“来者不善,管他是强盗土匪,还是什么东西,都给本公主杀了!”

落花啼抽出绝艳严阵以待,屏息凝神观察黑暗里的动静,喝道,“保护好太子殿下,其他人冲!”

士兵闻令,壮着胆子朝深处走去,摸黑和那些不露脸面的人疾速交手,不多时,残忍的兵戈声搅出了伤耳的噪音,热乎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地漫开。

不知是敌是兵的身躯一个个倒下,摔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落花鸣是落花国金贵的太子殿下,他虽会些拳脚,但遇见此种场面自然是性命要紧,不必亲自动手,他被士兵簇拥着护在安全地带,忧心忡忡道,“花啼,你别去!快回来!”

然而落花啼早与花辞树抢着卷进了厮杀圈,两人重新燃上火把,一手仗剑,一手执火,凭借着火光分辨暗处的黑衣人,举剑大开杀戒,揍得对方惨叫不断,血水飞流。

落花啼一剑划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左胸,抬脚踹去,“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不答,只扭头吩咐道,“动作快点!”

此话一出,落花啼恍然大悟,警觉起来,忙不迭对远处的落花鸣道,“大哥,让他们看好金条,他们是冲着黄金来的!”

一队十几辆华丽的皇家马车,随随便便劫上一辆都够吃两三年,更何况马车里藏着万两黄金,简直是天上掉下了香饽饽,何人能不动觊觎之心?

落花鸣亦是想到此处,拎剑领着士兵去驾马车,远离逆兽道深处,说时迟那时快,等他们反应之时已有三辆马车无影无踪,在眼皮子底下遁去。

落花啼又气又急,打起黑衣人的手劲加重几分,她与花辞树背靠背而立,双双溅了一脸热血。

花辞树道,“花啼,你去护黄金,这里有我。”

说着,一把推走了落花啼,独自抵挡黑衣人的袭击。

黑衣人的目的是抢黄金,眼下重中之重是保住黄金。

落花啼也不忸怩,答应一声,嘱咐花辞树小心,转身跑去马车周围,同那些逗留在马车边的黑衣人打得有来有回,乒乒乓乓。

“太子殿下!”

一落花士兵眼瞪如牛,瞪着逆兽道的洞口,“是太子殿下!”

落花啼以为自己大哥出事了,心口一抽,回眸看去,却见落花鸣不损毫发地在一旁击杀敌人,并无受伤,再仔细逡巡,眼眶里折入了一条金龙队伍,正冒着暴雪,骑着骏马飞驰而来。

那落花士兵道,“是曲朝的太子殿下!”

落花啼恨不得一脚踢飞那说话喘几口大气的士兵。

她愣神时,黑衣人一刀袭来,锋利的刀刃近在咫尺,快一秒就要割破她的喉咙。

此时一柄黑羽毒箭“嗖”地穿破气流雪花,稳稳射进黑衣人的眉心,半只箭身都没入头颅。

黑衣人来不及动作,直挺挺撂地上,血线淌下鼻梁,死不瞑目。

曲探幽骑马奔进逆兽道,漫不经心将一把弓箭丢给身后的入鞘,扬手一招,“一个不留!”

入鞘瞟一眼落花啼,率领乌泱泱的曲兵去扫荡黑衣人,刀剑斩断皮肉的声音起伏不止,血腥味浓稠得让人呼吸困难,险些窒息。

落花鸣震惊道,“太子殿下,你何以来了?”

曲探幽不看落花鸣,视线驻留在落花啼吃惊的表情上,“父皇命孤护送你们一段路,是孤来迟了。”

他翻身下马,朝落花鸣寒暄几句,这才信步走近浑身是血的落花啼,轻声道,“你有无受伤?”

落花啼躲了一下曲探幽摸肩的手,回神道,“没有。”

两人缄默,话不投机。

落花啼担心只身奋战的花辞树,不理会曲探幽,拽着绝艳去助花辞树,脚底碾压碎石冲进去。

花辞树以一抵十,实在费劲,身上血迹斑斑,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一黑衣人鬼鬼祟祟躲在花辞树背后,意图偷袭,落花啼见状,绝艳挑去相挡,孰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把大刀冷不丁劈开空气快速向落花啼的脖子砍来。

花辞树一口冷气倒抽,“花啼!”

一抹黑影盖来,“哧啦”,那把刀砍在了黑影的臂膀上,湿润的血气丝丝缕缕侵-略鼻腔,防不胜防。

近旁的入鞘余光一扫,脸孔“唰”的惨白,将弓拉扯成满月状,搭上一根毒箭就射中那黑衣人的后脑勺,慌急道,“太子殿下!”

落花啼感觉背后有什么重物靠了过来,她因惯性脚下踉跄着扑向了前面的花辞树,等她站定,后知后觉瞅去,眸光里印入手臂负伤,眉峰蹙紧的曲探幽。

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在帮她挡刀?

曲探幽抿唇,只淡淡瞥了瞥落花啼和花辞树,旋身举步走远。

落花啼,花辞树搀扶着走到马车边,银芽抱着水壶过来清洗他们脸上的血,左右查看伤势,两人仅是小小皮肉伤,不碍事的。

倒是那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曲朝太子…

落花啼擦干净手指缝的血迹,瞟瞟坐在一边面色不虞的花辞树,温和道,“小花,你休息休息,曲探幽带人来了,就让他们去收拾黑衣人,咱们落个清净。”

“他怎么又来了,我们不是离开曲水沣都了吗?他还死缠烂打跟着来,脸皮忒厚了。”

花辞树噘着嘴,斜睨曲探幽好几眼,一肚子火气憋得他无处发作,孩子气地抄着双臂,胸膛鼓鼓地涌动。

落花啼笑道,“我也不知道,他说会护送我们一程。”

“护送?我看这件事就是他安排的,否则我们会如此倒霉遇上黑衣人抢劫?”

这话,落花啼无从反驳。

毕竟落花国向曲朝献上稀世祥瑞龙鳞花,得到了万两黄金,因此变成一块大肥肉,诱人垂涎。

戌邕帝掏金子的时候心肝直滴血,可面子功夫得做足,君无戏言,他答应要给落花国黄金,世间百姓都盯着呢,难以反悔了。

给可以,那我用另一种方式再“拿”回去,你又能奈我何?

所以逆兽道这必经之路上便候着了一群假扮强盗的暗卫来掠夺黄金。

落花啼启程前就怀疑戌邕皇帝不会轻易拱手交出一万两黄金,她悄悄让落花士兵防备偷袭,不曾想还是被抢走了三辆黄金。

曲远纣千算万算,肯定没算到他的太子会来逆兽道横插一脚,使得计划中的步骤被打乱,黑衣人死伤遍野,无法完成所有任务。

片刻后,入鞘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过来禀告道,“太子殿下,不算上逃匿的,洞内的黑衣人皆已死去。”

曲探幽道,“好。”

落花啼故意当着曲探幽的面儿,让士兵检查黄金数量,果不其然是少了三辆马车的黄金,黑衣人他们没从这个洞口出去,那就是走的另一端长达八百米的洞口,目下急追,或许还能追上。

曲探幽依照落花啼的想法命人去追黑衣人的下落,务必夺回三辆黄金。

但落花啼明白,不出意外,那三辆黄金,不可能追回来了。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士兵能将黄金带回来。

入鞘惦记着曲探幽的伤势,安排了几位下属去包扎。他一步三回头,捏着拳头率领曲兵,举上火把横穿隧道去了。

留下的几个曲兵围拢曲探幽,紧张兮兮地想给曲探幽止血。

曲探幽眼帘敛下,冷冷拒绝,“滚。”

“太子殿下,你不包扎不行,失血过多我们怎……”

“滚!”

那些曲兵吓得战栗,后退一射之地,低头不动。

金线密绣的龙袍沾染了不合宜的暗红,臂膀处的血水直流,沿着手背手指滴落在地面,浸红了脚下的白雪。

马车这边的花辞树瞧见这一幕,哼哧一声,他笑得俊眼眯起狐狸般魅惑的弧度,澈眸聚了一泓清泉,看者会神魂颠倒,他道,“花啼,今早你还没回答要不要送我那支镂花珠玑钗的,我记了一天,很想要的。”

花辞树皮囊生得绝美,单是一张脸就使人叹为观止,这张脸加上他独有的撒娇,简直是惹人犯错。

落花啼不否认她喜欢花辞树的外形容貌,时常心脏怦怦跳,享受着对方的撒娇。

她如何不知花辞树演这一出是给谁看?

正合心意。

落花啼嗤笑,伸手戳了戳花辞树高挺的鼻梁,半是嬉闹半是宠溺道,“小花啊小花,我真拿你没办法。”

她摸着发鬓间,轻轻扯出镂花珠玑钗搁花辞树手掌中,嘴角的笑意只增不减。

花辞树耳朵红透了,低低道,“多谢花啼,我就知道花啼会舍得送我的。”他把钗子小心翼翼揣胸口,扭头睨着曲探幽,从鼻底又挤出一记冷哼。

此时落花鸣走了过来,看着落花啼,直言不讳道,“花啼,太子殿下负伤,你身为他的未婚妻不应该去关心帮忙吗?在这里嘻嘻哈哈作什么?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到来,我们还没法这么快打退黑衣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落花啼站起身,打断落花鸣的唠叨,“我去看看他,如何啊大哥?”

她走近曲探幽,对方正拿着士兵送上的绷带包扎臂膀,低头垂睫,尽显凛冽。

眼眸晃荡进一抹红绿,曲探幽缓然抬目,一言不发。

落花啼无话可说,抢过绷带一圈一圈去缠曲探幽的伤口,手上暗暗使劲,把伤口处勒得血肉模糊,雪白的绷带红通通一片,绑了跟没绑一样。

她贴心地栓了只蝴蝶结,食指一弹,哂笑道,“好了,走了。”

手腕却是一紧,整个人被拽了回去。

曲探幽额头冒汗,眼眸猩红,攥着落花啼的手,要把骨头捏碎,阴森森道,“你就这般待孤?”

“大哥叫我给你包扎,我包扎了,你还想干什么?”

“你别忘了,明年夏日你就会嫁给孤,毫无转圜余地。你一次次摆出冷脸,冷嘲热讽,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但是心里痛快,怎么?”

“痛快?”

曲探幽眸色深了几度,挫齿道,“世上怎会有你这样冷血的女人,孤待你不薄,你却屡屡不识好歹。”

落花啼一甩胳膊,想挣脱曲探幽的钳制,怎料对方脑子抽疯,俯身靠近,一把抱住她就吻了上来。

光天化日,曲朝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和落花国公主唇齿缠绵,无一丝预兆。

逆兽道中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纷纷低头躲避,恨不得找地洞躲起来。

这场匆匆忙忙的接吻,以一个匆匆忙忙的巴掌落下帷幕。

“啪!”

曲探幽的脸侧烙下清晰的红色五指印。

落花鸣心跳慢了半拍,哑着喉咙道,“花啼,住手!你在干什么?”

住手也没有用了,耳刮子都抽上去了。

落花啼无可奈何地笑道,“大哥,你怎么不早说。”下一秒,她瞅见了落花鸣后方脸色铁青的花辞树,笑容逐渐凝固,僵住,消失。

敢光明正大无视并践踏曲探幽的人,或许除了落花啼,再无第二人。

曲兵们缩头缩脑,假装没听见这个响儿,抓着兵器目不旁视。

曲探幽揉揉脸颊,盯紧落花啼的背影,额角的青筋暴起,压了许久才压-下,他不冷不热地跟过来致歉的落花鸣东一句西一句地聊,愠怒的神色慢慢褪散。

落花鸣扶额,惭愧道,“太子殿下,对不住,花啼自幼娇纵跋扈,您多担待,许是过几年她便懂事了。”

“无妨,公主有公主的脾气,理所应当。”

曲探幽冷笑着,目光似锥地刺痛花辞树,“孤是她未来的夫君,自然得多多包容。”

士兵:是太子殿下!

曲探幽:?

落花鸣:?

落花啼:能不能喊一下国名啊喂!

士兵:[哦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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