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看了两人，不知隐娘什么意思，不解道：“你们也可以去殿下面前说，不一定非要我去。”
隐娘直起身，将手中的瓜子皮倒进骨碟里，拍了拍手道：“你和我们可不一样。”
那秦琼就更要问了：“哪里不一样？”
青霜在一旁没说话，不知道隐娘又在卖什么关子。
隐娘起身走到秦琼面前，微一弯腰，笑吟吟道：“殿下喜欢你。”
秦琼：“啊？”
青霜：“啊？”
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隐娘却上前牵起秦琼的手，温声道：“太子妃就照我说的去吧。”
这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她好像真的看不透隐娘，秦琼想抽回自己的手。
群萃院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格外清晰。紫月从暗中走到院子里，面色有些忧郁。隐娘和青霜带着小芝去了玉英殿，她盼这天以及盼了好久。
自从知道隐娘有些手段后她都是见到人躲着走，就等着两人什么时候离开群萃院，趁着人不在，她好去坤宁宫找皇后娘娘。
大年初一，皇帝朝贺结束后便会去内廷接受段皇后要率领嫔妃与皇子公主们的礼。
紫月到坤宁正好碰上段皇后从内廷回来不久，听见是她找来，懒洋洋地让人带进来。
正逢午时，李连景正陪着皇后用膳。
紫珠将人带了进来，紫月低首屈膝行礼：“参见皇后娘娘，二皇子殿下，祝娘娘新岁如意，福禄长寿。”
“免礼。”段皇后放下金筷，十指丹蔻轻轻端起椒柏酒，轻抿一口道：“将你送去东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太子可宠幸你了？”
紫月闻言面色有些难堪，抬眼迅速看了一李连景，小心翼翼地回着话：“奴婢无能，未得太子喜爱。”
“呵。”李连景勾唇短促的笑了一声。
段皇后没什么表情，语气却重了些：“那要你有何用？”
紫月身形一僵，极力解释道：“娘娘，不是奴婢的问题，是太子殿下鲜少来院里，奴婢见不到殿下……”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更是不敢看二人。
李连景却突然开口道：“你是说太子不近女色，还是因为太子和太子妃整日待在一起，才不常去你那？”
闻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紫月赶紧顺势道：“没错，自从太子妃进宫之后便整日黏着殿下，奴婢没有机会。奴婢有用的，娘娘若是不喜欢太子妃，奴婢可以帮您除掉她。”
“够了。”
段皇后厉声打断，太子那儿插人不容易，紫月是她好不容易送进东宫的，留着以后未必没有用。“本宫知道了，还有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
紫月面上一松，连忙道：“娘娘尽管吩咐，只是奴婢什么时候能回坤宁宫啊？”
段皇后内心发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自然会有那么一天，回去吧，以后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到坤宁宫来。
冬日天黑的早，隐娘与青霜得回群萃院，秦琼也带着青梅回金阳殿。经过走廊的时候，发现走在她们前面的一个身影有些熟悉。同路了一段时间竟然发现她们目的地是同一处，秦琼走过去发现正是紫月。
有福发现是紫月眉头一皱将人拦住，又朝着秦琼道：“太子妃您回来了？”
秦琼目光落在紫月身上，想起今日隐娘对她说的话。既然她都知道留着紫月或有隐患，难道李连奚不知道吗？想想自己还是不要多管吧。
紫月手中端着汤盅，身子一侧将要进去的秦琼拦住，道：“听说殿下受了伤，奴婢特意熬了补汤来送给殿下。奴婢想亲自送给殿下，太子妃可否让有福公公带个路？”
有福一听头疼了起来，他前前后后不知对紫月说了多少遍，殿下不会见她，竟然还敢要求太子妃。“紫月姑娘，殿下说过不见，这天寒地冻的，你还是回吧。”
若换了以前紫月必定还要再磨一会儿，今日只看了秦琼一眼，便端着汤盅往回走，没有继续纠缠。
有福换上笑容：“太子妃可是要歇息了？”
秦琼点头直接去了偏房洗漱。
再回来时，门两边点了灯笼，屋内灯火通明，李连奚还坐在白天那个位置正垂眸看书。
秦琼头发半干，想坐在床边等头发干好。才走了两步又停下，问他：“你……伤口不疼了？”昨日昏迷不醒，今日就能下床，现在还能看书？
李连奚将手中书微微放下，似乎听到她心声一般，抬头淡淡道：“疼就不能看书了？”
好像说得也有道理，不知是他能忍还是习惯了形不露于色。没再理他，刚要绕过屏风，便听到身后“嘶”了一声。
李连奚起身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秦琼脚步一转走过去扶住他。“可是要睡了？”
李连奚抬眸间不经意撇了一眼她的侧脸，温声道：“睡前还要涂伤药，你若困了就先睡吧。”
将李连奚扶到床上坐好，他开口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秦琼坐在一旁等着有福过来，闻言顿了片刻道：“你觉得我不该在这住着，应该回去？”
李连奚咳了一声，突然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连忙摇头：“不是，你若想住大可一直……”住着，这话好像也不对。
他沉默了。
一直住着？秦琼觉得两人每日睡在一起，醒来就看见彼此。你醒了他没醒，他醒了你没醒，感觉怪怪的，还是各自睡各自的比较舒服吧。
过了一会儿有福将药膏送来就溜了。“殿下就交给太子妃了。”
李连奚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人就没影了，目光落在秦琼手中的托盘，不自在道：“要不孤把有福叫回来？”
昨日秦琼是看着顾太医上药的，她记得如何做。
见她真的要靠近，李连奚瞬间僵硬。
李连奚身上包扎的白布早就取下了，伤口也已结痂，秦琼认真看着他道：“脱衣服。”
李连奚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认命般转过身子，慢慢脱下了寝衣。
他整个后背便暴露在秦琼眼前，秦琼手中握着药瓶微微一愣。他的手臂、肩颈肌肉线条坚硬流畅，只是新旧交错的疤痕破坏了这份美感，反而多了一份野性。
而这些正表明李连奚这不是第一次挨打，这些疤痕走向过于密集，秦琼感觉自己脑子似乎宕机了。
过了会儿秦琼才想起来打开药瓶，用手蘸取药膏往伤口上涂抹，一边问道：“怎么不用些祛疤的药？”
李连奚完全忽视不掉她的触碰，只能忍着不自在绷紧身子，不知道要不要对她说实话。他留着这些疤是为了什么，有时他也不知道。是为了记住恨，还是为了警醒自己不要忘记。“他们伤了我，为什么我要抹去他们伤我的痕迹。就应该留着这些疤痕，时刻提醒自己，我在这宫里的处境。”
秦琼手上动作不停，却没有多问一句。李连奚的处境的确不好，那样的结局，她是最了解的。所以她也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生怕弄疼他。
李连奚不知她为何没有再说话，整个上药过程比上刑还要难熬，心中甚至已经想好怎么找有福算账。
可怜那溜得比谁都快得有福公公，以为自己给两人创造温馨的独处时光。结果太子和太子妃一点别说生情，空气里连一点旖旎气息都没有。
秦琼涂完药将褪下的衣裳提上来替他穿好，绕过屏风去净手，回来时李连奚也已趴睡在床。
昨日因着昏迷睡去，倒不觉得这个姿势难受。今日清醒着，他才发觉难以入睡，背上她抚摸过的每一处像挠在他心间般刺痒。
躺在一旁的秦琼，闭眼后就没了动静，安静的像一块璞玉，宁静又祥和。
直到那根烛火也燃尽，第一抹晨曦照入窗内，李连奚总算有了些困意。
翌日，坤宁宫。
紫珠双手搭在段皇后的两肩上，轻柔缓慢地揉捏着。李连景坐在一边喝着茶一边看手中的书，母子俩保持着和谐的沉默。
“怎么轻易让那牧平被救回去了？你该早下手将人弄死，这次咱们又折了些人。”段皇后睁开眼也没多看李连景，挥挥手让紫珠下去了。
李连景眼不离手中书页，漫不经心道：“弄死了有什么意思，让他回去岂不是更有趣？”
段皇后：“对他太子来说牧平是至亲，好用是好用，只是下回再想抓人可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他已经没了价值，既然无用那就没必要留着。”
李连景指尖一紧，眼神晦暗不明，道：“母后放心，儿臣绝不会做那无用之人。不过最近，母后手下之人总是失手……”
段皇后笑了笑，不在意道：“目的达到了就行。”
午时用膳时辰到了，紫珠已经领着数名宫人进屋摆膳，段皇后便随口问李连景：“景儿可陪本宫用午膳？”
李连景这才放下书，抬眼间瞧见紫珠端上来一道糖醋荷藕，瞬间没了胃口，只道：“儿臣还有事，下回再陪母后用膳。”
可段皇后却明知故问：“哦？本宫特意命御膳房做了些你爱吃的，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李连景压下心中升起的一丝暴戾，再次拱手道：“儿臣身体无恙，只是书看多了有些头晕，望母后允许儿臣回去歇息。”
段皇后准了，只是看着李连景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不明的笑意：“景儿还是太年轻。”在她面前就敢形于色，是太放心她这个母后，还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紫珠平日是最懂皇后心思的，见此便躬身道：“奴婢这就将菜撤了。”说着便将那道糖醋荷藕撤下了。
此后李连景多日没来坤宁宫用膳，至于为什么，段皇后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面上依旧冷漠。
这日，紫珠带着宫里的赏赐来见皇后。“娘娘，陛下各宫都赏了东西，这是坤宁宫的。”
段皇后抬眸看了一眼，那是一个精美的荷包，一般里面都是装的金豆子，十分贵重。
段皇后笑道：“皇上可是有什么高兴事？每个宫里都有？怎么如此大方。”
紫珠面露犹豫，敛气小心翼翼禀道：“娘娘，陛下从教坊司接了一个乐人进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