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她还算听话,太子也放松了对她的看管,她现在能独自带着小春上街不被人跟着了。她踏出太子府大门时回过头看了一眼,她心知这是她最好的机会,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这座困了她两年的牢笼一眼,这一去,也许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她有些感慨,这座深不见底的府邸,终究还是把自己也变成了那样的人。她毫不犹豫的转头拉着小春往外面奔去,看门的侍卫多看了一眼,心下有点惊讶,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太子妃刚入府时那样活泼的样子了。
这轻松维持了没多久,她又得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只是等她真的走到谢府门口,才觉得这心情是真实的,并不是她装出来的。自他考上状元,便自己出来立了府,只是她从没来过,也没有想到,他买下的这处府邸,竟然是这里。
她现在终于觉得谢璟臣真的是发达了,怪不得他从前偷偷送到太子府那么多好东西也不肉疼,这处宅子身处闹市却闹中取静,一看就要价不菲,最妙的是出门一炷香时间内便能找到全京城最大的酒楼,还有她最爱的小吃一条街。
说来这个宅子还是她先找到的,嘱咐谢璟臣好好念书将来赚大钱买了这座宅子做他们的家,谢璟臣弹了下她的额头说也行,但是条件是她得少吃点给他省点银子。
果然,没有她在他身边挥霍银子,他真的攒足了钱买到了这处宅子,她不无遗憾的想,他们两个,为何走到了这一步呢?
她立了不知道多久,门倏忽间开了,谢璟臣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师琴月可不能发呆,她得抓紧时间。
咬了咬牙,她朝他跪了下去:“璟臣哥哥,救救我吧。”
“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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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盘算着要在谢璟臣家里住多久狗太子才会发现她不见了,结果整整等了大半个月也不见人来,小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师琴月倒是乐得清闲。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吃不少白眼和苦头,但是谢璟臣根本没有为难自己,她现在清闲的很。
太子最好干脆等孩子生下来再来找她,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谁还敢动师家。
那日她哭着求他收留自己,扯着半真半假的谎说太子不愿意让她生下嫡长子,她实在无处可去。大概是之前寺庙中避子汤那出戏演的还不错,她话还没有说完谢璟臣就信了。
平心而论,谢璟臣着实是个很称职的前任了,虽然说也利用了她,但是自己也讨回来了,再说府上这些好吃好喝的日子,能看出他是在用心照顾自己的,她其实有点不爽,觉得这样衬的她特别小人。
掰着手指头数数,谢璟臣已经三日没有回府了,她还吃着葡萄翻着他从外头带回来的话本,心里有点乱,什么也看不进去。小春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朝她喊了一句什么,她还没听清,门口一人便铁青着脸踏进了房间,他生的很高,站在门处将光线遮的死死的。
屋中一下子黑了下来,两人的呼吸听得很清晰,一道愤怒,一道慌乱而恐惧。
她不知自己已多久没有见过他了,瞧着太子似乎瘦了些,下巴上还残余着胡渣,不知是几日没睡,这幅样子她从未见过,也许是他在她面前从未真正的显现出可怕的那一面,此刻她望着太子的眼睛,手不由自主的护住了小腹。
见到她一副防御的动作,他戾气更甚:“跟我回去。”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她还是有些怕,该死的谢璟臣到底去哪里了,怎么偏偏这时候不在,她瑟缩着动了动身子,脑袋飞速的转着想拖延会儿时间。
可太子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在等谢璟臣?他不会来了。他现在就被我关在地牢里。”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太子,“他是朝廷重臣,是宣王的人,你不敢动他的……”
“你看我敢不敢!”
李陵他疯了……师琴月一时间有些无措,事情没有朝她想象的发展,不该是这样的,她没有想连累谢璟臣的……谢璟臣有宣王作盾牌,太子动他等于把秦若的事情拱手放到宣王面前,他不会这么做的。
可是看着太子如今的模样,她也不敢确定了。
太子冷笑:“怎么,你要等我砍下他一只手送到你面前,才肯跟我回去是吗?”
她总算慌了神,冲口而出:“我知道秦若在哪里!你放了谢璟臣,我把秦若给你。”话一出口便没有后悔的余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秦若是该留着换这孩子一条命的,但她现在只知道,谢璟臣不能死。
她循循善诱:“你放了谢璟臣,我把太子妃的身份还给秦若。或者你不想让她顶着我的名号活着,我可以同你和离,师家也可以帮你……”
太子却未如她想的一般点头,反而一字一句:“你休想。”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朝他喊。
“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目光扫过她平坦的小腹,语气松了些许,不想她过于激动,“都跟我回去。”
“你休想!”她叫起来,“他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为了秦若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吗!”
太子皱眉,一时又是痛极,他在她心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让她觉得自己让她回去是想要动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你在说什么,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动的。”
“你还想骗我!”师琴月有点歇斯底里,“你以为我不知道每次的汤药里放了些什么,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生下孩子的。你想把我骗回去,李陵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太子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话能反驳,他一开始自然不可能让一个替身生下嫡长子,才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那药早就换了,早就换成了普通的补药,如今她却不愿意信。
他耐下性子跟她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想想,你若是真的喝了两年那药,怎么可能怀上孩子?府中的药材支出都有记录,你可以去看。”
“我向你保证,绝不动你和孩子,而且若是个儿子,他便是下一任的太子,再没有人敢动师家半分,师家便是未来皇帝的母族,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猛然被人戳中了心思,师琴月终于冷静下来,太子真的……也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那你让我去见他一面。”她要保证谢璟臣没有事。
她如愿在地牢中见到了谢璟臣,只短短一眼她便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一袭白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可他只是那样站在那里,便让人想起那个芝兰玉树的状元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其实放榜那天,她偷偷去街上看了一眼,那是她为数不多,可以躲在人群中,不用担心别人的眼光,光明正大的看他一眼的机会。
他骑着高头大马,马身上挂着大红的绸缎,不时的有高楼上的女子羞红着脸把手上的花砸在他身上,他没有抬头看过一眼,只是拉着缰绳,木然的完成着绕城一周的任务。
他任由那花砸在身上,再落到地上,分不到他半丝怜惜和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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