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映楼。
张澈后退着走了出去,躬着身子把门带上,回头见了管家才直起身来:“刚才是谁?”
“是平安镇宋秀才,说是家里有些茶叶,要我拿给您瞧瞧,问能不能搭咱们家的船一并运送,到时候给您抽成,叫我给打发了。”
今日只要搞定了阿玉,张澈便富贵临头,哪会把宋秀才这等不起眼的人物放在眼里。当下一句话也没多问,便朝大厅走去。
此时宴会已经进行到一半,席上男女已彼此熟悉,行起了酒令。
先是诗文令:“薄薄酒,胜茶汤;粗粗布,胜无裳;丑妻恶妾胜空房……”一路行下来,阿玉算是听明白了,只要说几句字数相同的话即可。
自打主人提倡行酒令,张可久便心里发怵,打算快到他的时候行个尿遁。
说是王爷选人,到现在也没说营生上的事情,倒想出这些法子叫人为难。
到了阿玉这儿,她早想好了一个:“矮矮屋,胜高堂;稀稀粥,充饥肠;乡汉村妇喜洋洋。”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撑不住大笑起来,想不到这村妇倒也可人。
可阿玉学问实在有限,眼见着诗文愈来愈复杂,花样繁多,她便招架不过来了,叫人一杯接着一杯,灌了许多酒去。
一位妇人坐在阿玉对面,见她已有了几分醉意,朝她们伺候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过了片刻,阿玉一身惊呼,站了起来,一摸后背,早被酒水浇湿。
“奴婢该死……奴婢给姑娘擦……”
侍女似乎因为冒犯了贵客大为惶恐,这时,对面的妇人发话了:“还擦什么,还不带这位姑娘下去换一身。”
那侍女才停下动作:“请姑娘跟我来。”
阿玉扶着额头:“不用了,天热,一会儿就干了。”
张可久本来已经离席,这时上前道:“这岂不是辜负了夫人一番美意,况且这样子也不成体统,去换吧。”
侍女在一边劝道:“请姑娘跟我来吧。不然奴婢实在过意不去。”
都这么说了,阿玉只好随她去了。
侍女带着阿玉在院落中七拐八绕,似乎走了很久,阿玉像是酒劲儿上来了,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催问道:“还有多久?”
“姑娘不必着急,就快到了。”
又走了一会,侍女将阿玉带到一个房间,在门口便对她道:“姑娘,衣服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换吧。”
她把人推进去,随后便从屋外锁上了门。
阿玉觉得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
西厢房内,世子妃正伺候世子段元乔沐浴。
段元乔微闭着双眼,懒懒问道:“人带过去了?”
世子妃温顺道:“带过去了,连喝了七八杯良人意,就等着世子您过去。”
段元乔心跳加速,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太子的女人等一会儿会向他拼命索欢。
段书斐的手段和心性,他固然是怕的;可如今他的身份地位岌岌可危,面对如此大的诱惑,值得铤而走险。
只要把那个女人一辈子藏在江都,谁又能发现?届时,那赤焰金的秘密,迟早会是他的!
他**地站了起来,世子妃替他擦干了身体,裹上袍子。
他正要走,世子妃道:“殿下留步。”
段元乔略有些不悦地回头:“还有何事?”
“请殿下服下这碗东西。”
“是何物?”
“殿下今晚用得着的。”
段元乔立刻懂了,那女人喝下那么良人意,只怕……
他心里高兴,嘴上却不服输,捏着世子妃的脸颊轻佻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
世子妃躲了躲:“愿殿下尽兴。”
段元乔捧起那碗泛着血腥味的东西一口喝下了。
芙蓉帐里,阿玉的衣衫扯得凌乱破碎,手臂和脖子已经被自己挠了许多血痕却仍不停止。似乎只有痛感才能叫她从那种可怕的坠落中抓住什么,不至于摔得粉碎。
某人的影子时近时远,唤她的声音喑哑低沉,喘息声里带着克制与怜惜……蛊得她再无一丝力气……
指甲在光洁如玉的后背嵌进去,软绵绵的力道咬住他的肩膀,似乎唯有此才不会空无所依。
阿狸……
他是谁……
芙蓉帐被揭开,帐前,站着一个笔直的黑色身影。
蒙面人微眯着的双眼从上到下打量,湿热的发丝,潮红的脸颊,被蹭掉一只罗袜的脚,似乎碰一下便会化为藤蔓,化为春水的躯体,还有眼中无尽的渴望和哀求。
七杯掺了良人意的酒,天上的神仙也得下凡。只怕这世上最为铁石心肠的男人看了,也不能无动于衷。
蒙面人的视线停留在她的手臂上,皱了皱眉。
他在床边坐下,手抚着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刻值千金,你又何必自苦?”
阿玉胸口起伏,看这个男人的目光有一瞬间带着凶狠的恨意。
男人显然有些意外:“今晚给你这世上极乐,明日我便会消失无踪,你不会知道我是谁。这世上也没有人会知道,你这人事不知的乡下丫头度过了怎样一个快活的夜晚,如此,不好吗?”
“滚……滚开……”
男人不为所动,很温柔地伸出手去,轻轻一拉,阿玉的衣襟散开一些……
阿玉无力的手拍打着那人的手臂,屈辱的眼泪簌簌下落。
“姑娘,张可久那般猪狗你都肯嫁,此时又为何跟自己过不去……?再过两三天,你恢复了身子,除了一段叫你心驰神荡的记忆,又会有什么不同……?”
男人始终保持一份冷静,慢条斯理地劝说。
这场面真是怪异极了。
终于,他起身,解开蹀躞带……
阿玉双目闭起,绝望道:“杀了我……”
可男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有什么潜进来了,无声无息。
黑衣人本已弯下腰去的身体站直了。
对方也是一身黑衣,蒙面。
两个黑衣人在这间屋子里僵持对立,先前那位似乎往床边退了一步。
对方虽然只是站着,可周身杀气大盛,逼得另一人甚至缩短了几分。
他慢慢后退,直至床边,对方也慢慢逼近——自然知道他要挟持人质的企图。
或许是知道自己就算挟持了阿玉,也未必能逃得出去,索性问道:“要她?还是要我?”
对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是看一个死人。
黑衣人后背已经湿透,见对方不为所动,缓缓抽出匕首,伸手一捞,就把阿玉圈在自己臂中,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那人沉声道:“放下她。”
“我再问一次,要她,还是要我?”
只要认了,枫惊那边的一切都土崩瓦解,功亏一篑。
只要他今日选择的是阿玉的性命,崔麟这一年的布局算是白费心机,且必遭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他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极度不安的人。
“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不妨告诉你,偷生的滋味并不好受。”
“能活一时便是一时,偷生也是生。”
“呵呵……很好,我倒想看看,你能偷生到几时?滚!”
对方匕首向外,猛然将阿玉推了过去,挨着墙根慢慢退出,推门的同时,已经跃了出去:“便宜你了!”
阿玉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扯过薄被,横抱着她便走。
门外是几分焦虑的声音:“阿玉……阿玉……你衣服换好了吗……”
张可久猛然站住,有人从房里出来。
“你……你是谁?”
黑衣人慢慢朝他走近,张可久有些怵,不由自主地后退。
对方抱着什么看起来颇重,却突然抬起一脚,踹在他胸口处。
张可久在空中飘了一丈多远才落地。
“噗”,一大口鲜血。
“你……你这个小偷,你偷……”
那人越走越近,张可久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浑身发抖:“饶命,饶命……我什么也没看见。”
那人从他身边走过,再没看他一眼。
后半夜,寂静的镇子上马蹄哒哒。
段书斐已经替她包扎好了手臂,肩颈处的伤口,喂她喝了一些缓解镇定的汤药。虽不能彻底解毒,却也不至于叫她过于痛苦。
马车在宋宅门口停下,他抱起人,走了进去。
宋婆子听到声音摸索着出来:“春宝,回来了?”
“嗯。”
“吃了不曾?”
“现在是戌时。”
“早上桃园村的钱大娘来找你,我听她说话的语气,像是要给你说媳妇儿……”
“知道了。”
阿玉在被子中发出朦胧的呻*吟。
“哪来的猫?”
段书斐看着被中人,似乎有些生气:“捡的。”
宋婆子打了个哈欠:“猫儿定是饿了,喂了猫便早些睡吧。”
“好。”
段书斐进了自己住的厢房,将人放在床上,对上阿玉那双像是恢复了平静的眼睛。
过了最初的燥热,如今她只有无尽的干渴,似乎烧得自己快要化成灰烬。
那双眼睛,甚至有求死之志。
段书斐在她床边,手指若有若无地点着她的心口问:“你这里,有没有人?”
阿玉点了点头。
“告诉我,他是谁?”
痴缠在一起的人,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眼中泛泪,摇了摇头。
她不记得了,比欲更加黑暗的记忆。
“我是谁?”
阿玉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秀才。”
“喜不喜欢秀才?”
阿玉立刻摇头,随即又哭。
“嫁给秀才如何?”
阿玉拼命摇头!
段书斐开始解衣。
甫一接触,段书斐便被汪洋包裹,无边的适意蔓延。
初攻城,他便带着极强的惩罚意味:“阿狸,你可不要对我三心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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