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刻多钟,宝言想太子肯定已经离开了,才去前院。
侯夫人和两个媳妇正在核对端午的礼单,今年要来往的人,比往年多多了。如今她们得处处小心些,不能失礼。
见宝言进来,玉蘅先笑道:“我们太子妃来了,太子殿下可走了。”
宝言坐到玉蘅下手道:“他不走,我还不来呢,突然到我院子去,把我吓到了。”
侯夫人笑道:“他说想与你说会话,娘想着两位嬷嬷都在,便叫他去了。我提了上次的事,这回他没做失礼的事吧?”
“娘还真说了?怎么说的?”宝言诧异道。
“那娘肯定是委婉地说的,他听进去了,脸都红了,害羞呢。”侯夫人笑道。
玉蘅往宝言身边靠靠小声道:“你们说什么了,太子殿下可待了挺久的。”
“不记得了,都是些寻常话吧。”宝言道。
“跟二嫂保密呢,那我不问了。太子殿下可送了不少东西来,瞧着比宫里送来的好些,有些是单独给你的……”玉蘅和宝言说着太子送来的东西。
宝言看着大家面上都带笑,她想大家应该把那个梦都忘了,毕竟太子殿下处处都好。只有她还记着……
宝言在前院待了不多时,便说自己还有功课要做,行礼回了梧桐院。
宝言一走,玉蘅便叹道:“总觉得最近宝言变了。”
侯夫人闻言,心下一刺,她都未这事愁了许多天了。
璇薇道:“那你觉得宝言是变好了,还是变不好了?”
玉蘅皱眉:“难说,看着似乎长大了,懂事了,但总感觉她没以前快乐,和我们也没有以前亲昵了。”
“她都十七了,也该长大了。”璇薇道,“你十七的时候,都怀明廷了,总不能叫她一直孩子气不长大吧,往后怎么成?”
玉蘅道:“也不是这个意思,就觉得她好像一夕之间长大了一样,我不习惯,大嫂,你习惯现在这样的宝言?她从前多开心,和我们多亲?”
“不习惯也要习惯,她往后可是要做太子妃,做皇后的,总该稳重些。”璇薇道。
玉蘅又叹:“可我们是她家人啊,要是跟我们都要这样,那宝言也太可怜了。”
侯夫人闻言顿时愣住了,不一会儿,她放下手中的账册就走。
玉蘅看着侯夫人匆匆离开,诧异地问璇薇:“娘怎么了这是,要去哪儿?”
璇薇看看玉蘅:“去看宝言。”
“宝言不是才走么?”玉蘅不解。
璇薇笑笑,玉蘅这性子也是有趣,说她通透吧,她能看清很多事,可有时候又笨笨的,不过和她做妯娌,是一家人,也挺好。
宝言回到梧桐院,准备给蒋晗雪和沈嫣回信,正好也当练字。她挽起袖子,看到手腕上的五色绳,她想解开,却发现太子给她系了个死结,还系得特别紧。
宝言想起太子给自己编手绳时的样子,他嘴角始终噙着笑,后来给自己系绳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那样诚挚,怎么这样一个人,后来会要杀她全家呢。
翠柳见宝言看着五色绳发呆,一边给宝言研墨,一边偷笑。
宝言发现翠柳偷笑,白了一她一眼道:“去拿剪刀来!”
翠柳忙道:“小姐要剪刀做什么,莫非要剪掉太子为你亲手编的五色绳?这可使不得?”
侯夫人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她看向宝言的手腕,果然系着五色绳。
“娘怎么过来了。”宝言放下袖子,将五色绳藏回袖子里。
“真是太子殿下编的?”侯夫人问道。
宝言缓缓点头:“嗯,我也给他编了一个。”
“那做什么要剪掉?”侯夫人道。
“没有,我要剪旁的东西,翠柳胡说呢。”宝言道。
侯夫人看看宝言,觉得她没和自己说实话,她拉过宝言的手,娘儿俩进了内室。
“宝言,跟娘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侯夫人道,“不管你以后是太子妃,是皇后,你都是娘最疼的闺女。”
“娘。”宝言闻言眼眶有些发红,依偎到侯夫人的怀里。
“真的要剪?”侯夫人又问道。
“真没有,就是翠柳偷笑,我逗她呢……”宝言道。
“没有就好,太子亲手做的,可不能剪。”侯夫人说着拉过宝言的手细看看,“编得还挺像样,你教的?”
宝言点头:“他偏要学的。”
侯夫人笑笑:“这是好事,太子看重你,喜爱你。”
见宝言不吱声,侯夫人也不再说太子事,她没忘她来是要说什么的。侯夫人抚着宝言背后的发,慈爱地道:“这些日子学规矩,累了吧,明日和你三哥好好出去疯一疯。规矩是要学,是要稳重些,可也不能太拘束着自己。你二嫂说的对,你就是太子妃,你什么样,太子妃就什么样。先前娘也是被吓着了,才对你那样严厉,但娘可不想你在咱们跟前也拘束。”
“娘不怕我胡来了?”宝言看向她娘。
“那你会胡来么?”侯夫人笑道。
“嘿嘿,不会。”宝言笑笑,头埋在她娘怀里。
娘俩说了许多话,宝言终于松弛下来,不再那样紧绷着。
侯夫人离开后,宝言便给蒋、沈两人回信。这会儿宝言能在一张纸上写大小差不多的字了,但也仅此而已,字迹还是算不得好看……
次日端午,广贤和璇薇有事,广孝和玉蘅带着两个孩子,和广礼,宝言一起去看赛龙舟。
太子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位置,到了地方,广孝笑道:“这个位置好,千金难买。”
广礼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宝言又不是因为在什么位置看才开心,是因为和他们一起才开心的!太子以后能让宝言开心吗!
宝言这会儿确实开心,她许久没出来了,离了府,好像也离了束缚,什么规矩,什么礼仪,全都抛在脑后,龙舟赛开始时,她和广礼一起为鹰队呐喊助威。
鹰队果然换了两个厉害的人,不负众望地夺魁了!宝言忽地想起太子,他不是太子么,应当有很多事做吧,怎么连鹰队换了人他都知道,还有自己要投什么队他也知道……宝言越想越觉得太子叫人琢磨不透。
赛过龙舟之后,还有水战可以看,这也是宝言爱看的,宝言小时候还想着自己长大能像娘亲一样上战场呢,可惜爹娘都不同意。
宝言真如她娘亲说的那样,和广礼疯玩了一整日,广礼瞧着比宝言还要开心些。
回府时,宝言和玉蘅一辆车,玩累了的宝言,靠在玉蘅肩上闭目养神。想到往后的端午,她恐怕再也不能和家人这般游玩,宝言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二嫂的胳膊抱进怀里。
玉蘅问道:“怎么叹气?玩得不开心?”
“开心,就是太开心了,往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啦。”宝言说着将玉蘅的胳膊抱得更紧。
玉蘅笑道:“成亲了也有别的乐子的。”
宝言道:“能有什么乐子,和苏良娣打架玩么?”
玉蘅哈哈笑了一声:“我瞧见过她,瘦瘦弱弱的,她必打不过你,没意思。不是还有太子么,你俩也可以找乐子呀,两夫妻的乐子。”
宝言问玉蘅:“二嫂和二哥有很多乐子?”
“那当然,白天晚上的,我们的乐子可多了。等你成亲了,我告诉你。”玉蘅掩嘴笑,可惜宝言根本没听懂。
“他是太子,肯定很忙吧,哪有功夫同我找乐子。再说了,我也不想和他玩。”宝言嘟囔道。
玉蘅看到宝言手上的五色绳,笑道:“瞧瞧,这是什么,太子亲手给你编的吧,你放心,他肯定有功夫陪你找乐子。”
“哼,谁稀罕。”宝言将五色绳藏到袖中。
“你得稀罕,这可是太子钟爱你的表现。”玉蘅道,“没几个男子能做到这样的,何况他是太子。”
宝言不吭声。
玉蘅道:“莫非你还想着梦里的事,心里对太子有成见?”
宝言还是不吭声,但是她没否认就是承认了。
“哎呀,宝言你糊涂呀!”玉蘅忙道。
“怎么了?”宝言嘟起嘴,觉得自己聪明得很,怎么就糊涂了。
“眼下太子对你的喜爱,我们全家可都看在眼里了,绝对不会假的,他也没不要做这个假。不管梦是真的假的,你都要牢牢抓住他的心啊!”玉蘅道。
“那说不定他以后就变心呢!”宝言也承认,当下的太子对她确实还不错,可是她不像二嫂他们那么肯定他一定不是装的。
“那更要放下心里的成见,趁现在把他的心抓住!那梦里的事,不就绝对不会成真了?”玉蘅道。
宝言看看玉蘅,觉得二嫂可能是话本子看多了。明知道这个人将来要杀自己全家,还要去抓他的心,那还不如趁他没杀自己全家时,先把他杀了呢,永绝后患。
宝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往玉蘅身边靠了靠。
“怎么了?”玉蘅道。
“冷。”宝言道。
“胡说什么呢,什么天了,还冷。”玉蘅点了宝言额头一下,“二嫂可和你认真说的,趁着太子一颗心扑在你身上的时候,赶紧抓牢了。”
“好好好,抓牢抓牢。”宝言把玉蘅的胳膊抓得紧紧的。
萧祺彦这会儿正在凤仪宫,忽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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