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这一夜睡得很沉,她是被姜黎初和素细叫醒的。
花朝揉着酸痛的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姜黎初和素细,又伸了个懒腰,糯糯道:“初初,你这么早就来了……素细给我倒杯水。”
“好。”
她脑子还有些混沌,没听出素细的声音不对劲,好一会都没听到姜黎初的声音,她努力眨了眨眼,再度睁开,对上一脸凝重的姜黎初。
花朝吓了一下,才问:“初初,你怎么了?”
姜黎初问:“昨天晚上你和沈宸发生了什么?”
花朝猛地一惊,快速四下看去:“沈宸呢?”
素细端着茶走到她身边,为难道:“小姐……”
安静的午后,院子骤然传来一声尖厉的瓷器碎裂的声音,砸的人心惊胆战。
花朝跌跌撞撞跑去了素细说的湖边,就听到了周锦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花朝蓦地双腿一沉,差点栽过去,幸亏姜黎初和素细扶着她。
她怔怔看着湖边围了一群人,声声惋惜的感叹,向一座又一座的巨石将花朝震得头昏脑涨,只觉天崩地裂。
花朝还要往前走,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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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大殿之上,文武大臣列席而坐,当今圣上和太后端坐高台,凝重地看着下面一众官员表面平静但已经争得面红耳赤,唇枪舌剑为今日立储一事。
眼见着二殿下煦王在孙家和宋家的维护之下,逐渐占得上风,太后眼帘微掀,看了眼下面的老臣茂国公。
茂国公虽已是花甲之年,但仍是老当益壮,对上太后一眼,跪直腰板,掷地有声,呼声道:“陛下,祖宗有云,太子立嫡立长立贤,荣王殿下贵为嫡长子,又文武双全,武能夷战敌国,战功累累,使四邻不敢来犯,文能治水平民怨,立储当立荣王殿下。”
如今大曌掌握实权的公爵侯爵屈指可数,茂国公便是当世手握实权的一等公爵,他一开口,目下之列开始纷纷附和。
这时对列首座的煦王冷笑了一声,面露鄙夷又兴奋:“荣王?请问你又嫡又长又贤的荣王殿下人在哪?父皇前几个月就让他回京了吧,这么重要的场合他连面都不露,便是藐视父皇!”
茂国公不紧不慢道:“荣王殿下下落不明,身为手足同胞的煦王殿下照例歌舞升平,享受安逸,未曾关心过自己的长兄,对自己的长兄尚且冷漠,何曾指望煦王殿下赋有作为储君的仁德。”
煦王李熙顿时暴怒:“这说的什么话,他自己下落不明,还要所有人为他担惊受怕不成......”
“咳咳。”
身旁一声沉稳的咳嗽,压过了李熙逐渐激动的声音,他心中一咯噔,声音便停顿了下来,他看过去,坐在身侧的岳父大人宋本承目光平视,气定神闲。
宋本承抚了把短簇半白的胡须,笑得温和善意:“国公爷这是把话题扯远了,今日我们在这里是议储,荣王殿下威名远播,老朽也十分敬佩,只是他至今下落不明,储君之位事关大统,不能因为他的下落不明就一直悬而未决,叫四邻误会,我们大曌莫不是还离不得荣王殿下?”
他的语气始终娓娓道来:“今日议储,是年前就决定下来的,荣王殿下久未露面,未曾将意外等不可抗力之事精算在内,延误了时机,是否也算的上藐视皇权?”
茂国公凝视着他,脸上浮上怒意,李熙脸上的怒意却已经消失,神气地笑了起来。
圣上和太后的脸色也已经十分难看。
忽然殿外掐尖的声音高呼一声:“荣王殿下到,瑞王殿下到。”
那一声高呼盘旋在四周殿宇久久不散,昭阳殿内人心惶动,有人欢喜有人忧,全都怔住了。
如今恢复荣王李恃身份的沈宸,步伐沉静从容,一身华服神采照殿廷,清隽华光让人移不开眼。
太后骤然间红了眼眶,若不是场合问题,她几乎就要下场,拥住她最宝贝的孙儿。
李恃撩衣挺直而跪:“参见父皇,参见皇祖母,儿臣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他说着告罪,可那一派怡然之气,仍旧贵胄无匹,这正是圣上最喜爱他的地方,是他另两个儿子都不曾有的清华之气。
李悟是他的同母兄弟,气质自然也肖似李恃,但到底自小被李恃和太后护佑在羽翼之下,缺少历练,多了一份纯真,少了沉稳,跪在李恃侧后,少了让人紧迫的压力,多了一份亲和力。
圣上急步而下,亲自扶起李恃,欣慰带笑:“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回来就好。”
他上下打量着李恃,李恃始终宠辱不惊。
圣上快意道:“来人!赐座!”
李恃在茂国公上首坐下,李悟仍旧居他侧后。
坐定,茂国公先行,挺直腰杆跪直,所有大臣效之:“恭迎荣王殿下归来!”
呼声震天,震的李熙绷住了脸,目露凶光。
尤其在看到他的岳父大人也如此恭敬,他更是气得转过脸去。
圣上看了眼李熙,皱了下眉,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李恃波澜不惊,从袖中拿出一幅卷轴双手呈上:“父皇,这是寰城强匪的降表。”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无不面露惊震,惊震过后圣上大喜:“快!呈上来!”
寰城的强匪占尽天时地利,强兵攻不上,兵马寡少攻进去就被屠戮殆尽,即便再骁勇的强将无用,已经成了圣上的心头大患。
立刻就有太监疾步而下,弯腰恭敬接过李恃手中的卷轴,再疾步而上,呈交给圣上。
圣上迫不及待打开,喜笑颜开,快意大喝:“好!我儿英武!万夫莫敌!”
众人齐喝:“大曌之幸!陛下之幸!”
振奋人心。
太后虽也高兴,却更担心李恃,她紧张地看着李恃:“可有伤着?”
李恃看向太后时眼底浮上一丝温情:“皇祖母放心。”
圣上同样焦灼的目光才松弛下来。
正牌回来了,还带回来这么大一份功劳,眼见着就要将他这么多年的部署轻易抹杀,李熙不甘心,他看着圣上满眼欣赏疼爱,胸口快炸了,正要开口,宋本承在矮桌下按住了自己的手。
宋本承抱拳朝李恃恭贺:“恭喜荣王殿下,荣王殿下这么多年在外为国效力,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如今回朝,也该选一位王妃,为大曌开枝散叶了。”
李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听说各州府为了讨好大哥,曾给大哥送过不计其数的美人,其中不乏异域风情的绝色美人,可惜啊,都被大哥丢出了房外。”
大殿之上片刻间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之下,众人心知肚明。
若是荣王殿下对女人没有兴趣,那就无法开枝散叶,就大曌子嗣无继,恐怕难以胜任太子之位,而煦王妃已然怀孕,对于这种子嗣能力的未知和风险,煦王就更加安全。
何况……
这时,宋本承下首的一位大臣呈上了一份民愿表:“圣上,这是平安村众百姓对煦王殿下的歌功颂德。”
李熙此时笑得好不得意,还一边谦虚地朝茂国公那边点头,惹得李悟白眼连连。
另有大臣道:“平安村不过是一处不起眼的小村落,因遭自然火灾侵害,而被夷为平地,得幸煦王殿下竟能注意到这座小村落,安抚民心,帮他们重建家园,真是我朝之幸。”
这件事也颇叫圣上感动欣慰。
殿上一片赞誉。
这就是其中的“何况”,煦王虽各方面不及荣王,但作为储君,也是有可圈可点之处。
李熙更朝大臣们点头作揖,满面春风:“谬赞,谬赞。”
是丝毫不客气。
忽然听得一声轻笑。
殿上立即安静了下来,朝这声很轻,却不可忽视的笑声看去。
是荣王殿下,他唇边还挂着那一丝轻慢冷然的笑意,有一种无形的魄力压制而来,所有人垂眸不语。
李恃目光极淡的看向李熙,不紧不慢道:“平安村虽小,但听说矿石极为丰富。”
李熙骇然大惊,怒气跃染,怒喝:“你胡说什么!”
李悟起身拿出折叠整齐的纸张:“是否胡说,一目了然,平安村为何会无故起火,向来不懂得体恤民生的二哥又为何如此殷勤,原因全都在此。”
李熙赫然站起就要冲过去撕了李悟的模样:“你在这装神弄鬼构陷什么东西!”
“呈上来!”圣上怒喝一声,制止了李熙的动作,圣上面色铁青地瞪了李熙一眼。
宋本承也寒着脸将李熙拉下来。
不一会上头就传来怒而拍案的声音。
“今日议储,其他事容后再议!”圣上凛声道。
茂国公接口:“陛下,论嫡论长论贤,荣王殿下当居之。”
“臣附议。”下首一众大臣俯首。
李熙瞪着眼睛满目怒火。
太后见以宋家为首不动如山,沉声开口:“长离已到婚配之年,立储大典后即为长离选妃。”
长离便是李恃,是他的母亲为他取的小名。
宋本承等依旧缄默不语,太后隐忍着怒意,唤道:“长离。”
李恃沉默着,面若寒霜,李熙心跳如擂,他巴不得李恃像以前一样直接拒绝。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头,茂国公也紧盯着他。
李悟开始着急:“哥。”
好像是漫长的一场等待,李恃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中央,撩袍而跪,恭敬道:“全凭皇祖母做主。”
太后的一颗心终于悬而落地。
茂国公也抿唇而笑,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被宋本承纳入眼底。
一切尘埃落定,李熙败落而归。
宋本承走出崇化门时一脸冷凝,早就等候在外的儿子宋知许也是一脸焦灼迎着自己的父亲上马车。
车轱辘转起来,好一会他才问:“失败了是吗?”
宋本承闭目不语。
宋知许冷哼:“多年不见,荣王的气势更甚了。”
当他看到李恃的第一眼起,已知胜算渺茫。
宋本承也感叹:“荣王的确有天生的王者之风。”
宋知许大惊:“爹你要认输了?”
宋本承怒气沉沉:“不成器的东西!”
宋知许知他骂的是李熙,无奈道:“他已然是妹妹的夫婿。”
一说起这个,宋本承脸上一皱,钻心地疼,还有悔恨!尤其在想起茂国公最后的笑意,他自然明白茂国公笑里的意思,是在笑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反给茂国公的外孙女做了嫁衣裳!
哼,走着瞧吧!
哈哈哈哈哈!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依旧是下午六点更新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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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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