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沈宸又晚归了,花朝依旧在他的院子里等他,乌云遮月,狂风作响,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听着风声,花朝情绪愈发烦躁。
忽然门开了,花朝抬头间看清来人立刻跑上前:“沈书生......”
“回去!”
沈宸厉声喝道,径直往屋里走。
花朝被唬住了,不一会回过神来,她堂堂一品兵马大将军的千金,面见圣人尚且不怯的,居然被一个穷书生的气场唬住了?
不过就是一个穷书生罢了,她怕什么?
花朝的胆子顿时壮了起来,她提起裙子追了上去拦住了沈宸的去路,抬眼正对上沈宸寒冰的眸子,她刚壮起来的胆子就小了一半,她低了低头,硬邦邦道:“我只问一句话就走!”
沈宸没有说话,花朝一鼓作气抬头:“你和周锦儿有了婚约吗?”
沈宸眸光骤冷,声音极沉:“你只有这种无聊的事吗?”
花朝背脊一僵,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呆呆地看着沈宸,眼眶也红了。
沈宸却视若无睹推开她,冷肃绝情:“回去,别再过来!”
花朝脚下一个踉跄,站住了,呆了好一会,转身却见沈宸已经进了屋关上了门,愤怒委屈伤心万流归宗一般齐齐涌上心头,对着紧闭的门喊道:“我再也不会过来了!”
她说话转身飞奔离开,她没有从葫芦门去她那边,而是直接出了沈宸的大门。
这场游戏,这场赌约结束了,她再也不要玩了!再也不要见到沈宸!她抹着眼泪,眼前模糊一片,衣袖也湿了,抹在脸上,脸上更湿。
她忽然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哭得更凶了,顾不得手脚的疼痛,拿起那个害她摔跤的石头,气呼呼地扔了出去。
花朝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那个石头上,石头扔的很高,猛地一声闷哼,旁边墙壁上传来一道声响,花朝奇怪地抬起泪眼。
正与一黑衣蒙面人四目相对,花朝哭声戛然而止,呆呆看着巷子墙壁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被她的石头砸中了腿,也凶神恶煞地看着她,正要跳下来发难,被同伴一拉:“正事要紧!”
花朝坐在地上,懵然看着一群黑衣人从夜空飞檐走壁而过,跳进了一个院子,消失在黑夜。
她猛地一个惊醒,立刻站了起来,飞快朝沈宸家跑去。
那群黑衣人跳进的正是沈宸的院子!
花朝步伐凌乱急切地跑进沈宸的院子,大喊一声:“沈书生!”
沈宸的屋子已然刀光剑影,乍然听到花朝的声音,沈宸几乎是心神俱震,差点没躲开致命的一击,匆匆看了花朝一眼。
看着那些挥向沈宸的寒刀,花朝脑子一片空白飞奔过去。
还没等她过去,其中一名黑衣人力有不敌,赫然破窗而出,直朝花朝袭来。
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花朝吓到了,她想躲开,可双腿竟是不听使唤,僵直着站着,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举起了长刀。
挥起的长刀忽然停住了,黑衣人身躯一震,利刃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溅到了花朝的脸上和衣服上。
“啊!”花朝尖叫,看着黑衣人在她面前倒下抽搐着,花朝也双腿一软,眼神涣散地朝地上倒去,沈宸箭步上前将她揽入了怀中,焦灼地上下打量着她。
“有没有受伤?”沈宸的语气沉冷急切。
花朝眼神依旧涣散,呆呆地看着他。
沈宸见她不语,只能自己查看,确定她没有被伤到,沈宸声色俱厉:“不是让你回去!”
被这么一吼,花朝的目光终于聚焦了,看清了沈宸冷厉的脸色,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地哭了出来:“我都被吓到了,你还对我凶......”
沈宸目光微滞,脸色平静了些,语气也放软了,有些无奈:“既然那么害怕,为何还要跑回来?”
花朝抽噎着,紧紧揪着沈宸的衣襟,哽咽道:“我怕你受伤,他们要杀你?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沈宸震住了,他没有去在意花朝的质问,只有那句“我怕你受伤”。
他抱起花朝,朝隔壁院去,那些个黑衣人已然通通被他解决了。
沈宸将花朝小心翼翼放在她的床上,拧了干净的巾帕给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花朝睁着眼睛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因为专注更加亮晶晶的,同时闪烁着害怕和担心,从来水润丰盈的红唇也苍白如雪,沈宸面无表情却心头一紧,擦拭的手愈发轻柔。
花朝眼睛撇过他的手臂,忽然紧张:“你受伤了!”
“别动。”沈宸沉声按住她的肩,依旧细致地帮她擦脸上的血迹,她那样娇滴滴的人,大概受不得一点血。
擦完了脸,他又重新拧了巾帕,帮她擦手,见她手心竟有擦伤,他眉心微拧:“怎么弄的?”
花朝嗫嚅道:“摔的......”
沈宸又细细帮她处理伤口。
好一会,花朝又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沈宸眸色暗了暗,半晌才平淡道:“他们认错人了。”
花朝明显不信:“认错人会下死手?”
“嗯。”沈宸面不改色。
花朝:“……”
两人一时无话,花朝知道问不出真相的,过了一会又问:“那你院子里那些死尸怎么办?要上报衙门吗?”
沈宸背对她浸了手,再坐了回去,静静看着她:“不必,有人会处理。”
花朝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皱着眉看着他:“你究竟是谁?”
沈宸没有回答,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这样寂静的夜里,沈宸狭长深邃的凤目凝注着她,亮得愈发灼人,像是火星子撩起花朝心尖的火苗,她的脸也逐渐润色,竟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他对视。
静谧的夜里,花朝几乎能听到自己极速的心跳声,她捂住心口,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盈满了她的心尖,急需一个排遣口。
她笑了笑,做出一派轻松揶揄:“这么多人都认错人了?一定是你平时总是冷着脸,连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吧,这般置人于死地……”
花朝猛地睁大了眼睛,小声道:“你该不会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犯了什么大事……”
“很怕吗?”沈宸冷冷打断她的起伏的猜测。
花朝噎了一瞬:“不怕!”
沈宸静静地看着她,花朝就怯了。
她小声道:“有,有一点……但是……”
沈宸目光逐渐深悠,侧身将巾帕扔进水盆,荡起波纹,他沉声道:“若是害怕,以后别再靠近我。”
花朝卡住了,她怔怔看着沈宸,看着他起身。
这一回,她竟然没有开口挽留,脑子里全是刚刚自己不顾危险冲进院子里,只是怕他受伤,她被自己的这个行为震住了,不受思考回了一个“哦”。
沈宸离开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看向她,她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沈宸没来由生了一股浅薄的怒意,眸色沉到了底:“好。”
花朝回过神,懵了一瞬:“什么好?”
沈宸沉默的有些渗人,像是在克制什么,半晌,在花朝疑惑的目光下,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他身形依旧优雅俊朗,但脚步却很快,直到过了葫芦门,他才站住了脚。
院子里的死尸已经处理了一半,还有人在忙活,中央站着一个公子,公子一袭蓝衣,风度翩翩,看着沈宸忽然疾步而来。
“哥,你受伤了!”李悟三步两走冲到了沈宸跟前。
手臂上的口子还流着血,沈宸不在意地掠过了身子,进了屋:“无碍。”
屋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李悟跟着进来,也知道这点伤对他哥来说不是什么,就转了话题:“哥,你从哪儿来?”
“隔壁。”沈宸将书案上的书整理好。
李悟挑眉:“哦?隔壁住了谁?”
沈宸抬眼,对上他满眼的惊奇又了然,再次垂眸将书册摆好:“邻居。”
李悟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忍不住好奇:“我当然知道是邻居,什么邻居?今晚这种情况你还能从她那儿过来?”
沈宸转过身来,看向他的目光一片清冷:“何时进的城?”
李悟知道他在转移话题,既然他哥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纠缠,正色道:“老二能这么快查出你在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沈宸语气悠然:“对于置我于死地这件事,老二一向精准。”
李悟轻笑一声,眼底泛着冷意和痛恨:“当年母后仙逝,你才十一岁,孙贵妃仗着父皇的宠爱,就想对我们赶尽杀绝,若非哥你机敏,遁出京城,恐怕早已遭了他们母子的毒手,没想到远离了政局十二年,你才回京,他们就迫不及待对你下杀手了。”
正是因为孙贵妃母子的杰作,三个月前沈宸进京途中遭遇伏击,不甚落崖,李悟才将受了伤的他借着“沈宸”的身份安排在杭州。
沈宸轻嗤:“父皇立储在即他们紧张是应该的。”
这么多年,沈宸虽不在京中,不涉朝政,可十六岁就投效军营,立下赫赫战功,震慑邻邦四夷,不可谓不让孙贵妃母子忌惮。
李悟问:“既如此,哥你打算何时回京?”
李悟去桌边倒水,润了喉却发觉身后一片安静,转身看去,沈宸不知在想什么,专注而沉默。
“哥?”李悟端着茶杯走过去,审视着他。
沈宸有一丝恍然,目光很快趋于平静:“你先回去。”
李悟微惊,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多言,放下杯子走了出去,他在院中站住了脚,下意识往隔壁望去。
他记得一开始,这面墙并没有这个葫芦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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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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