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元日

元日宫中举办朝会。

各邦来朝,百官觐见。

朝会自卯时开始,直至午时才结束。

李谡出了议政殿,照旧年惯例乘步辇去了长吉殿。

长吉殿正殿中.

皇后端坐于上,瑞康长公主和成钰公主分别坐在皇后的下首。

因成钰有孕,为了让她坐得更舒服,皇后特让人在她坐下加了两层软缎。

瑞康长公主瞧着成钰的腰身对皇后道:“娘娘瞧成钰,到底是年轻好,瞧瞧这腰身,同小娘子无异。”又关心成钰:“近来可还有呕吐恶心?”

“近来好多了。”成钰自来时便是笑盈盈。

她也才进的宫,一在殿中坐下,皇后同瑞康长公主便围着她的肚子左看右看,欢喜个不停。

说起来,成钰有孕已有四个月,不过她身形苗条,在宽大厚实的衣裙掩盖之下并不显怀,实际小腹已微微隆起了。

成钰前三个月没少因为腹中孩儿受罪,近一个月怀象才好了起来。

今日她未施粉黛亦是光彩照人。

皇后道:“若府中紧了缺了什么的便遣人来宫中取。”

“儿知道。”成钰打趣道:“阿娘都快将整座长吉殿搬去儿的府中了。”

成钰话落,皇后和瑞康长公主皆因此话笑了起来。

“阿娘和姑姑在笑什么?”李谡负手进了正殿,便见皇后和瑞康长公主满脸的笑意,不免好奇问道。

“阿谡来了。”皇后脸上笑意不减。

瑞康长公主和成钰见了李谡,俱都站了起来要见礼。

李谡忙拿手压下二人:“姑姑和阿姊这是做甚?”

皇后也道:“今日是家宴,没有尊卑之分,你们二人也不要多礼了。”

二人这才依言坐下。

李谡一同坐下,宫婢忙奉上了茶。

皇后接着方才的话道:“你阿姊道我将半个长吉殿都搬去了她的公主府,天知,若非你阿姊坚持,我倒想将她接进宫中养胎。”

瑞康长公主笑称:“娘娘是一片慈母之心。”瑞康长公主与皇后一贯交好,二人私下交往便如普通姑嫂一般。

皇后怅然道:“成钰自幼在我身边长大,这两年她嫁出宫,我这长吉殿中都少了许多热闹。”

瑞康长公主道:“正是如此呢。”她眼尾扫到李谡,便捂唇笑说:“不过娘娘也切莫伤心了,待今年太子妃进了宫,便不愁宫中没有人陪娘娘说话了。”

几人看向李谡都微微笑了起来。

反观李谡正襟危坐,面上神色淡淡。

皇后对太子成亲一事尤为重视,从定下了太子妃人选后便常召礼部的人来宫中商议,对太子成婚一事可谓亲力亲为。

她对刘中蓉是极满意的。

今日宫中设宴,皇后特将她的位置安排在成钰一侧,也算是告知众人她对未来太子妃的重视。

皇后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瑞康长公主心底却幽幽叹了口气。

她的长子外派在雍州任职,成婚五载已有一麟儿。

次子长在身边却是个小混账,人生得俊逸非凡,眼睛却似长在天上,望不到凡间的小娘子。平日又是个鬼头鬼脑的,为他议亲多年,可愁坏了她。

皇后忽地问:“秉云婚事可有着落了?”

皇后提及,瑞康公主方露出愁容:“亏得娘娘还记挂着秉云呢,那混小子自个儿是毫不上心的。不怕娘娘笑话,这遍京城的小娘子我都快看尽了!”

皇后道:“怎就这般难呢?”

瑞康长公主脑中蓦地闪过一张脸,说道:“近来我倒是遇着一个颇为欣赏的小娘子,那习性同我年轻时倒有几分相像。”

这便让皇后起了好奇:“谁家的小娘子?”

瑞康长公主道:“不知娘娘可还记得凉州平阳王府中的养女?便是那名唤阿姝的小娘子。”

皇后笑了笑,没甚印象,只道:“若是同你年轻时差不多,那倒是个有趣的小娘子。”

瑞康长公主说:“那丫头机敏着呢,相貌也好,偏秉云那小子不松口,我也不好冒然去平阳王府提此事。”她虽贵为长公主,对待儿女小辈却极为和善开明。且她瞧阿姝那丫头对她家秉云也无意,此事便被她撂一旁了。

今日提及庄姝,不过是表表她内心的遗憾之情。

皇后听了她的话也颇觉遗憾。

“你怎么不说话了?”皇后见成钰听二人说话只浅笑不语。

成钰呷了口热茶,拿眼尾乜了对面端坐不语的弟弟,笑道:“姑母所说的那位庄娘子怕是并非姑母一人喜欢吧——”

“哦?”

皇后同瑞康长公主一齐望向她。

李谡此时也将目光投了过来,不过短短一瞥。

成钰戏谑一笑,拿捏得度,不轻不重道:“我也颇为喜欢。”

“如此看来这小娘子确实招人喜欢,今日宫宴便叫平阳王妃领她上前让我也看看。”皇后听得二人如此说,自然对庄姝也产生了好奇。

岂知皇后这念想落了空,今日庄姝并未去宫中赴宴,反倒与彭家兄妹跑出王府去了云霄楼夜饮。

安仁坊,平阳王王府一处花房中。

彭尚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片椭圆的嫩叶,她见那叶子饱满光滑,忍不住拿指尖在青绿叶上掐弄起来,偏她玩得高兴没把握好力度,在嫩叶上留下一个月牙形状的指甲印子,不由惊得“呀”一声。

庄姝扭过身,她双手还罩着棉布手套子,正拨弄着花盆中的泥土,见她呼唤不免问:“怎的了?”

彭尚意心虚地收回道:“无事!”

不待庄姝转身,彭尚意又问了一遍:“阿姝,你当真不去宫中赴宴吗?”

“自然是真的。”庄姝说:“宫中人多规矩多,哪里有在宫外好玩。”

彭尚意便放下心了,欢快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府?”

庄姝瞧了瞧门口,不急不慌道:“待阿福回来。”

过了半刻钟,花房门口的厚帘子便被人掀了起来。

阿福探着脑袋进来道:“娘子,王妃和世子出府了。”

庄姝便卸下了手套子对庄姝道:“走,我让人喊上尚武哥哥,咱们出府去!”

彭尚意忙站了起来,挽着她的手道:“那你快去换身衣裳。”

庄姝在花房中只穿一件旧袄子,她险些就忘了,还好尚意唤住了她,便又回屋换了身衣裳。

待庄姝换好衣服,彭尚武已等候在院外。

三人便套了府上的马车往云霄楼去。

“阿姝,那间铺子的衣裳我见过,当真漂亮极了,可惜我阿娘怕我乱花银子,出门时并不敢多将银子给我。”尚意撩开车幔,望着街边一间三层楼高,四间铺面的衣帽肆。

庄姝抬眼望去,尚意所指的便是当日她与肖九娘买衣裳的那家店铺。

庄姝沉吟片刻,眼睛突然亮起来:“三月便到你生辰,不若我去那铺子里买条襦裙赠你。”

彭尚意又是惊又是喜,扯着庄姝的胳膊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要应下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脸上还是堆着笑意道,身子愈发挨近庄姝:“多谢你的心意,可是京城的物价尤为高,这间铺子也是出了名的高价。纵使我欢喜,也不能叫你替我买。”

“哦——既如此,日后便叫你曹家哥哥替你买吧。”庄姝狡黠冲她一笑。

庄姝口中的曹家哥哥是彭尚意母亲娘家嫂子的侄子,二人进京前已交换庚贴,定下了这门亲事。

彭尚意是多么率性洒脱一小娘子,听了这话也不由涨红了脸,先是作势在车内给了庄姝几拳,又怕当真打疼了她,改将手在她腰腹部轻挠,嘴上还叫唤着:“好你个阿姝,我体恤你,你……你竟拿曹家哥哥取笑我。”

“嗳——嗳——我错了!彭女侠饶命,快饶了我吧!”庄姝别的不怕,最怕这招,于她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便也不闹了,忙向尚意告饶。

彭尚武骑马跟在马车旁,听到庄姝的呼喊便急急高声道:“尚意,莫要欺负阿姝!”

此时两人的玩闹也止住了,脸上都挂着笑。

忽地听见马车外哥哥这样一声呵斥,彭尚意在马车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庄姝怕尚武误会,忙撩开车幔,露出半个脑袋笑说:“尚武哥哥,我们只闹着玩呢。”

她看向他的眼中带着俏皮的笑意,眉心点着似花瓣的花钿,是与以往不同的妆容,却更衬她的姿容。

彭尚武与她眼神一触,只觉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脑子里也是一团软线,只好嗯嗯啊啊地应答着,实则他已将原先要说的话全然忘了。

好在他带着毡帽,不叫她看了自己失态的模样。

庄姝见彭尚武两侧肩头都落了白霜,想自己和尚意在马车内又有暖炉又有手炉,当即觉得不忍。

彭尚武的马与她们二人乘坐的马车靠的极近,庄姝便将自己我在掌心的手炉递了出去:“尚武哥哥,这个给你。”

彭尚武见到那细致精美的手炉,知道那是专属于她的物件,当即摇头晃脑,“万不可。”

庄姝坚持,将手炉推了推道:“你将这手炉握在手中就不觉冷了。”

彭尚武呼出一口大白气,扯动着自己僵硬的脸颊露出一个浅道笑:“我不冷。”说完,不禁握紧了手中缰绳。

此时街边有几个穿得花红柳绿打马行过的郎君,觑到眼庄姝便觉眼前一亮。

几个人目光颇为放肆,欲要上前认识一番,被一侧尚武凶恶的眼神威慑回去。

庄姝见他目视前方,显然就是不想搭理自己,只好叹了口气。

她望着沿街的酒肆问道:“咱们快到了吗?”

彭尚武这时才扭回头来,“你饿了?前面便到了。”话落,他便叫车夫提提速。

庄姝张张口,原是想说若他跟着她们走得慢可以自己先骑马过去。随即想到三人一起出门还是不要走散得好便放弃,只对他微微一笑应声好。

彭尚武见她缩了缩脖子,忙道:“外头冷,莫要探出头来。”一面怕她受凉,一面又不想教她露面。

她未见那些频频回头的人,自然不知她的美貌教多少人看了去。

庄姝眨了眨眼,笑称:“这便回车里了。”说完放下车幔。

寒风中,马车窗牖便只留下一抹靛蓝。

我是不是被晋江限流了,感觉凉得透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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