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当晚,人流平常日子里多出了许多,这里不乏有夫妻、互相有心思的人以及独身男女出来偶遇如意之人。
沈池柳走在夜市上,听路人在谈论,余情楼为庆祝乞巧节的到来,在东边七巧船舫举办各类活动,届时还会有烟花。
沈池柳对旁硬邀出来的祈桓予道:“去看看七巧船舫?”
“随意。”祈桓予面无表情道。
七巧船舫是一艘靠在河边三层楼高的船,一层主打做巧饼,放河灯和祈福的场所,二层主打饮食和看演出的场所,三层提供休息场所,多是达官贵人。
在三层楼上靠西的窗台里,红娘撩开薄帘向下看见沈池柳走进来了,身边还带着个她差点吃到手的皇子,她弯了一下嘴角,今晚的七巧船舫还真是热闹,什么大人物都来了。
红娘用手指勾了站在旁的枝儿过来,叮嘱着她等会好好照料一下沈池柳,不可出现一些差错,枝儿根据红娘的视线,她瞥了一眼沈池柳,应命离开。
枝儿下到底层,见到沈池柳一干人已进到来,笑盈盈过去接待,“几位公子和这位娘子,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和枝儿道来。”
沈池柳看着前来的枝儿,若有所思抬头向上看去,没有见着红娘本人,枝儿眼尖见着沈池柳的举动,猜得出来几分道:“娘子正在接待客人,目前不会出现。”
水苏认得出来枝儿,她算得上是红娘的左膀右臂,玩的花样不比红娘少,他向后靠了几步。
枝儿也是看到了这美人,可视线不曾停留在美人身上,留得最多在沈池柳身上。
可惜了人家的视线,也不施舍给她一分,枝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容颜失色了。
沈云野先开口询问,哪处有放荷灯的地方,枝儿听此抬手向东边指了一个方向,笑道:“一直往东边走,看到一个靠河的平台,哪里就是放灯的地方。”
沈云野多谢了枝儿告知,看了一眼沈池柳,见兄长没有这个意思,独自去往放灯的地方,水苏也有个想法想去,抬眸也看了一眼大公子,未开口就见到大公子点头同意了。
水苏比沈云野后一步去往东边,枝儿看去水苏离去的背影,心道还真是找了一个好人家。
祈桓予抬头见到了熟人,先行告辞一步,走上了三楼,沈池柳则由着枝儿带着去往二楼,诗瑶则在一楼抱着空青游玩。
三楼的扶栏那里,祈慕辰见着祈桓予走上来了,眼神示意人走进客房里面聊。
祈慕辰叫走客房里面的人,他好意给了祈桓予到了一杯茶水,祈桓予瞟了这一杯茶没有喝,质问祈慕辰,他怎么在这里。
“和你一样,被父皇赶出宫的。说是无事不用回宫了,我闲得无聊,就在这里寻了一个落脚的地方。”祈慕辰在这里停了一下,他见着人坐下了,继续道来,“四妹和五弟,也在这里。你说父皇此举想做什么。”
祈桓予眸底闪动,终于舍得给祈慕辰一个眼神了,再一次问道:“我们几个人,都在这里?”
“除了已嫁出去的二姐,都在这里了。”祈慕辰再次肯定,他先前在这里见着四妹和五弟,也有些惊讶,经过打听才知,和他一样被赶着出来的。
现在又见着祈桓予也出了宫,祈慕辰特意来询问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和他想得一样,父皇这是在监视着他们出到宫外的举动。
祈桓予想了一会道:“我们几个人,被监视了。”
祈桓予与祈慕辰的想法不约而同,这正逢节日,人流多,随便安着人在他们身边,很难察觉是父皇的人在其中。
他们几人若是想出宫,收买人便可,不用父皇批准,但不可被着人发现他们的身份,让人发现了再次出宫就难了。
父皇这么明目把人推出宫,不就想看看他们几个人中会有什么表现。
他们两个人能明白这一点,四妹和五弟那边自然也知道,一举一动算是全部暴露在父皇眼皮底下了。
另一头,沈池柳一人坐在由着屏风隔开的位置上,他的这个位置可观窗外底下河边的风景,也可观可观这里乐声响起的演出。
在这时,沈池柳瞧见了走过来的钟施乐,眸间一动,邀请他一同坐在这里,打趣着道:“阁主,也是来此凑个热闹?”
钟施乐坐下,也和沈池柳一同闲扯道:“我听那人在这里,想来碰下运气,不巧一眼就看到池柳在这里,过来一叙。”
沈池柳招来人多添了一双碗筷给钟施乐,他和着钟施乐商量加急定制衣服的事情,钟施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毕竟是为数不多真心相待的朋友。
钟施乐想到有人的来报,他的家人也来到了这里,多加提醒了沈池柳一句,他们两家一见面定会有事情发生,已经是常事了。
沈池柳谢了钟施乐的提醒,他心想即已来到了这里,尽量躲过去,躲不过去就算了。
沈池柳向下看去,就这么一会,靠河平台的沈云野就和着水苏坐在一块了,像是在聊天,沈云野心有所感,抬头也看见在二层坐着的兄长,招了招手。
水苏正听着沈云野说着边疆的事情,见人停下话题,顺着沈云野视线走去,他看见大公子和朋友坐在一块,移开视线,思绪有些纷乱。
他和大公子弟弟坐在一起,会不会误会,他本就做错了事情,本就高攀了,会不会就赶走他。
“你别发呆啊,我说了我的事,轮到你了,为什么这么做?”沈云野皱起眉头,不懂怜香惜玉这一说话,推了水苏一把。
沈云野本想让水苏回过神,结果差点把水苏推下了水里面,连忙把水苏拉回来。
就这么一个动作,水苏扑到了沈云野的怀里,他急忙退了几步。
他们是什么时候,坐在一起聊天的。
水苏思绪回到刚初,他记得去给天上的阿娘阿爹买了两盏荷花灯,寻了一个鲜少的人点燃,让灯顺着河流飘向远方。
来告诉阿娘阿爹,他需要了一个很好的人,生活过得很好,让他们可以不用担心着他。
……
水苏蹲下去放走两盏荷灯上橙黄的火焰在燃烧,他看着两盏灯渐渐融入到其他荷灯里面,在心里面诉说他现在的生活,给天上的阿爹阿娘,告诉他们儿子一切安好。
突然,他视线下瞥,见到左边有黑影,朝着他走过来,他找的地方不可能有寻常人会过来,这里是拐角处,只有左边有路右边无路。
他拿出来必备的药粉,攥在手里,舔了下唇,等影子伸长到底,见到了那人的衣角,猛得把粉洒在那人的眼睛上。
来人不适闭起眼睛,暗骂道:“臭婊子,你居然敢暗算我。”,他就算是看不见,也能根据声音判断人在哪里,把要离开的水苏一把用力推到墙上。
就这么“嘭”一撞,声音很大,足以引起人的注意力,但没人愿意过来帮他一下,在旁人只当他们这是情趣。
水苏感觉头骨都要裂开了,很疼,他现在衣领又给人抓住了,勒得脖子那里很疼。
水苏不得不先求饶,再做其他打算,软起声音带着哭腔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很疼。”
提着水苏衣领的人听到这话没有什么反应,但手上突然滴落了几滴冰凉的泪水,这足以引起来他的暴虐心思。
他在想,幸好是他偷偷跟在这人后面,能逮住这么一个可人也算是值得了,松开了水苏的衣领,准备把人敲晕后带回去。
水苏活动一下手,低眸见这人要松开了他的领子,侧身用力击打这人一些穴位,优劣势立马调转过来。
先来招惹的人,软下身子靠在木墙上,他一脸不可置信,逮住的人居然会点穴。
他身体软得一塌糊涂,使不上力气,眼睛进入了粉尘,睁开眼睛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水苏没有抹去脸上的泪水,还是那一幅另人可怜的样子,他蹲下来,声音还是软软的,向这个人道:“哥哥,你失算了,该怎么赔偿我呢。”
他拿出来带在身上的布,还有一把大公子给他用来防身的刀,把布塞进这人的嘴里面,防止叫得太大声吸引人过来。
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光,就要刺去这人的眼睛,水苏的手突然让人捉住,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刀落在了地上。
水苏抬起头,看去究竟是谁,脸上出现慌张神色,飞速挪开视线,捉住他手的人正是沈云野。
他刚才的举动,全让人看见了。
沈云野听到拐角的地方,冒出来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特来看看是什么事。
他走近一看发现有人正在行凶,没看清样貌就把人弄脱臼了,现在看到水苏也是一愣。
他此刻看见水苏的衣领很乱,向上看去,水苏脸上还挂着未干泪珠,眼尾有些红,他再低头看去无力靠在墙的人,嘴巴被死死堵住,眼睛只能挣开一条缝。
有些分不清,谁才是受害者。
“这是你弄的?”沈云野松开了水苏的手,明知故问道。
“是我”水苏用还有力气的手捡起来刀收好,“是他欺辱于我,你是证人。”
水苏想走,沈云野拦住了水苏,问了其他一个问题,“你也是来这里放荷花灯?”
水苏跟不上沈云野的脑回路,还是应了沈云野的问题。
他们这里的动静,枝儿在楼上就看见了,她走过他们这一边,笑道:“两位公子,这事我来处理。我们家娘子和沈大公子有些交情,所以这事交给我吧。”
沈云野进来的时候,见过这位姑娘招待过沈池柳,应当是认识的,放下了心思,将水苏拉走了。
枝儿见人走了,蹲下来瞧着这人,是钟家那个宠坏了的小儿子钟玉,仗着自己身份扰了她们姐妹很多生意。
她转身瞧着河水流速算不得太慢,在钟玉惊恐的眼神中,按了一个致人晕睡的穴位。
扯开钟玉口中的布,把人按到水里,数够时间松开了钟玉,让人顺着河水往下流。
她转身离去,重新进入到人群里面,回到红娘叮嘱她要好心招待的人那里。
沈云野拉着水苏来靠近河边的台阶坐下,替水苏把脱臼的手复回到原位,他不懂得怎么安慰人,絮絮叨叨说着他遇到的惨事,作为安慰水苏。
就比如在训练中,当着所有人摔了个狗啃泥的事,又说着打仗时,挨了敌人一顿好打,顺利活下去的事。
沈云野说着说着,回到了今天为什么出来放荷花灯的事。
听说,荷花灯飘到水中央,只要油灯未灭,可以给故去的人,诉说自己的故事给他听。
他今晚为的就是这个,为战场故去的战友,点上一盏荷花灯,想让他们知道,他还记着他们。
沈云野说着,抬头看见沈池柳在上面,打了一个招呼,发现水苏在发呆,就这么推一下,差点造成事故。
沈云野连忙把人拽回来,水苏碰到沈云野身体那一刻,身体本能推后了几步。
水苏回过神来,并没有回答沈云野的问题,看了外边河上飘满的荷花灯,自由自顾道:“挺奇怪的,别人在乞巧节,放荷花灯是祈福用的,我们用来给远方的人。”
沈云野侧着头看去水苏,见着水苏脸上的泪痕已干,眼白那里还是有些红,道:“你是经常这么被人欺负?”
水苏听此话,看了身旁人一眼,低着头尝试动一下左臂,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他觉得脸上粘腻的厉害,身子靠前用手舀了些水,洗去脸上的泪。
“被人欺负,就要欺负回去不是吗?”水苏喃喃自语,低头看水面已打搅匀的两个黑影,眼里藏着落寞,“你也欺辱过我,我打不过你,只能采取这个办法了。”
水苏听完了沈云野的故事,发现他们有些想法似乎一致,如果不是身份的差距摆在这里,应该可以聊得很来。
水苏弯着背用手玩起来河边的水,也简单向着沈云野到来,他家里是做着小本生意,日子过得还行,收入起码可以供得起日常所需。
就在去年东天,他们家不小心得罪了大户人家,家里面赔了很多钱,但还是不够。
阿爹每天都在想办法凑钱,邻居明知道这钱很大可能回不来了,也尽所能帮衬着些,但祸不单行。
阿爹每日都活在焦虑中,为借钱而苦恼,得了心疾故去了,阿娘随阿爹去的那一天。
那户人家派来的人来到他们家,他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翻箱倒柜,把值钱的东西全顺走。
他们见到他有着几分姿色,把他卖给了佘情楼里面的老嬷嬷,又得了一大笔钱。
沈云野听着水苏所讲,提到老嬷嬷这个人,心里面想起来一些关于青楼教导新人的事,问:“你也会学那些事情。”
“我学的东西不少,试试看?”水苏转过头看向沈云野,身子向他挪进了几步,“我还没有被人开过,想要吗?”
沈云野本人没觉得这样说话有没有问题,因为他听不出水苏话里面的意思。
他知道了水苏的一些事情,知道当时口快引出来的事端,先向着水苏道了一声歉。
当时是他没有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了,突然感觉祈桓予说得挺对的,触及到沈池柳的事情,他真的会有所降智。
“道歉也没用,事情都发生了。”,水苏退后了一些,仔细上下打量沈云野样貌,长的是不错,就是有些死脑筋转不过弯。
两个人开始有一没一的聊天。
“你当是为什么一直看我?”沈云野道。
“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很蠢笨。”水苏道。
“那天,吃晚膳时,又为什么一直看我。”沈云野道。
“看你喝没喝那杯,我加有东西的酒。”水苏道。
沈云野被这直白的话噎到了,水苏见沈云野还要开口问他,他直接了当靠近沈云野,用手点了一个使沈云野动不了身的穴位。
水苏等了一会沈云野消化完,再替人解开,他靠在沈云野耳边道:“我知道你要问这个,我就是趁那人不注意,点了几个他穴位而已。”
沈云野小动作活动了刚僵硬的身子,眼睛内含着的震惊还未消失,道:“你家里是从医的?”
水苏退开一步,不是,“这是一位姐姐教我的,她见我年纪小,给了我一个可能防身的本领。”
在二层楼,钟施乐有事先离开了一步,只剩下沈池柳在这里,沈池柳走到南边处的平台,透着气,吹着河上带来的风。
沈池柳靠在扶拦哪里,他向下看去是深不见底的河流,这里面出来透气只有他一个人,难得偷得一份安静。
在三层楼,钟家家主钟牧唐向下看去,眸色一暗,他见到了沈路云家的长子,招来在旁的人吩咐了几句话,后笑着和对面五殿下打探道:“殿下,不会拦着我吧。”
祈年初也是看见了沈池柳在下面,藏着心中的情绪,似笑非笑道:“看情况”。
祈年初瞧着待在这里够久了,在客房等着他的祈芝芝该担心了,他找借口离开了这里,出到外面碰见出来寻他的祈芝芝。
祈芝芝见着自家弟弟,放下了心中一口气,走到祈年初旁,担忧道:“阿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明知道你身体不好。”
这时,烟花盛典开始了。
随着“砰砰”声音响起来,一束束烟花绽放在黑夜中,吸引着所有人停下举目观看。
沈池柳在二层平台上观看得风景更佳,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三层屋檐上面有个人拿着弹弓瞄准他靠在的护拦上。
与此同时,在诗瑶身边趴着的空青,立马感受到宿主有危险,飞速起身跑去二层,诗瑶见着空青猛得跑开了,怕是有什么事,连忙追在空青的后面。
【宿主,你快些离开那个护拦。】空青边跑上楼,边告知宿主那里有危险。
沈池柳没见着空青这狐,听到了空青着急的声音,知道可能有事发生,转身想要离开护拦。
三层屋檐上的人发现沈池柳的动作,眼疾手快射出一石子在沈池柳膝关节,再接二连三用石子把沈池柳靠在的木制护拦打碎。
沈池柳本就很怕疼,膝关节那里传来疼痛感,站不稳向后靠去,伴随着护拦裂开,他又掉下了水中。
激起来的水花声,被着接连炸开的烟花所掩盖住。
水花声并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空青来到门口水灵灵见到宿主向下落去,来到破裂的护拦见河面惊起来的一阵水花,它这冷静期还没结束,宿主怎么又掉水了。
沈池柳掉的地方,刚巧是沈云野和水苏一同看烟花的附近,沈云野习惯了时刻观察周围的习惯,一下就看见附近有人从楼上掉下去了水中,来不及多想连忙下水里面救人。
水苏见着沈云野跳下水中救人,面上一惊,他们为了不和着人挤在一起,来到这观看烟花有限的地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怎么会有人落水。
空青见着宿主有人救了,耳朵听到那人离开的脚步,向后直爬上三层的屋檐上,把那人扑下到二层的平台上面。
诗瑶上到来就看见空青凶猛站在一个人身上,她愣在原地不在上前,空青何时变得这么凶残了。
祈慕辰在三层的客房窗台上,他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视线久久没有离开那只白狐,他怎么不知狐狸也会这么护主,且能猜出所发生的一切。
他给予一个评价,沈太傅家里养的白狐,训练得不错。
再另一间客房,祈芝芝出来观看烟花,也刚巧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不关她的事,就是不知道太子哥哥会有什么想法呢?
祈芝芝离开了窗台,她怕惊动了祈年初的情绪,没有告知沈太傅落水的事情,反而有些埋汰道:“这里的烟花,终比不过家里的好看。”
“是吗?”祈年初轻笑道,他能知道祁芝芝的话里意思。
同三层,钟施乐看不见人,他向楼下走去,撞见了一同走下去的祈桓予,向人到了一声好。
祈桓予觉得刚好钟施乐也在这里,他之前在宫内没来得及问钟施乐一件事,向钟施乐问道:“沈池柳养在身边的狐狸,是你送的?”
钟施乐有些不解看去祈桓予,“那只狐狸,不是池柳买回来的吗?”
烟花声已毕,处在无人知的地方,渐渐让人给挖掘出来,放到在了表面上。
祈桓予和钟施乐来不及思考对方的话,就听到楼下那里转来的声音,有人在喊:“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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