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戚瑶步子很快,然而赶到寝殿之中时,里头已经空无一人。

轻微晃动的窗扇逐渐稳了下来,合上殿门,戚瑶扫视一周,发现书案上纸张散乱,明显留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她心下一凛,却是未去细看书案,径自朝床边走去。

打开柜子,见精致的剔红兽面纹盖方盒还安好的摆在里头,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只是仍觉不放心,她凝目盯了手里的方盒半晌,许久之后才下定决心一般,取了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方盒上的锁孔。

动作之前,还警惕地往背后看了一下,担心阿丹洛悄悄潜进来。

“咔嗒”一声,戚瑶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一卷羊皮纸缓缓出现在视野当中。

正是兵部的武器图。

“还好没被发现。”如是轻轻道了一声,戚瑶放松紧绷的身子,擦了擦额上因紧张而渗出的细汗,动作迅速将盒子重新锁上。

将钥匙收好,她深吸几口气将神色调整至平常的状态,便不再耽搁,朝殿外走去。

殊不知,在殿内光线黑暗的角落,有一道根本就未离开过寝殿的黑影将一切尽收眼底。

***

“殿下见到造访的人了么?”院中,阿丹洛好整以暇的开口问道。

他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饮酒的心情仿佛丝毫未被方才的事所打乱。

哦,也是。

反正被人闯入的又不是他的宫殿。

如此想着,戚瑶不由得在心里诽腹几句,暗道阿丹洛是只隔岸观火的大尾巴狼。

“你看起来倒是挺关心孤的样子。”戚瑶说着,刻意加重了“看起来”几个字的语气。

“自然。”阿丹洛仿佛未看到戚瑶眼底的讽意,他笑道:“如若不是怕擅闯殿下寝殿失礼,阿丹洛也不会坐在此处干等。”

说着,他转了话题,“方才见殿下似乎喜欢这乳酒,不如多饮些?”

戚瑶想了想没拒绝,坐下后口中却也不饶人,道:“按说王子明日还要辛苦赶路,今夜不该喝酒才是。”

“我酒量很好。”

“真的?”戚瑶装作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阿丹洛酒量好这事,其实她从圣节前的那次小宴便瞧出来了,只不过为了看看他想做什么,戚瑶才佯装怀疑。

果然,阿丹洛低沉又温润的嗓音须臾响起:“如若殿下不信,不如比一比?”

“好啊!”戚瑶一拍桌子,一副极有胆量气势的模样,“比就比,孤的酒量可是出了名的好,绝不可能输给你。”

出了名的好?

阿丹洛心下重复着这几个字,忍不住有些失笑——这位前些日子当着一众使臣的面醉得倒地不省人事的假殿下,原来是有“好酒量”么。

“你笑什么?”戚瑶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不满意阿丹洛的反应。

“无事。”阿丹洛摇了摇头,敛了敛面上的笑意,为她满上一杯酒,道:“殿下,请。”

这次戚瑶并未推拒,颇为豪气地接过来一饮而尽。

她动作流畅极了,若非那双形状好看的眉微微蹙起,阿丹洛恐怕真要以为她是个好酒之人。

她这般逞强,叫人哭笑不得,偏又有几分又惹人喜爱。

阿丹洛心下掠过这么一个想法,少有地没有继续往下探究戚瑶此举深意。

“你怎么不喝啊?不会是怕了吧?”戚瑶眼尾微红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拖长声音念:“阿丹洛王子。”

说话时眉毛微扬,一副挑衅的模样。

可对于阿丹洛来说,这挑衅连猫爪的抓挠都算不上,更像是羽毛在心头轻轻拂扫而过。

不痛不痒,却叫人心颤。

沉默半晌,阿丹洛垂眼藏起眸中一片暗色,举杯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

逐渐高升的圆月之下,整个整粹宫被披上一层如银薄纱,两道皆是姿容出众的身影于院中对坐,一杯一杯地饮酒。

比试的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喝到第十六杯的时候,戚瑶已经有些晕头转向,身子也坐不稳了。

“殿下,你醉了。”模糊的视野中,戚瑶看见阿丹洛那张如刀削斧凿的脸孔上薄唇微动,他轻笑着道:“殿下要认输么?”

“谁、谁说我醉了……”戚瑶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要去倒酒,然而她还未碰到酒壶,眼前一个晃悠,竟是直直往石桌上趴倒下去。

“还……还能喝!”大半个身子趴在桌面上的时候,她口中还如是嘟囔道。

阿丹洛忍不住又笑了一声,须臾,却缓缓收起玩笑的表情,微眯起眼眸看着眼前醉得满面薄红的戚瑶,缓缓道:“殿下这般轻信于人,便不怕自己吃亏么?”

许是因为醉得厉害,戚瑶的反应显得很迟钝,她过了许久才从交叠的双臂里抬起一张巴掌大的脸孔来,茫然道:“吃亏,我能……吃什么亏?”

阿丹洛依旧凝视着她,仿佛要从她面上探究出什么来。

“殿下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

见戚瑶依旧一副怔然的模样,阿丹洛忽然失了吓唬她的念头,却到底还是道:“殿下既为女子,不该对我有所防备么?”

戚瑶闻言一愣。

宫人俱被退了下去,整个院中只剩他二人,阿丹洛又好巧不巧知道她最怕被人发现的秘密,如若要想威逼利诱,或是对她做些什么还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心底闪过一丝警惕,但戚瑶很快将眸中那片刻的清明藏好,一双如星明眸时而睁圆时而眯起,像是看不清阿丹洛的模样似的定定去看他,如此折腾了一番,忽然高声喝斥:“大胆奴才,你居然敢以……嗝,以下犯上!可知该当何罪?”

“原来阿丹洛在殿下眼中是奴才?”阿丹洛这么说着,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语气反而很轻松,显然是很乐于与“醉鬼状态”的戚瑶打交道。

话音刚落,便见戚瑶趴在石桌上,口中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

“管你什么阿丹洛还是阿洛丹,统统送……送入净房……”

过人的耳力在此刻又成了负担,听到“净房”二字时,阿丹洛面上的神情倏然一顿。

他对大安上至宫廷下至民间的各种习俗都有了解,更何况宫中阉人如此之多,自然知道戚瑶口中的净房是做什么用的。

阿丹洛将目光落在戚瑶身上,似乎少了几分温和,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露在外头的半张脸孔良久,直将戚瑶看得有些发虚,阿丹洛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

“净、房。”阿丹洛缓缓重复着这个词,看似慢条斯理,然而语气里已经明显藏着危险的意味。

旋即,他忽然立起身来走到戚瑶身侧,俯下身来贴着戚瑶的耳朵道:“想送我去净身,殿下舍得么?还是说,殿下是在刻意挑衅?”

他温热的气息裹挟着痒意钻入戚瑶耳孔,顿了顿,似是满意于戚瑶颤栗的反应,那道好听到能蛊惑人心的声音才继续道:“在北姜,即便醉酒时说错话,也是要被罚的……殿下知不知道?”

阿丹洛的语调缱绻而亲昵,可戚瑶心下的弦却不自觉紧绷了起来。

她不知道阿丹洛是在试探她还是什么,但比之表面的旖旎,她只越发亲身感受到这匹北姜狼的危险。

脑中迅速划过应付的对策,大约是紧急关头人的反应总能快些,戚瑶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见她忽然抬起头来,眸中没有丝毫惊惧与恼怒,尽是懵懂。

阿丹洛被那双干净清澈全无杂质的眼眸细细看着,不自觉滞住了一瞬呼吸,却见跟前的人缓缓蹙起眉头来,笃定道:“你不是阿丹洛。”

阿丹洛微微一怔,面上露出讶异之色。

“什么?”

“阿丹洛哪有你这么小心眼。”戚瑶说着,面上还显露出几分嫌弃来,“我就算说错了话,阿丹洛只会云里雾里的卖关子,最多吓唬吓唬,他不会罚的。”

她面色红如飞霞,眸中覆着一层晶亮的水气,看上去的确是一副醉得厉害的样子,阿丹洛笑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像是被难住了,戚瑶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她半晌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哼哼两声敷衍道:“我就是知道。”

阿丹洛面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他正欲说些什么,然而尚未开口,便听戚瑶又低声喃喃:“而且阿丹洛犯不上无聊到跟我谈论防备不防备的事,十个天下第一美人在他跟前他都未必动心,肯定对我没兴趣……”

戚瑶这话,无异是将阿丹洛同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划到一处去了。

阿丹洛不免有些纳罕,但若说不受用,那必定是假的。

——如果戚瑶没补上剩下的几句话。

戚瑶动了下脑袋,又说了一句:“他只想要能压制大安壮大北姜的东西,我知道的……”

语气越说越缓,越说越轻。到最后,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

可阿丹洛还是听清了。

他方才抬起的弧度倏然一僵,旋即缓缓落下,鲜有的露出冷淡到漠然的神情。

他看戚瑶的姿态也才从游刃有余转为审视。

出乎意料的,面对他这如刃的目光,戚瑶居然没有半分反应。

或者再说的确切些,她像是毫无所觉。

沉默的对峙之际,戚瑶眼睫纤长如蝶翼的眼睫一颤一颤,眼皮快要支不住的样子。

强撑了一会儿,浓密的睫羽越扇越慢,越扇越慢,半晌之后,彻底晕睡过去。

海棠花的幽香在静谧的院中游荡,月色之下,戚瑶本就清丽的面孔因醉酒越发动人,她安静地睡着,单薄的身形看着似乎轻易便能揽起。

阿丹洛眼眸微动,却是直起身来退了半步,沉默地凝目许久,才重新坐回对面的石凳。

便是在这时,静到叫人觉得有些压抑的空气被一声猫叫划破。

“喵,喵——”

那猫的叫声拖得格外长,似是从钟粹宫外传过来的。

阿丹洛执杯的指节一顿,细细辨着那声音的节奏与声色,须臾,唇角微微抬了起来。

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他对着已然睡去的戚瑶轻声道:“本是共饮佳酿,不想竟害得殿下醉倒。”

他顿了顿,才轻叹一声意有所指道:“抱歉了,殿下。”

说罢,站起身来朝宫门处走去。

“太子殿下醉了。”阿丹洛对守在外头的一众守福与宫人吩咐道:“好生照顾殿下,待殿下醒了,替我代殿下赔个罪。”

赔罪,赔什么罪?

守福正纳闷,忽听阿丹洛又转了话锋,“险些忘了,明日殿下也是要过来送我离朝的,那便由我自己同殿下赔罪便是。”

留下这句话,阿丹洛再回身将目光落在戚瑶身上片刻,便提步离开。

他目光停留得极短暂,因而也就没有注意到戚瑶缓缓睁开的眼睛。

事先服过解酒的药丸,戚瑶那双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点醉了的样子。

望着宫门处渐渐消失的背影,戚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

笠日,辰时。

午门前,各国使团已经朝见过皇帝,此时正由众位礼部官员陪同着,立在台阶最高处等待。

“大安太子殿下怎么还没来?”

“奇怪,我记得大安很看重守时……”

有使臣用难听的口音叽里呱啦议论着,礼部众人安抚几次都未起到什么效果,顿时也发起了愁。

按照礼节,太子殿下不应当会不来啊。可眼下,距离各使团离宫的计划时间已经过去半盏茶了。

正焦急着,忽听那位容貌身姿出众的北姜王子道:“各位少安毋躁,殿下会来的。”

他一出声,尽管不少使臣听不懂大安官话,却也能从他的神情读出意思,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阿丹洛目光灼灼看着巍峨的午门,浅色的眼瞳中藏了难以察觉的野心,宛如等待猎物的鹰隼。

半盏茶后,戚瑶的身影匆匆出现在午门下。

来到众人跟前,她提起标准的笑容道:“方才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让诸位久等了,实在抱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戚瑶的模样看起来倒也不像是故意摆架子为难人的样子,因此即便有人心里有些不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官方客套几句,她走完送行的流程,那些使臣便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

唯独阿丹洛未动。

见他看着自己,戚瑶顿了一下,随即露出关切的神情道:“王子还有什么未准备妥当吗?”

语气礼貌而轻快,与昨夜大胆表露真实的模样大相径庭。

“殿下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废话,拿捏自己把柄的人要离开能不高兴吗?戚瑶诽腹道。

却听阿丹洛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道:“我要走了,殿下不说些什么?”

“那……”戚瑶想了想,试探道:“王子一路顺风?”

阿丹洛笑了,不知是被她气笑的还是什么。

“殿下这话也太敷衍了些。”他纠正戚瑶:“殿下应该说——

后会有期。”

有宫人牵了马过来,戚瑶说完便跨上了马,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她,笑道:“我们很快会在见面的,殿下。”

“很快?”

戚瑶注意到这两个字,低声问他:“你什么意思?玉佩和出宫的事,你不是保证过不为难我了?”

“放心,我还不是出尔反尔之人。”阿丹洛说着,也自马上微微俯下身来,“殿下凑近些。”

戚瑶依言将耳朵贴了过去,便听他道:“龙城旱灾已有一年,若我没猜错的话,快则一月,慢则半年,我们很快会见面。”

闻言,戚瑶一愣。

细细算起来,皇帝让她在文华殿听政还不满一年,真正参与到朝政上去更是少有的事,说白了便是还在学习阶段。对于龙城旱灾一事,她虽然知晓,却绝对谈不上知根知底。

阿丹洛的意思是,龙城的旱灾会牵扯出其他事情来……可为何说是会再见面呢?龙城地处大安北疆,北姜想趁此机会举兵进犯,还是另有隐情……

戚瑶正拧眉想着,最前方的队伍中已有马蹄声响起,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对了,出于朋友的关系,我再提醒殿下一句话。”戚瑶听阿丹洛声音放得更低,耳廓只能在感受到酥麻气流的时候辨别出他的话语:“小心那位晞宁郡主。”

说罢,不等戚瑶反应过来,提缰策马,缓缓领着北姜队伍朝午门外走去。

“后会有期,多谢殿下的礼物。”

马背之上,阿丹洛并未转过头来,只声音爽朗的留下这么一句。

不知道的人,怕还以为北姜王子同太子殿下在这短短不足一月的日子里建立了多么坚固的友谊。

戚瑶只想冷笑。

不得不说,阿丹洛将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本事很高明,温柔的气质也足以折到不少人。

可经过方才故意迟到的试探,她发现狼终究是狼,不可能坦诚,也不会平白无故同人亲近。

戚瑶不知道阿丹洛口中的所谓礼物指的是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离宫之后,阿丹洛很快俵会发现自己收到了一份大礼。

***

戚瑶甫一回到钟粹宫,便察觉到气氛的压抑。

比之后妃的宫殿,钟粹宫向来没有多余的规矩,今日却异常沉闷。

寝殿外的院子里,太监和宫女乌泱泱跪了一片,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这是怎么了?”守福嗓子一扯,替戚瑶开了口。

没人敢说话,显然发生的事情不小。

守福皱起眉头来,正打算拉起脸再把话音放得重些,却见戚瑶抬了抬手制止,连忙又息了声。

“都起来吧。”戚瑶对地上跪着的一众人道。

太监宫女们一愣,对戚瑶的不问责感到诧异,纷纷低着头对视一番,却是谁也不敢起来。

“起来。”戚瑶又说了一遍,他们仍然不敢动,无奈道:“让你们起来便起来,不就是丢了个盒子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一愣,跪在最前头的太监壮了壮胆子,朝戚瑶禀报道:“殿、殿下,殿下寝殿里的东西似乎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孤知道。”戚瑶的神情十分坦然,没有半分恼怒和慌乱,“孤昨夜便知道了,起来吧,与你们无关。”

说着,当真一句责罚的话都没有,径自朝殿内走去。

“快起来快起来!”守福在外头催着,“殿下都说了几遍了,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宫女太监们连忙站了起来,有的跪的太久了,起身的时候腿还麻着,立都立不稳,面上却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欢喜。

另一边,北姜使团可就没那么高兴了。

阿丹洛发现自己中计是在四个时辰之后。

彼时他已经领着北姜使团出了金陵城五十里有余,期间换过一次马匹,一直到了官道附近的一个驿站,一群人才停下来休息。

说是休息,实际上是在此等候早先找好的人。

——一个据说什么锁都能开的奇人。

大约一刻钟后,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进了茶棚,同阿丹洛身边的人对视一眼,落座在他身侧。

阿丹洛颔了颔首,打开包袱,将里头的东西递与那人,“有劳。”

做工精致的剔红漆方盒,盒盖上绘有兽面花纹,俨然是昨夜戚瑶寝殿中装有武器图纸的盒子。

奇人本事确实很高,摸索一番之后,居然还真将那盒子打开了。阿丹洛给他付了一大笔银子,他便也自觉的离开。

打开盒子,里头躺着的两卷羊皮纸时出现在视野中时,桌子旁边围着的北姜人一个个面上都流露出亢奋之色。

饶是阿丹洛,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欣喜。

“上面写的什么?王子殿下。”身边的北姜使臣只能隐约辨别出几个大安文字,忍不住问道。

“他们研制出的新武器当真很厉害?王子殿下快些说说……”

所有人都很激动,阿丹洛在看清其上写着的字句时,却是眼眸一冷。

半晌之后,他用北姜话缓缓念出图纸上的第一句话——

“取木,桑柘木尤佳。”

“木头?”身边不少人还没意识到不对,“下一步做什么?”

阿丹洛面无表情再念念接下来的话。

“另取鹿脊筋丝,长约四寸。”

“……鹿脊筋丝?”

这东西遍地都是,且四寸也做不了什么。桌子边众人听着听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以鹿脊筋丝束于桑柘木两端,若无桑柘木,竹亦可代之……”

阿丹洛念到这里,声音彻底冷了下去,他倏然止了话音,将手中羊皮纸丢在桌上,去拿盒子里的另一卷羊皮纸。

动作是连身边亲信都少见的焦躁。

事实上,阿丹洛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戚瑶摆了一道,大抵也能猜出另一件羊皮纸上面不是什么顺人心意的东西。

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想看戚瑶到底留了什么。

修长且戴有骨饰的指节迅速展开纸卷,戚瑶亲自落下的笔墨连同昨夜装醉的模样一同闯入阿丹洛脑海视野中。

纸张上画着一个弹弓,旁边仙露明珠写了一句话——

“阿丹洛王子今日归返北姜,特以大安利器相赠,望王子笑纳。”

阿丹洛瞳孔骤缩。

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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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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