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战端开启

泣血谷的警告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尚未荡开,更大的风暴已骤然降临。

摩睺罗伽并未因渗透小队受挫而改变计划,反而将计就计,将“血蝠”骑兵主力的佯动做得更加逼真,同时,真正的杀招,如同暗夜中无声滑行的毒蛇,悄然出洞。

第一波猛烈的攻击,并非来自预想中的“落云谷”或“野狼谷”,而是选择了漓州防线一处相对平缓、名为“赤土原”的区域。这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险关要隘,大渊在此处的驻军力量也相对薄弱。然而,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数以千计的夜枭“黑羽营”重甲步兵,在大量驱赶着披甲战象和毒虫猛兽的巫蛊师掩护下,如同从地底涌出的黑色潮水,对赤土原防线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强攻。

战象的嘶鸣震彻原野,沉重的蹄踏让大地颤抖。无数被巫术激发的毒蛇、蝎子、蜈蚣如同毯子般覆盖过来,许多大渊士兵还未与敌人接战,便被这些防不胜防的毒物咬伤,惨叫着倒地,伤口迅速溃烂流脓。夜枭的黑羽步兵则顶着盾牌,踩着同伴和毒虫的尸体,疯狂地冲击着木栅和壕沟构成的简易防线。

驻守赤土原的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都尉,他临危不乱,指挥士兵用火箭阻击战象,用石灰和火油对付毒虫,弓弩手则拼命倾泻箭矢,阻挡黑羽步兵的冲击。然而,敌人数量远超预期,攻势如潮,防线多处告急,摇摇欲坠。

“求援!向镇南关求援!”都尉浑身浴血,嘶声怒吼,信鸽与快马同时冲向后方。

几乎在赤土原烽火燃起的同时,赵贲安排在“野狼谷”和“毒龙涧”预设战场外围的疑兵,也遭到了夜枭精锐“影蛛”部队的猛烈袭击。这些擅长潜伏暗杀的敌人,利用骨力提供的密道信息,精准地找到了疑兵的藏身处,发动了致命的突袭。战斗在多个地点同时爆发,虽然大渊士兵奋勇抵抗,但“影蛛”的诡异战法和淬毒武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一时间,各处传来的都是遭遇突袭、请求确认敌主力方向的急报。

镇南关,将军府。

沙盘上的告急信号此起彼伏,代表着夜枭兵力的黑色小旗仿佛瞬间出现在了多个方向。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殿下!赤土原危急!野狼谷外围三处疑兵据点遭遇强攻,损失不小!毒龙涧方向也有敌军活动迹象!”赵贲语速极快,额头青筋跳动,“夜枭这是四面开花,想让我们首尾难顾!”

周文渊看着地图,眉头紧锁:“赤土原看似非主攻方向,但若被突破,敌军可长驱直入,威胁我侧后,甚至切断镇南关与内陆的部分联系。其他方向的攻击,很可能是牵制,意在逼我分兵!”

李崇义面露忧色:“殿下,若分兵救援赤土原,万一野狼谷或落云谷才是真正的主攻方向,我军主力被调动,则危矣!可若是不救,赤土原一失,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殷天傲身上。

殷天傲站在沙盘前,身形挺拔如松,眸光锐利如鹰,扫视着错综复杂的战局。他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冰封般的冷静。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仿佛在计算着每一步的得失。

“摩睺罗伽想乱我心神,逼我做出错误判断。”殷天傲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稳定军心的力量,“赤土原,是要救,但不能用主力去救。”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传令!”

“第一,命黑石部山地游击营第一、第二大队,即刻出发,驰援赤土原!他们熟悉山地丛林,擅长小股作战,利用地形,袭扰敌军侧翼后勤,配合赤土原守军,迟滞敌军攻势,不必硬拼,以拖待变!”

“第二,野狼谷、毒龙涧外围疑兵,且战且退,向预设主阵地收缩,诱敌深入!告诉将士们,放胆后撤,将敌人引入我们的口袋!”

“第三,赵将军,你亲率镇南关左军精锐,前往落云谷前沿隐蔽待命。没有本王号令,按兵不动!”

“第四,周侍郎,李侍郎,安抚关内军民,统筹后勤,确保各处阵地物资供应,尤其是箭矢、火油、解毒药剂,不得有缺!”

“第五,”殷天傲眼中寒光一闪,“通知‘幽影’,让他的人盯死‘泣血谷’那五千血蝠骑兵!本王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连串命令清晰明确,瞬间将纷乱的战局梳理出脉络。众人凛然遵命,各自飞奔而去。

殷天傲独自走到廊下,望向赤土原方向,那里火光隐隐,杀声隐约可闻。他负手而立,玄色王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摩睺罗伽,你以正合,以奇胜,本王便以奇对奇,以正破正!这第一回合,看你如何接招。

……

赤土原。

得到命令的黑石部游击营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战场侧翼的丛林中。他们不与大股敌军正面交锋,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用毒箭、陷阱、落石不断袭击夜枭军队的后勤线和落单小队。木喀王子虽未亲临前线,但普善长老派出的都是部落中最精锐的猎手,他们的袭扰给夜枭军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减缓了其正面进攻的节奏。

与此同时,野狼谷和毒龙涧方向的大渊疑兵开始有序后撤,夜枭“影蛛”部队见状,以为敌军力不能支,追击愈发猛烈,逐渐被引入了地形更加复杂的谷地深处。

而落云谷方向,却异乎寻常的平静。赵贲率领的精锐潜伏在密林和山崖之后,如同蛰伏的猛虎,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

京城,金銮殿。

与南疆的血火厮杀相比,此地的争斗无声却同样激烈。

就在南疆战报陆续传来的同时,数名御史言官联名上奏,弹劾太子殷天傲“在南疆擅启边衅”、“结交蛮部,有损国体”、“劳师靡饷,空耗国力”,言辞激烈,引经据典,将南疆的战火归咎于殷天傲的“穷兵黩武”和“刚愎自用”。

杜允谦垂首站在文官首位,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但他微微颤动的指尖和偶尔扫过御座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并未直接指使这些弹劾,甚至暗中约束了门下官员不要过于露骨。这些跳出来的御史,大多是与他们理念相近、或是被他暗中引导了舆论的清流。他的目的,并非要立刻扳倒殷天傲,那不可能。他是要在皇帝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在朝野之间营造不利于太子的舆论,为将来可能的变数埋下伏笔。他始终认为,皇帝过度集权,太子权势过盛,非国家之福。士大夫共治天下,才是长治久安之道。殷天傲在南疆的军事行动,在他看来,正是皇权扩张、武人跋扈的体现,必须加以制衡。

龙椅上,皇帝的脸色阴沉。前方的战报和朝堂的弹劾同时摆在面前,让他心烦意乱。他深知杜允谦的盘算,也明白殷天傲面临的局面。作为帝王,他需要边疆稳定,也需要朝局平衡。

“南疆战事,乃夜枭挑衅在先,太子临机决断,何来‘擅启边衅’之说?”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结交蛮部’,黑石部内附,乃是我朝怀柔远人之功,岂能视为有损国体?尔等不明前线实情,妄加议论,岂是忠君爱国之道?”

他目光扫过那几名御史,带着冰冷的压力:“此事不必再议!南疆军务,朕既已全权委于太子,便信他能为朕守住国门!若有再敢妄言惑众,动摇军心者,严惩不贷!”

一番斥责,暂时压下了朝堂上的非议。但杜允谦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种子已经播下,只需等待合适的时机,便可生根发芽。他相信,只要殷天傲在南疆受挫,或者战事拖延,消耗过大,那么今日埋下的伏笔,必将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

南疆,落云谷。

一天的喧嚣渐渐平息。赤土原在游击营的支援下勉强稳住了防线,但伤亡惨重。野狼谷和毒龙涧的诱敌部队成功将大量“影蛛”引入了预设伏击圈,但敌人异常狡猾,并未完全深入,双方在复杂地形中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

真正的平静,出现在落云谷。

黄昏时分,当最后一缕阳光掠过山脊,将谷地染上一层血色时,沉闷的号角声终于从谷口传来!

来了!

潜伏已久的赵贲精神大振,透过草木缝隙望去,只见黑压压的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入落云谷!正是夜枭最精锐的“血蝠”骑兵!他们果然将主攻方向放在了这里!企图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一举突破落云谷,直插镇南关腹地!

“准备!”赵贲低声传令,所有埋伏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弓弩。

血蝠骑兵统帅血喙一马当先,脸上疤痕在夕阳下更显狰狞。他虽对前日的暗杀心有余悸,但鬼师的命令不容置疑,而且眼前看似空虚的谷地,正是建立奇功的绝佳机会!

就在血蝠骑兵前锋完全进入伏击圈,后卫尚在谷口之时——

“放!”

赵贲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刹那间,两侧山崖之上,无数擂石滚木轰然落下,砸入骑兵阵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紧接着,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专门瞄准了战马和缺乏重甲防护的骑兵!

“有埋伏!结阵!冲出去!”血喙又惊又怒,挥舞弯刀格挡箭矢,大声嘶吼。

然而,落云谷地势狭窄,骑兵根本无法有效展开冲锋。落石和箭雨造成了巨大的混乱,许多骑兵被受惊的战马甩落,又被后续冲上的同伴践踏成泥。

“弩车!发射!”赵贲再次下令。

隐藏在暗处的重型弩车发出沉闷的咆哮,儿臂粗的弩箭带着恐怖的动能,瞬间洞穿数名骑兵,将他们如同糖葫芦般串在一起!

血蝠骑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他们试图向谷口撤退,却发现退路也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鹿角和大渊步兵堵死!

“杀!一个不留!”赵贲拔出战刀,身先士卒,率领埋伏已久的主力从山林中杀出,如同猛虎下山,冲入混乱的敌阵。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落云谷瞬间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场。大渊士兵憋了一天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悍勇无比。而血蝠骑兵在遭遇迎头痛击,失去机动优势后,战斗力大打折扣。

血喙双眼赤红,如同困兽,带着亲卫左冲右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赵贲见状,立刻带人迎了上去,两人顿时战作一团。刀光剑影,劲气四溢,周围士兵纷纷退避。

就在落云谷伏击战进行到最惨烈的时刻,镇南关内,殷天傲接到了“幽影”通过特殊方式传来的最新情报——泣血谷已空,血蝠主力确在落云谷。但同时,情报还提及,夜枭国内,一支更为神秘、从未在战场上出现过的部队,“迦楼罗”空军,已经升空,目标不明!

殷天傲瞳孔微缩。迦楼罗……终于动了吗?

他快步走到关墙最高处,遥望落云谷方向,那里的喊杀声隐隐可闻。随即,他抬头望向渐渐被夜幕笼罩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刀。

“传令,龙骑卫,集结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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