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莉莉的声音尖锐，从听筒那头传来更像要撕裂空气，唐栀依然是一副很淡的表情。

那边一阵噼里啪啦东西物件摔在地上的声音，“唐栀，你他妈……”

“要骂人我比你更有资格吧。”唐栀打断她轻声笑，“毕竟当初你们在我眼皮底下偷情，戴绿帽子的可是我。”

“更何况，你的怒火是该对着我吗，”唐栀贴心地将手机靠近顾禾丰，“来，旧情人重逢，不准备叙叙旧？”

“……顾禾丰？”

顾禾丰艰难咽下口水：“小栀……”

孙莉莉被这两个字激起怒火，又是一阵东西散落在地上的声音，“顾禾丰你他妈就忘不了她了是不是？那你当初怎么跟我上床的？被我勾勾手指就去了酒店，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含情脉脉！”

“我告诉你顾禾丰，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退学这件事，就是你们顾家搞的鬼，唐栀一个穷得天天一辆寒酸车车接车送的人，怎么可能有能力逼得我退学？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孙莉莉将这几年压抑的怒火尽数发泄，“怎么，怕我碍到你们琴瑟和鸣了？顾禾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当时我同你告白你没拒绝，我房卡塞你手上你也没拒绝，什么都干了，结果你过河拆桥，妈的，我当初怎么瞎眼喜欢你？！”

孙莉莉声音不小，骂骂咧咧的唐栀举得手酸，干脆将手机塞进顾禾丰冰凉掌心。

顾禾丰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说为什么唐栀会有孙莉莉电话，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以及……

“你想说你藏得这么隐秘，我为什么会知道？”唐栀说，“确实，我从未翻过你手机，也没问做过查岗之类的事，但耐不住有人将这件事往我眼前送。”

那段时间，一向和她关系一般的孙莉莉突然上赶着往她身边凑，上学放学形影不离。唐栀默默接受，面上不露情绪。

孙莉莉平常聊得最多的是她那神秘的男朋友，今天两人去了哪儿吃饭，放假又去了哪家酒店，偶尔抱怨男朋友不温柔，私事也对唐栀百无禁忌。

唐栀不是瞎子，她和顾禾丰的眉来眼去她早已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孙莉莉会直接戳破，估计是觉得唐栀太迟钝，她的旁推侧引丝毫不奏效。

那是顾禾丰即将出国的前两天，孙莉莉害怕自己再不出手就没有机会，于是状做无意似的暴露顾禾丰和自己的关系。

孙莉莉的目的很简单，她喜欢顾禾丰喜欢了很久，好不容易和顾禾丰有了实际关系，自然想将唐栀拉下来，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孙莉莉装作无辜，却掩不住洋洋得意。唐栀平静接受，转头和顾禾丰提出分手。

可惜孙莉莉没能如愿，她没有得到顾禾丰女朋友的身份，还被顾家逼得退了学，孙父得知此事气得扇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她原本是想着出国留学的，可奈何近几年房地产下落，家里还欠着债，孙父卖女求荣，将孙莉莉送到了赵公子身边，容得家族事业一丝喘息。

赵公子是个玩得花的变态，平常像打发宠物一样，给个包包首饰，收房里当个金丝雀。孙莉莉受制于人，自然低眉顺眼百般讨好，可心里有多不痛快也很清楚。

顾禾丰是她一切的爆发口，连带着唐栀她也一起恨上，尤其听说两人现在正在一起，就像一记响亮耳光打在她脸上。

唐栀静静听，在心里为孙莉莉的愚蠢默哀。

她既然能猜到是顾家在背后出手逼得她退学，为什么猜不到出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顾禾丰多喜欢唐栀，而是因为她自己。

一场露水之缘，顾禾丰秉持着的是大家好聚好散，孙莉莉秉持的是借机上位。要女朋友的位置，要爱人的身份，一步一步，最后是顾家的夫人。

顾禾丰不想给，孙莉莉知道，所以她想让全世界知道他和顾禾丰之间的那点私事。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会长，褪去温良恭俭的外皮，本质也不过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而顾禾丰大约是与家里通了气，他未来要继承顾家产业，家里长辈自然要铺好路。对付孙家这种小门小户，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起到威慑作用。

她并不是死于顾禾丰对唐栀的感情，而是死于自己的贪心。

唐栀听够了她骂人，轻按挂断键。她叹了口气，“所以，你还想说什么。”

无话可说。或者说没资格再说什么。

提苏港的画展，唐栀曾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顾禾丰当时没想到这一层，想得是另一个理由，所以当他和孙莉莉之间的事被戳破时，他的伪装彻底维持不住。

“没关系，顾禾丰。”唐栀说，“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一场短择。”

“你想说不是这样？”唐栀将手搭在她的手背，头轻轻偏着，几缕发丝从耳廓处落下，“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民政局领证？”

澳城办结婚证远比大陆简单，免去一切繁复程序，即办即领。

顾禾丰僵住，唐栀笑了，收回手。

只有孙莉莉那个笨蛋真以为顾禾丰有和唐栀长相厮守的打算。

想太多。顾禾丰的出身与门第都注定了他需要的妻子是门当户对，情感从不是第一考量，更何况是唐栀这样一个身份背景都扑朔迷离的人。

追她也不过是追忆没得到的完整过往，到手后在身边养成情人，所以宋暮秋才会暗戳戳支持，丝毫不阻拦。

一场感情游戏掀桌亮牌，顾禾丰折戟沉沙，唐栀无动于衷。

他失控拦住唐栀要离开的步伐，面容不复温柔，甚至有些扭曲。

“唐栀，事情本不该发展成这样的，我是有苦衷的。我是因为你才这样的。”

唐栀没觉得自己哪里高高在上，只觉得顾禾丰是挂不住自己面子所以胡乱攀咬。

“唐栀，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顾禾丰咬牙切齿，“你当初之所以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你在透过我看别人。”

唐栀静静看着他。

“或许我的伪装很拙劣，但你也实在不是个好演员。”他握住唐栀肩膀，颇为激动：“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明明向我主动表白的人是你，主动追我的也是你。”

虽然他从未想过和唐栀结婚，但作为男友，他自诩足够浪漫尽责，可唐栀却永远是一副笑不达眼底的表情。

送她奢侈品时她是这样，带她去私厨店吃空运的新鲜食材时是这样，迈凯伦每日风雨无阻的等待也是这样，偏偏她能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中表现得平淡如水。

最初他以为是唐栀超凡脱俗，后来才明白是她真的不喜欢也不在乎他送给她的这些。

对他也是，偶尔在注视他的眼眸，也会流露出深情，可更多的时候，却像是对待一个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的人。

不是男朋友，只是一个人。

那不是一种特别的对待。

但孙莉莉会，捧着他，仰望他，满心满眼憧憬，受疼受冷落会咬着唇委屈，却也更加依赖他。

就该是这样的。

这才是喜欢。

但他又不想承认唐栀没有那么喜欢他，直到两人分手，前不久重逢，他在久久注视唐栀的过程中窥到些许不一样的东西，那是唐栀只对单一的某个人所展现出的情绪波动和凝视。

“你喜欢唐晰尘，”顾禾丰说，“你是不是在透过我看唐晰尘？”

回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杀了他会不会很麻烦？

唐栀此时捏紧背在手后的刀柄，在认真的思考。

顾禾丰身份特殊，此刻两人所在的地点也算公民场合。带到卫生间？可尸体处理会很麻烦。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没有一个可以完美无缺的实施计划，她只好放弃，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气：“顾禾丰，你编理由也编一个像样的。”

“孙莉莉，一直对你旧情难忘，之前还来骚扰我，所以我才有她电话。”唐栀开始睁眼说瞎话。

“当然，她肯定不会向你承认这一点。顾禾丰，不论如何，你曾经对我真的很好。”虽然她不是很感兴趣。

“我在这段感情中也有不对的。”早知道就不应该开始，离这麻烦的人远远的。

“至于我和唐晰尘，顾禾丰，宋暮秋也许没有和你说过，我只是寄宿在唐家的，唐晰尘很讨厌我，我们也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

“这件事还是不要乱说，被你表姐听到，被唐家人听到，也许他们会感到困惑。”这话带着威胁，毕竟这事也算是牵扯了宋唐两家。

她声音温柔，却在无形之中占据高地：“禾丰，孙莉莉，她曾经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怪你也不怪她。我们的事已经是过去，但你和她之间，还是解开彼此的误会比较好。”

如今孙莉莉有了顾禾丰的联系方式，大约是要天南海北与他纠缠至死，她很期待这出戏究竟会以哪一方的惨败作为结束。

顾禾丰的手机又开始响，唐栀不用猜都知道是孙莉莉，她“体贴”地给两人留下对话空间，顾禾丰只来得及抬手，唐栀却已擦身离开。

被纠缠了许久，她心情不是很好，她有点想给唐晰尘打电话，手却突然被人攥住。

“怪不得每次我让你做点什么你总是推三阻四，原本以为你是不听话，现在看来，理由并非如此。”

唐栀心脏骤然紧缩，几近窒息。

她不知道孟静怡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少。

孟静怡修剪整齐的指间掐进皮肉，死死扼住唐栀的脉搏，眸里涌动着深邃诡异的光。

“你喜欢晰尘，是不是。”

感谢“qdas123”灌溉营养液，不太会弄自动感谢，就手动来了，比心比心，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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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