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三个梦境

才离开没多久的小宫女又被赵有容唤了回来,与之前凉如水的面色不一样的是,尚十五岁未经人事还是个纯情处男的赵有容在听闻“月事”二字,一张白皙的脸又窘又红,他维持的淡定的脸色,但耳根子却悄然染上绯色。

秦君不得已在他面前说出这件事之后,倒像是脸皮忽然得到了升华。她在小宫女惊慌失措的目光下,淡定道:“我月事来了,你扶我去如厕,顺便给我拿些月事带过来。”

她说完,赵有容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原本深邃的目光左右飘忽,就是不往秦君身上看。

宫女小心翼翼的瞧着赵有容,在瞧见后者默许的态度之后,起身走至软榻边扶起秦君,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秦君甫一站起,便感受到了热流涌动,她面色微僵,不动声色的夹紧了双腿,小幅度的挪动身子。

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任赵有容脸皮再厚,此刻也绷不住了,更何况少年容颜清俊,窘迫不已,他将目光移向以龟速朝门口挪动的秦君身上,刚开了个口,便触及到她纯白色中衣上鲜艳刺目的血红色。

赵有容眉心跳了跳,深深的皱了皱眉,盯着那团鲜艳的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只觉得太阳穴越发的抽痛。

秦君好不容易快要挪到了门口,忽然感觉身子一轻,紧接着身旁的小宫女轻呼一声,那呼声在瞥见身旁的高大身影时猛地顿住,尔后她连忙低下头假装什么也不曾瞧见。

赵有容三两步上前,打横将秦君抱起,一只手搁在她的后腰,一只搁在她的腿弯处,几不可查的将她的身子微微掂量了一番。

“南华宫的膳食不好?”他沉沉开口,悦耳的嗓音在秦君耳边响起:“怎的会如此瘦?”

因着他的大动作,她下身的血流的更欢了,秦君咬着牙努力憋着,一双眼都因为竭力忍受而变得水雾蒙蒙的。

她双手不自觉的抓上赵有容的衣襟,情急之下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赵有容,我身上脏,你快放我下来。”

搂着她身子的手臂强壮有力,他的手臂紧了紧,垂下眼看她,“你方才叫我什么?”

“我……殿下……”她扁了扁嘴,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很好……”少年手臂收的越发紧,眼神中似有暗潮涌动:“很好听。”

他似乎是很轻很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未待秦君听清,他便抱着人打开门往一旁的净房抱去。门甫一打开,一股钻心刺骨的凉意便涌入秦君的身子,她缩着脖子抖了抖身子,下一刻一件温暖的狐裘便兜头将她埋住。

狐裘上浓烈的龙涎香钻入她的鼻子,她探了探脑袋,从狐裘里钻出一颗头,弯了弯眼睛笑的很是得意:“谢谢殿下。”

不过片刻少年便抱着人到了净房门前,他垂着头与她眼对眼对上,嗓音不自觉有几分轻柔:“可以了。”说着,他便将人放下来。

少女身上罩着他的宽大狐裘,几乎将她瘦小的身子整个裹住,她迟疑了一下,欲将身上的狐球脱下:“殿下,这个还给您,弄脏了就不好了。”

她的手蓦地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按住。

少年的手甫一碰上他白嫩的小手,便微不可查的红了红耳根,他迅速缩回手,颇有几分不自在:“披着,脏了就扔了。”

秦君对他如此财大气粗的行为表示赞赏,道了声谢便钻进了净房中。身后拿着月事带的小宫女离赵有容五步远,他淡淡的递给她一个眼神,小宫女抖着小身板立马跟着秦君进了净房。

一炷香之后,秦君裹着狐裘脸蛋红红的自净房里出来,令她惊奇的是赵有容居然还在门口等着。

少年长身玉立,穿着月白色的对襟袄子,目光延伸到了很远的地方。

“殿下。”小宫女跪下行礼,出声道。

赵有容回头,便瞧见秦君白皙的小脸被黑色的狐球衬的愈发苍白,狐裘很长,拖到了地上,她里面只穿着中衣中裤,站在那里还有几分局促之感。

“过来。”他淡淡的下命令。

于是秦君便挪动着小步伐往他那处靠近了几分,甫一过去,她便又被他抱起,虽然南华宫现在已经全是赵有容的人,没人敢多嘴,但她仍是有些害羞。

赵有容丢下一句:“去取新的衣物来。”便抱着秦君大步回到屋子,此刻外间的地暖也烧起来了,一开门便有一股暖洋洋的风迎面扑来。

屋子里燃着好闻的香薰,袅袅青烟从香炉里四散开来。

秦君被赵有容放到软塌上,她笼着狐裘,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处,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看向赵有容。

她不说话,他便不开口,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最后秦君率先败下阵来,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殿下,瑞福是贤妃派过来的人,盼儿她们是德妃的人。他们既然敢算计我,想取我性命,想来已经是征得贤妃和德妃的同意了。您就不怕她们二人联手起来对付您吗?”

她说着,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赵有容的脸色,见少年面容沉静如水,在她说完之后,细长的桃花眼尾轻挑,直直的看着她。

秦君笑了笑,道:“殿下您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已经是您的人了,断不会再联系德妃。”

“我的人?”赵有容意味深长的重复一遍,最后一个字含在嘴里绕了一遍,说出来的语气轻飘飘的:“你急着示好,是害怕德妃会再找你麻烦?”

“哪能啊,我是担心您啊。”她讪讪的笑了笑,一口否定:“贤妃要的是您的命,德妃要的是您的权,她们二人若是联手,殿下您就危险了。当然了,奴婢是殿下的人,自然是与殿下共存亡的……”

“不会。”他摇了摇头,看着她眼眸深深:“德妃比贤妃聪明,贤妃深知这一点,是断不会主动招惹她的。德妃野心不小,最防的人显然不是我,是赵飞鹰。”

他话音刚落,门便被人敲响,赵有容走至桌边坐下,兀自斟了一杯茶,刹那间热气便升腾起来,将他的脸模糊了几分。赵有容轻晃着茶杯,道:“进。”

还是方才的小宫女,捧着一些衣物垂着头进门,秦君往软塌内缩了缩,腾出了一些位置,招呼道:“放在这里吧。”

秦君等小宫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又道:“那殿下这般大张旗鼓的处置她们的人,会不会惹来狗急跳墙?”

她蹙着没,是当真有些担忧的意味。

赵有容轻轻地嘬了一口茶,笑道:“还有几日我就要去北疆了,在那之前我倒是希望她们的动作越大越好。”

秦君瞧着他一脸的高深莫测,没忍住问道:“殿下莫非有法子对付她们了。”她说完这句话,便愈发肯定自己的心中所想。

若是她记得没错,赵有容此去北疆一去便是近半年,在他回来后宫里的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受宠的贤妃不知为何被成元帝冷落,倒是赵有容的养母德妃权势水涨船高。

但德妃终归是要为她的亲儿子六皇子赵恒杰谋划的,是以她在贤妃失势之后,便急于求成,急着让赵恒杰在成元帝面前刷刷好感度。

不过她的计谋终究是在赵有容荣耀归来后落了空,谁也没有料到,十几年都拖着不立太子的成元帝,竟然在普通的不过再普通的一日的朝堂上,轻描淡写的、不容置喙的立了赵有容做太子。

各方势力顿时傻眼了,什么反应都有。

当然最多的就是刺杀了,各种明着暗着的刺杀不断,然后有一天,被成元帝以养胎为由,削弱了势力和人脉的贤妃,突然就小产,母子不保,都死了。

秦君看着此刻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喝茶的赵有容,突然觉得从她落水那一刻起,面前的少年就布了一张巨大的织网,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笼在其中。老实说这样的感觉与她而言很不好,明知道对方在算计你,你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别人的棋子或是猎物。

她问完后,房间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直到少年放下茶杯,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算计你?”

秦君毫不惊讶的看向他,料想到他会根据自己的表情推断出她的心中所想。谁知少年问完便垂下了眼,神情颇有几分落寞。

他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沉吟半晌,他轻声道:“我六岁的时候,母妃死了,是以我后来时常做噩梦,反复梦着这件事。十二岁的时候,有个对我很是忠心的太监也死了,查来查去死因被归结于我头上。”

说到这里,他的脑海里迅速的划过一抹纤瘦的身影,快的叫他来不及捕捉。赵有容面上带起一抹疑惑,不由自主的抬眼看向秦君,总觉得她让自己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他的眼神很静,看了她几眼后又垂下,继续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未曾放弃追查这两件事,从九年前一直查到了今天。”他笑了笑,“如今好不容易有结果了,现在正是收网之际,我离京,不过是计划之中罢了。就好像捕捉到了两条恶犬,你将她们放在处看着她们互相撕咬,而你,就站在围墙之外,冷眼旁观。”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嗓音很冷,长长的睫毛覆住眼睛,就算看不到眼里的神情秦君也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将身上的狐裘裹的更紧。

他却陡然抬眼看她,明明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里的凉薄却看得人心惊。

“风筝,我带你去北疆,是为了什么呢?”他忽然笑了笑,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她,高大的阴影瞬间将她娇小的身子罩了进去。

他俯身,笑的无辜又明朗,秦君在他越发逼迫的目光中,咬着唇似乎明白了什么,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一道难以捕捉的光。

“当然是为了让你同我一起做一个局外人。”他笑,俯身几乎与她脸贴脸,二人的鼻尖碰到一起,她率先红了脸。

秦君总算明白了。

他从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就一直在算计她。他明知原来的风筝与瑞福有私情,却放任二人,待鱼儿上钩之时,他故意叫她搬来清辉院与他一起住,给她希望,让她急于与瑞福断了关系。待瑞福恼怒,联合盼儿等人陷害她时,他又恰好出现,不仅救了她,还顺利除掉了瑞福等人,将南华宫的下人敲打一番。

然后他就离京去北疆,坐观贤妃德妃窝里斗。

只是他千算万算终归算漏了两个。

第一个,是秦君并不是风筝,她拒绝瑞福并不是因为攀附上了赵有容,而是对他根本无意;

第二个,就是他自己最终还是懂了恻隐之心,想来他原计划里是想带着她一起除掉的,现在不知为何改了主意要带着她一起离京,将她也摘除出这一场恶犬厮杀。

二人呼吸交缠,她仰着头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殿下,您真好。”她说道,呼出的气都是甜腻腻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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