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搜查,毕夏普拉开封锁线走出,转告林延希:“很遗憾,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
林延希本就没抱多大期望,听见他这么说,表情并没有多大波澜,只说:“没关系,先把尸骸送去检查,还有那辆摩托车,麻烦你的助手仔细检查上面留下的毛发或衣服纤维。”
交接完工作,他这才发现秦雪儿不见了。
他到四周查看,最后停在了一颗枫树前。
“在想什么?”,他问。
她轻咳几声,缩了缩肩膀:“没什么。”
俩人太过熟悉,他下意识扶上她的肩,语气里带着的心疼藏不住:“怎么瘦了那么多?”
秦雪儿似乎嗓子不舒服,只摇了摇脑袋没有说话。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而后说:“我该走了。”
“是去上班吗?我送你吧。”
“没事,我叫个计程车。”
“这么早叫不到的。”
“...”
“过来,车在那里。”
呦不过他,她只好无奈跟上。
车内,察觉到她脸色苍白的他问:“吃早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吧?”
她依旧拒绝:“太早了,没胃口的”,褐色的瞳孔转向了他:“还有,我不是要去酒吧。”
“那你要去哪儿?”
“幼儿园。”
这个回答出乎有些新奇,但想着让她休息,他便没多问。
她说的幼儿园是这镇上唯一一家,3到5岁的孩童在那学习、玩耍,她的工作是负责看管那些孩子,给他们讲讲故事或教导他们一些常识。
不久,见车停在了某处,她解开安全带,脱下身上的外套还给他:“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只见他也解下安全带,给车熄了火:“先披着吧,顺带让我体验一日幼师的感觉。”
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拒绝:“园长恐怕不会同意。”
他没说什么,直接下了车。
秦雪儿跟在他身后还想说些什么来打消他的念头,却恰好撞见了园长。
她惊叹道:“哎呀雪儿,你今天来那么早。”
秦雪儿向她打了招呼并说:“不早,已经7点了。”
“你总那么勤劳”,她和蔼的笑容很是慈祥,随后注意到了秦雪儿身后的林延希。
“这是你的朋友吗?”,她问。
秦雪儿不知道如何回答,林延希却走到她身旁笑道:“这位女士就是这家幼儿园的园长吗?”
园长伸出手道:“对,我叫莉莉安。”
林延希回握她的手,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你好,我叫林延希,是个警察,我想和她一起为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讲解防范知识,希望得到你的许可。”
秦雪儿本想阻止,园长却乐呵呵的答应了:“当然可以了,那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目送园长离开,秦雪儿再次反抗:“你不用工作吗?不回去的话会被骂吧?”
林延希不以为意的看着她:“他们有需要会给我打电话的,教室在哪?给我指个路。”
她无力的叹了口气,领他来到一处教室,里面的孩童们早已等候多时,见她来了纷纷上前簇拥:“雪儿姐姐!早安!”
秦雪儿蹲下摸了摸他们的头,回应道:“早安,有没有吃过早饭再来?”
其中一个小孩回答:“有的姐姐,我们很乖的。”
没等她回答,另一个小女孩举着本故事书说:“雪儿姐姐,读这本书给我听。”
“好,我知道了”,她接过那本书,拉着小朋友们到角落坐下,念起了本上的内容。
著名的悲伤童话故事----《小美人鱼》,因是专门给孩童看的,大致内容进行了省略,她很快便说完了故事,和小朋友们讨论着观后感想。
林延希坐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嘴角不禁上扬。
秦雪儿注意到了,问他:“怎么了吗?”
他笑而不语,一位孩子走去,拉过他的手道:“哥哥,你也过来听故事。”
林延希没有拒绝,跟着他走到人群中坐下。
“不是说要给他们讲解防范知识吗?怎么一直看着我和他们傻笑?”
吃完午饭,俩人将孩子哄睡后来到外边的长椅上休息,秦雪儿坐在他身旁,捧着他买来的热牛奶问道。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她为什么会选择到幼儿园工作。
她坦荡回答:“因为可以从孩子们口中了解到,他们的父亲或母亲是不是个好人。”
林延希静静地看着她,说:“坏人是杀不完的。”
她说:“我知道,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再做点什么。”
气氛再次回到宁静,他在内心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却突然听见她说:“刚才让我讲故事的那个小女孩,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刚才哄她睡觉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不喜欢睡觉,我问为什么呢?她说...”
“只要我睡着,爸爸就会打妈妈,我不要爸爸打妈妈”,圆滚滚的双眼纯真无邪,是这世上最纯净的宝石,却说出令人不安的话语。
秦雪儿轻拍她的胸脯,追问:“你怎么确定,爸爸打了妈妈呢?”
小女孩逐渐犯困,声音也渐渐无力:“因为,我听见妈妈哭,妈妈身上有很多伤,我问她痛不痛,她抱着我哭了...”
她陈述这件事时,眼底露出的哀伤让林延希知道,她能共情这一切:“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她的父亲,但我想,那人一定又会抢先一步”,她缓缓说着,神色很快恢复平静。
“和我一起围绕那女孩的父亲开始调查吧”,他说:“凶手这几天必定会跟在目标身边寻找时机下手。”
秦雪儿第一次在他面前用自己的观点反驳:“让那人先杀了他不好吗?”
她说得随意又普通,像是学生在询问老师问题,林延希明白,这跟她的童年有关,便试着用自己的观点引导她:“比起死,活着会更折磨人,我们先用目标引出凶手,再顺带把目标一起抓了,你别忘了,家暴也能起诉的,如果受害者没钱,我能帮。”
秦雪儿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助一个陌生人,他却说:“你不也一样吗?那些女性和你毫不相识,你不也能照样冒着险帮她们摆脱困境吗?”
“我只是,在帮助小时候的自己”,笑容消失,她第一次对别人吐露心声:“那时的我也希望有人能帮我杀了他,保护我和我的妈妈,但那都是不可能的,也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起诉,所以当时的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人。”
她没有学过更好的方法,就像兔子被逼急了跳墙,只能用最冲动的行为来结束那噩梦般的一切。
冷风飕飕,冻红了她的鼻尖,熟悉的笑容再次浮现,她对他说:“我希望这世上,能多一些像林警官一样的人”,随后,她起身扔下句:“走吧,孩子们快醒来了”,无视了林延希五味杂陈的心情。
她不知道的是,每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缺点,林延希也是如此,但在她渺小的认知里,只要不动粗便是好人。
俩人在幼儿园忙活了大半天,给小家伙们讲故事、教学、看动画片,直到傍晚才与园长换班。
他叫住往反方向走的她:“车在那里,你要去哪儿?”
秦雪儿回头:“接下来得去酒吧上班了,你先回去吧。”
林延希没有抽出藏在口袋里的手径直走向她:“那我顺带去照顾下你的生意,正好想喝点。”
“林警官,虽然那样说不好”,她嘴角有些挂不住笑:“但你能别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吗?”
林延希微微弯下腰凑到她面前,诡计得逞般笑道:“最近治安不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居民们的安全”,他起了玩心,见她很少叫自己的名字便也礼尚往来般给她换了个称呼:“秦小姐,这好像不是你能阻止的事。”
“...的确”,她自知理亏,绕开他往停车场走去。
俩人来到店里,虽然时间还早但有的客人早已来光顾,她把他安顿到一处,说:“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服务客人。”
“知道了”,话音刚落,名为Ben的服务生过来拍了拍秦雪儿的肩:“雪儿,你去帮酒保擦杯子,我来给这位客人点单。”
秦雪儿刚想向他道谢,林延希却插话道:“不好意思,我比较想要这位小姐来服务我。”
Ben想和他理论,秦雪儿担心俩人起冲突便迅速挡在林延希身前说:“没关系,我和他认识,我来吧。”
“这...那好吧”,转身之际,Ben看了林延希一眼,只见他勾起嘴角,得意洋洋似的笑着看着他。
秦雪儿也看见了,待Ben离开后,她将菜单递给他,皱起小眉毛说:“对不认识的人要有礼貌。”
林延希没回嘴,只推推自己身旁的木椅说:“站着服务很累吧,坐下。”
她严词拒绝:“先生,我们这里不提供陪酒服务。”
“是吗?”,他拿出钱包,抽出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卡里大概有40万吧,换秦小姐的一次陪同,够吗?”
她瞬间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他却豁然笑了起来:“这样感觉坏人,吓到了吧?对不起,但是钱是真的要给你,给我来杯威士忌后再去服务别人吧。”
秦雪儿愣了愣,发现他在模仿自己让人琢磨不透的处事方式,便再次皱起了眉:“幼稚。”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林延希莫名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回想起从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吐槽过他,也没有在他面前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一切都会顺着他,如今,他觉得那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也让他更加喜欢。
认真爱过的人是难以忘怀的。
“雪儿,那位客人是你的朋友吗?”,临近打烊,眼见林延希还不走,酒保擦拭着酒杯忍不住问道。
秦雪儿擦着桌子回答:“没关系,他等会儿和我一起走。”
闻言,酒保善解人意道:“既然有朋友在等你,那你就早点回去吧。”
秦雪儿本想谢绝,林延希却起身像等候多时般说:“那真是麻烦你了,明天见。”
雨后的潮湿阴冷给这片镇子镀上一了层霜,两人走在满是水坑的街道上,是最为平凡的一刻。
“那个服务生不会喜欢你吧?”,林延希突然问道。
秦雪儿满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想法,便回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
林延希反问:“我又不是没喜欢过你,怎么会不知道喜欢你是什么感觉的。”
她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抬头看他,很认真的告诉他:“别喜欢我了。”
闻言,林延希也将身子转向她,强词夺理道:“我说的是‘喜欢过’,是过去词,秦小姐怎么好像很期待我现在依旧喜欢着你似的?”
他今天不断不按常理出牌,为的就是逗弄她,她也发现了这点,忍无可忍的她不怒反笑的凑近他,轻柔的嗓音与清淡的茉莉花香一同扑向了他:“是吗?那为什么...”,雪白的手有一大半藏在了长袖里,抚上他结实的胸膛,窥探他的心跳:“林警官的心脏会因为我的靠近而变得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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