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陈府。
陈征见她急匆匆地冲进来,有些意外。
姜致来不及跟他解释,直截了当地道:“我知道为什么那药材里寻不出异常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把断肠草放在里面。”
“那……那毒是如何下进去的?”陈征不解。
“是药汤。”姜致斩钉截铁地道。
“什么药汤?”陈征听得更糊涂了。
“他们知道若直接放断肠草进去,一旦你们发现不对定会查看药渣,所以提前将断肠草煎成药汤,在为少夫人煎药时直接倒进去。”
从前是青梅全程负责煎药,药汤是什么时侯倒进去的不得而知,但自从小翠后面在一旁盯着,她一定是趁药材下锅时将毒药汤倒进去的,但却不知小翠会进去换药材,也因此阴差阳错地避开了毒。
“原来如此,是陈某愚钝了,居然没有往这边想过。”
姜致倒没觉得什么,是坏人太狡诈了,若不是她看到小吃摊的老板娘打豆腐脑,只怕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这些。
“是现在就去搜她们的住处,还是……”陈征已暗中搜了多次却一无所获,因此也谨慎了许多。
“最好等着抓个现形,人赃俱获。”
装药的有可能只是一个很小的瓶瓶罐罐,若他们用心去藏,是很难搜出什么来的。
“可是姜姑娘来了?”
吕氏在里屋问道。
小翠喜孜孜地回道:“没错,少夫人,是姜姑娘。”
现在姜致在小翠眼里就如同观世音菩萨一般。
姜致进到里间,给吕氏见礼。
“你同还讲什么礼数,”吕氏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今日怎么这个时侯过来了?”
姜致一般是在她早晚喝药时过来看看。
小翠给姜致搬来一个软凳。
“少夫人,您就快要不必这样装下去了。”姜致的声音有些激动。
吕氏眼睛一亮:“找到下毒的人了?当真是婉……”
“嘘——”姜致余光扫到外间人影,示意她噤声。
“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可说了是什么事?”陈征声音平静地问道。
“没有。”
“知道了。”
丫鬟离开时朝里间瞥了一眼。
陈征进来对吕氏道:“母亲喊我过去,我去去就回。”
吕氏点点头。
陈征走后,姜致低声道:“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孙姑娘,得等到黄昏煎药时才能知晓此事与谁有关。”
吕氏显然也很激动,抓住姜致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陈征一进孙氏的院子,便有丫鬟上前见礼,掀了纱门请他进屋。
他刚进门便见了孙宜婉偎在孙氏旁边,不由得眼神一凛。
孙宜婉起身道:“宜婉见过表哥,怎么表哥见了我倒似有些不高兴呢?”
“哪里,我只是没想到婉表妹会在这儿,”陈征努力缓和了下表情,对着孙氏道:“孩儿给母亲请安,不知母亲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孙氏靠在玫瑰椅上慢言斯语地说道:“没有事就不能过来看看我了?”
“自然不是。”
“坐吧,给少爷上茶。”
陈征只得坐下来。
“知道你近日为了吕氏十分操劳,但也不能误了正事,听说你都几日没去翰林院了?”
“我刚进翰林院不久,手上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务,他们知我娘子病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倒是对我诸多包容。”
“即便如此,也不可落人话柄,”孙氏有些不悦道:“即便你在家也替不了吕氏半分,若是被人当成纨绔子弟就不好了。”
陈征低头道:“母亲教训的是。”
孙氏语气缓和了些:“吕氏这个模样只怕也难好,万一……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相信娘子定会好起来的。”陈征沉声道。
“我自然也希望她会好,孩子若这么小就没了母亲也甚是可怜,我说的是万一,”孙氏瞟了孙宜婉一眼,“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
“我娘子定然不会有事,”陈征起身,“假若她真有什么不测,我也会独自将孩儿好好地抚养成人,母亲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出了屋子。
“你——给我站住!”孙氏在后面怒道。
陈征却是头也没有回。
“他还从来没这般跟我说过话!”孙氏气得将茶盅用力一放,茶水飞溅到长几上。
孙宜婉劝道:“姑母莫要动气,表哥定是因为表嫂病情危重才致心情不好,言语之间略有顶撞,想来也是无心的。”
孙氏瞪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你就说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我给你寻的那些世家公子哪个不比他强。”
孙宜婉也说不出他到底哪里好,但就是打心底里喜欢。
陈征回来时脸色极为难看,院里的丫鬟们见了都大气不敢出。
她们本是孙氏拨过来给吕氏立规矩的,后来吕氏病重,她们更是处处躲闲,也怕被过了病气,不肯进去近身服侍。
陈征在的时侯丫鬟们倒是会规矩些,但自从姜致说府中有人要害吕氏后,陈征便又将她们全安排在屋外侍侯,无事不得入内。
陈征在门外平复了下心情,才进到屋内。
“母亲唤你过去何事?”吕氏问。
陈征强笑道:“没有什么,就问我你恢复得如何了。”
吕氏没再出声。
想想也不可能,若是真关心怎么不过来看一眼,而且府里还无人知道她正在见好,只怕是想问问她还能活几天吧。
日头渐渐西下,小翠出了门口吩咐青梅道:“时侯不早,该给少夫人煎药了。”
青梅正在廊下浇花,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跟旁边的绿枝嘀咕道:“还真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那药喝了也没点起色,费这个劲干什么。”
绿枝:“让你去就去呗,话那么多当心被屋里听见。”
青梅不屑道:“听到怎么了,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说话间放下手里的浇水壶去了小厨房。
她把泡好的药材倒进砂锅,望门外瞅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
就在她要将瓷瓶放回怀中时,小翠忽地闯了进来抓住她的手大喝一声:“这是什么?”
青梅惊慌失措,用力推开小翠,夺门就要往外跑。
“来人啊,抓人啊!”小翠大喊着追了出来。
等在门外的姜致刚抓住青梅的胳膊便被她一把甩开,小翠过来要抓她,被她用脚踢得近不了身。
此时陈征安排在院外的家丁闻声冲了进来,三两下便摁住了青梅。
小翠上去抢下她手里的瓷瓶,交给从屋里出来的陈征。
“这是什么?”陈征将瓷瓶拿到青梅眼前问道。
“奴婢近日有些咳,这是奴婢配的止咳药。”青梅在刚刚挣扎的时侯想好了措词。
“是吗?那你喝一口。”
陈征将瓶子递给她。
“回少爷,奴婢刚刚已经喝完了,这里面是空的。”
“你胡说!我分明见你将那药水倒进了药锅里!”小翠气红了眼。
“我没有。”青梅矢口否认。
“这个好办,”姜致出声道,“你若敢喝了那锅里的汤药,我们就信你。”
“我、我又没有病,不用喝那药。”青梅有些慌神。
陈征:“有没有病,喝一回也药不死你,小翠,去把汤药端来给她灌下去。”
“是!”
“不要!我不要喝!”
青梅终于面露惧色。
小翠将汤药倒出一碗,上来按住青梅的头就要硬往她口里灌。
青梅晃着头拼命挣扎。
后面上来个家丁帮小翠摁住她,小翠把碗贴到她的嘴边,青梅吓得终于开口道:“奴婢知错了,可奴婢是受人指使,求少爷饶了奴婢吧!”
陈征面无表情地吩咐小厮:“请老爷和夫人过来。”
孙氏进来一见院中情形轻斥道:“只是个下人犯错,你看不过发卖了就是,何需如此兴师动众?”
当她身边的孙宜婉看清地上跪着的青梅时,神色忽变。
陈侍郎刚刚回府便被请了过来,脸色不虞地等着陈征解释。
“父母亲有所不知,她是受了府中人指使,在我娘子的汤药中下毒,害得她险些丧命,我请双亲过来替我娘子做主,揪出她背后主使。”
陈侍郎一怔:“有这种事?”
孙氏:“郎中们不都说她是月子病吗?怎么会……”她转眼间撞见孙宜婉的表情,见她神色慌乱,心中凉了半截。
陈征对青梅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是谁指使你在少夫人汤药里下毒?”
孙氏冷冷地开了口:“你可想好了,若是胡乱攀咬,我定然饶不了你。”
青梅扫了一眼众人,眼神闪烁:“奴婢、奴婢无人指使。”
小翠冲到她跟前抓住她领口:“你胡说!你刚刚才说了是受人指使!”
孙氏:“这院里的下人都这般没有规矩吗?当着我和老爷的面就敢如此造次?”
陈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改口,怒声道:“你与少夫人无怨无仇,若非他人指使,怎敢下此毒手?”
姜致站出来道:“陈老爷,陈夫人,陈少夫人所中乃是断肠草之毒,下毒之人为免被抓到把柄,提前一天将药煎好下入汤药之中,此人手里应该还有断肠草,只要在府中一搜便可。”
“你又是谁?”陈侍郎问道。
“我是替少夫人接生的稳婆。”
“我说怎地这么面熟,我陈家的事何时还需要你一个稳婆置喙?”孙氏冷脸道。
“父亲,孩儿觉得姜姑娘说得没错,只要在府中搜一搜何处有断肠草即能寻到幕后真凶。”陈征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孙宜婉拉住孙氏的衣袖,手微微颤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