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选了个阳光和煦的日子搬家。
东西并不多,但有个大箱子还挺重,姜致找了个马车,连人带东西一车拉了过去。
路上姜婆不停念叨,说这两日怎么没怎么见到邱公子,知道她们今日搬家还早早地出了门,翰林院有这么忙吗。
姜致:“他近日好似在忙征粮的事。”
姜婆不信:“他一个小官还管得了这个,是不是你们那回吵架了?我早看出来你从那日起就不大对劲。”
姜致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她这两日确实是有意在躲他,但他也是真的忙,朝廷最大的征粮对象应该不是农户,而是世家和官绅们,得找一些与他们没什么牵扯的人去做这件事。
姜婆一下马车顿时傻了眼:“这就是你找的房子?你走错地方了吧?”
姜致怕她当场发飙,哄她道:“等会儿,等会儿安置好我再跟您说成吗?”
待一切安置妥当,姜婆的脸沉得都快能下雨了,她站在后罩房门口,不肯进去。
“你先给我说说怎么会找这么大一个宅子,还有,为何明明有正房,我们非得住这后面,那么多屋子你拿来养鬼?”
姜致只得将自己要开月子中心的事全盘托出。
姜婆一脸难以置信地道:“什么是月子中心?这么大宅子花了多少银子?你该不会把赏钱全花了吧?我看你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姜致有些头疼,她就料到会这样。
没办法,她各种哄劝了大半日,才稍稍安抚住姜婆,虽然还是拉着脸。
姜致终于腾出时间来去府衙申办开月子中心的牙帖,还顺路在木匠铺子定了一个招牌,给月子中心取了个名字叫子母阁。
出了木匠铺子,她沿着街边小摊往回走,想着买点新鲜的食材回去煮饭。
她正蹲着挑小白菜,忽听那边有呼喊声:“快来人啊,救命!有人跳河了!”
买菜的呼拉一下子全跑去了河边,几个卖菜的也按捺不住跟着过去看热闹了。
姜致也随着人群跟了过去。
落水的是一名女子,正拍打着水面扑腾,已经喊不出,眼看着往下沉。
“好像还是个小姑娘,这怎么办,谁会凫水?快下去救人啊!”
“你喊谁下去呢,你倒是下啊!”
“废话,我要是会凫水还用你说?”
“别吵吵了,快找找有没有绳子啥的!”
……
姜致并不会水,正在干着急,只听得“扑通”一声,一名黑衣男子跳了下去。
男子从背面靠近女子,手从她腋下过去揽住她的肩往后拖,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其带上了岸,身手十分利落。
人群迅速让出一个空地,男子将女子放下,女子生得很美,衣着单薄,又被水浸透,玲珑身姿一揽无余。
姜致上前帮女子控水,以身体挡在她的身前,有几个妇人见此情形也都上前帮忙,旁边看热闹的商户好心地给送来件长衫。
女子吐出不少水,终于悠悠醒转,面上却没有重获新生的喜悦,一脸悲戚道:“为什么要救我,怎么不让我死。”
原来她是投河自尽。
姜致指着一旁的男子道:“是这位公子救了你,你家住哪里?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女子摇摇头,不肯再出声。
既然要寻短见,又不肯说出住址,说不定就是和家人闹了些矛盾才一时想不开,姜致也不勉强她,“我家就在前面,你要不先去歇一歇?”
深秋的晚风还是有些冷的,女子浑身湿透,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女子想了会儿,最终点点头。
姜致想扶她站起来,女子起了一下身却仿佛站不住,一下滑倒在地。
“我肚子有些疼,”女子眉头紧蹙,“可能是刚才在水里凉到了。”
姜致抬头问救她上来的男子:“这位公子,可否好事做到底,将她送到我家,就在前面不远,顺便也去烤干一下衣裳。”
男子犹豫片刻,上前背起了女子。
姜致将女子安置到一间耳房,让男子自去灶间生火烤干衣裳。
她寻了自己的一套衣裙让女子换上,自己先到屋外等着。
“怎么会有血?”里面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姜致赶紧进去,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女子的中衣下摆染了大片的血迹,颜色鲜红。
“姑娘可是来了月事?”姜致惊问。
“没有啊,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了。”女子声音惶惑。
好几个月?
姜致听着不对劲,追问道:“好几个月没来月事?你有身孕了?”
谁知女子闻听此言,却忍不住啜泣起来。
原来,她唤作柳巧,是醉鹤楼东家郑文阳新纳的小妾,进门一个月便有了身孕,老板娘已育有一女,却怕她早一步生下儿子,污蔑她与跑堂小二有一腿,说这孩子来得不清不楚,郑文阳虽喜爱柳巧,对夫人的话却也信了几分,觉得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命人寻了药将她腹中胎儿打掉。
柳巧从小无父无母,在酒楼门口卖香包时被郑文阳一眼相中,半哄半抢地拉去做了他的妾室,原本日日以泪洗面,得知有了身孕后,心才渐渐安稳下来,期待着宝宝的出生,不想孩子这么快就被人算计没了,生无可恋的她这才跳了河。
得知胎儿才没了不到三天,姜致有了不妙的预感,她净了手给柳巧检查出血点。
如同她想象的一样,结合柳巧的症状来看,应该是有宫内感染,这个出血量恐怕还有流产不全,加上凉水刺激到内膜,加大了出血量。
姜婆听到动静过来,弄清缘由后也束手无策:“这没流干净倒是可以试着喝点草药再往下打一打,但这个什么感染可不好整啊。”
姜致觉得她暂时不能再喝活血药了,这个出血量就不小了,搞不好再血崩就麻烦了。
可自己也不会刮宫术啊,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是个医生。
姜致抱着一丝希望呼叫系统,没想到这次居然有了回应。
“怎么了?”
姜致有些激动:“你还活着啊,太好了!”
“……原则上只要你自己能解决的问题,我是不能出面的。”
“哦,好好,眼下这个问题我就解决不了,你有没有办法帮她刮宫?”
“我甚至都不是个实物,当然不能了。”
姜致失望道:“……那你出来干什么?”
“……”
“多给我些宫内止血药和抗生素,还有止痛药,这个总能办到吧?”
“能。”
姜致觉得怀里多了些东西,摸到了两个小瓶子,没错,是雌二醇和头孢。
因为姜致与系统是通过心流沟通,姜婆只看到她呆立了片刻后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
柳巧已经换完衣服,虚弱地靠在榻边,因疼痛而微蹙的眉头仍遮不住原本的娇俏。
姜致让她将药服下,并把药瓶递到她手里,叮嘱她用量和用法。
首要是先将血止住,再慢慢想办法化掉宫内残余。
男子已烤干衣裳,正在门外跟姜婆说话。
姜婆得知柳巧不是男子的妻子,大为震惊:“那她是……”
姜致迎出门去,对着男子福身行了个礼:“我替柳姑娘在这里谢过公子了。”
男子浓眉大眼,一张脸棱角分明,英气十足。
“姑娘不必客气,都是钟某该做的。”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讲话,声音也很浑厚。
“不知柳姑娘状况如何?”
姜致:“不太好,她身上……有些旧伤,恐怕还得好生养一阵子。”
“那……”
姜致看出他的疑问:“她一时不方便回家,就在我这里将养一段时间吧。”
姜婆闻言皱起了眉。
“那钟某就先告辞了。”
钟公子刚离开,姜婆便表示强烈反对:“我不同意让她住在这里,你……”
姜致瞥了一眼屋内,赶紧关上门将姜婆拉到一边说话。
“你拉我干嘛,我就想让她听见,”姜婆甩开她的手,嘟着脸道:“你不说你这是什么月子中心,专门给人来坐月子的吗,哪有还没开张就接个空月子的,这太不吉利了。”
姜致不在乎这个:“没事,您不把她当成坐月子的不就成了,反正她也没银子给。”
“什么?还不给银子……”姜婆眼睛瞪得老大,刚想发作,姜致忙拦住她:“她是个孤儿,从小便失了父母,又被歹人害得小产,好容易逃了出来,您现在让她去哪儿?”
姜致知道姜婆便是个孤儿,能平安长大属实不易。
姜婆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可说好了,等她养好病赶紧走。”
姜致自然满口答应。
她这才想起刚才似乎没给柳巧止痛药,往怀里一翻,果然还有一瓶布洛芬,不得不说系统这回还是挺给力的。
柳巧服了几天药后情况渐渐好转。
月子中心的牙帖发了下来,招牌也挂了上去。
姜致被柳巧的事分了心,这才想起应了杜夫人来月子中心休养,算起来她的月子也没剩多少天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赶紧去请。
杜夫人倒是不以为意,只打趣说是自己生得不巧罢了,弄得姜致更加不好意思。
等她一进子母阁,便被各屋不同的功能吸引住了,看哪里都觉得新奇。
“这屋里地上怎么还有些棉垫子,打坐用的吗?”
“这是产后恢复身体用的。”
“这两个浴盆还真不错,能让孩子躺着沐浴了。”
“不不,那可使不得,这下面会垫东西,只是为了给孩子擦洗时方便些。”
“这管子是坐什么用的?”
“那是把水吸上去再冲下来,您站在这下面就能沐浴,避免感染。”
杜夫人啧啧称赞,直夸姜致有巧思。
姜致心道这哪里是她的巧思,果然信息差就是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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