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小珩来送了些养狗的必需品。
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物品一应俱全,且狗窝的尺寸也和九月三的体型完全吻合。小珩走前还瞟了眼迟雾,发现确实和意料之中的场景相同,迟雾坐在小沙发上盯着狗窝,脸上隐隐带着分激动兴奋,还泛着不自然的酡红。
整个人看起来坐立不安,像是迫不及待要迎接往后有九月三作伴的生活。
但是,这人明显情绪激动得有些过分,连紧抓着裤子的手都在细微地抖颤。
小珩有些不放心地问于南:“老师,迟雾是不是还接受不了这个惊喜啊,要不要再安个狗链,把狗拴起来?要不它冷不丁扑到迟雾身上,怕是承受不住。”
于南只是应了声:“没事。”就让他走了。
小珩也没辙,想了想,反正迟雾出事了也有老师看着,保准能及时接受治疗,便离开了。
家门重新关上。
迟雾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于南的身影,他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说:“于南,我还没洗澡,我先去洗澡吧,然后、然后……..”
于南将手里拎着的大袋狗粮放到沙发旁,便抬眼看向迟雾,问:“然后什么?”
“然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开始检查了。”迟雾的掌心已经冒了层汗,他无意识地往睡裤上蹭,将睡裤蹭得褶皱起来一层,堆叠在腿根的位置,“你是不是也要洗澡啊。”
于南“嗯”了一声,说:“如果正经检查不需要,你想要的是哪种检查?”
迟雾脸上烧红一片,他尽量保持镇静,但他从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在脑袋里复习科普视频里的种种姿势,以及上次实操时的场景,此刻脑海里满是此起彼伏的画面。
他手攥得更紧,用力抓着睡裤,像是准备在上头揪掉块布料,“其实也没想要哪种,我也不了解治疗,哪种有效果就来哪种吧。”
这种时候,他还在那装。
“那我就不需要洗澡了,你也不需要。”于南作势便要拐弯进杂物间里拿检测仪器,完全是一丝不苟地在依据治疗效果来抉择。
“于南!”迟雾连忙叫住他。
于南脚步停顿,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迟雾扭捏地说:“其实我觉得,要不两种都来吧?数据有时候也不完全准,还是要亲自检查一下才放心吧。”
他眨巴着眼睛,舔了舔嘴唇,“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你就干脆彻底检查一遍吧。”
说完,迟雾又扭头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欲盖弥彰地说:“而且时间还很早,反正我们俩个也没啥事可做,全都检查一遍就当换个方式消磨时间了。”
于南微微颔首,就在迟雾以为他这是表示同意,刚松了口气时,就听见他说:“但是都检查一遍可能有点麻烦,你不是说最近总是很累吗,我怕你承受不了。”
“我肯定全程保持清醒,积极配合!”迟雾三指举过头顶,发誓道:“我肯定全听于医生指挥。”
于南故作为难地说:“那好吧,如果你承受不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迟雾嘴角翘起个微小的弧度,他连忙站起身,将于南往浴室里推,“那你先去洗澡吧,我等你洗完再洗。”
于南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进了浴室,手却突然抵住门框。
迟雾探头看他,“怎么了?”
于南说:“我还没拿换洗衣物。”
“我帮你拿。”迟雾自告奋勇道:“你先进去洗澡吧,一会儿我把东西给你送进去。”
于南就这么被他硬推了进去。
浴室的门也被一并关上,像是生怕他反应过来就要逃走一般,急不可耐,如狼似虎。
于南背对着门口,轻笑了声,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离,他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始褪去身上的衣服。
随着身体离开了衣物的遮盖,镜子也将于南身上的每一寸都揽收进去。冷白的光照射在白皙的皮肤上,也照出于南肋骨处弥散开的一团淤青。
很淡的青色。
是早上刚留下的。
迟延宁被药物控制,也仍旧保留着一丝清明,拼尽全力也要出手将拳头砸到他身上。但就这么一击,便耗尽了迟延宁的全部力气,彻底成为了药物掌控下的傀儡。
他现在应该正沉沦在药物引发的幻境之中。
现在一定很享受吧。
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
可惜了,到底是心肠不够冷硬,尚且怀有愧疚,幻境之中迎接他的不是什么故人柔情,而是愧疚之中存存扩大的淤泥沼泽,他会心甘情愿地被拖拽下去,放弃挣扎,放弃逃脱的权利。
于南的手在淤青上摁下,慢慢地加重力道,像是准备将那块皮肉都摁进身体里,彻底隐藏起来一样。痛楚蔓延上来,他面色不改,稍稍摆正了些身子,正对着镜子。
镜子里,他的脸上在快速攀上一缕红。
直到眉目旁的皮肤都被不正常的红色侵占,他才松开了手。
而这时,他身上的体温已经烫得吓人。
于南打开水龙头,接了捧水,撒到肋骨处的皮肤上。
冰凉的自来水在身上漫溢,皮肤愈发苍白,肋骨处的淤青色也愈发显眼,甚至隐隐泛着丝丝浓黑,仿佛中毒已久的人终于迎来了毒发时刻。
于南拉开镜子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管针剂,动作迅速准确,一针打到小臂血管上,一针打在肋骨淤青处。
随着药剂的推入,体温也在快速恢复正常。
而那处淤青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于南将空了的针管扔到垃圾桶里,抽了几张纸沾上水,揉成团,压盖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于南才开始接着褪去裤子。
裤子扔到筐娄里,门被叩响。
迟雾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于南,你还没开始洗澡吗?我现在能进来吗。”
他这样问着,手却已经压上了门把手。
不待于南回应,门就被推开条缝。
迟雾的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一抬眼就和于南对上了视线。他就像还没开始干坏事就被抓包了一样,干笑了两声,才说:“我来给你送内裤。”
他将门推开了些,把手里拿着的布料递过去。
于南垂眼看了一下,说:“迟雾,这是你的,你拿错了。”
迟雾像刚发现一样,“啊”了一声,连忙将胳膊收回来,说:“还好你现在发现了,要不一会儿你就只能光着出来了。”
迟雾挠挠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是遗憾还是失落,抑或是掺带着些悔意。
早知道再晚点儿过来送了。
迟雾把脑袋收回去,说:“那你先洗吧,我去给你换一个。”
于南抓住门把手,提醒道:“还有睡衣,别忘了拿。”
迟雾沉默了数秒,声音闷闷地从门后传过来,“我不知道你要穿哪个睡衣,要不一会儿你洗完自己出来挑吧,我怕我再拿错了。”
“衣柜最左边,黑色那套。”于南说。
迟雾彻底没动静了。
于南将门拉开,看他一眼。
迟雾这才回了句:“行吧,我看看能不能找着,我最近看颜色也有点儿费力,有点儿红绿色盲……..不是,是黑白色盲。”
于南挑挑眉,问:“还有什么症状吗?”
“还有?”迟雾还真就掰着手指说:“身体有点儿热热的,嘴巴干干的,腰痒痒的,还有就是缺乏运动感觉不大舒服,我觉得我需要高强度运动一下,最好是有氧,就出好多汗,又挺舒服的那种。”
他就差没明说——我需要做.爱了。
“好。”于南说:“知道了。”
迟雾试探着问:“你知道怎么治疗了?”
“知道了。”于南身子靠着门,说:“一会儿带你去健身房办年卡。”
迟雾感觉一瞬间有点儿喘不过气。
于南故意逗他,“在健身房练累了,回家睡眠质量也能提高不少。”
迟雾张了张嘴,又感觉所有字眼都堵在喉咙里,怎么都挤不出来,堵得他心慌。
他扔下句“我去找睡衣”,就灰溜溜地扭头走了。
于南笑着收回视线,重新关上门。
这次,迟雾迟迟没来敲门,直到于南洗完澡,门口也没什么动静。
于南随便用浴巾将腰围上,就推开了门。
客厅只有九月三正在地板上趴着,和刚送来的玩具球斗争,听见动静,还竖起耳朵朝于南看了眼,但注意力只分散了一秒钟,就被玩具球身上的铃铛声给重新引了回去。
于南朝卧室的方向走,就发现卧室门是关着的,他压下门把手——
门锁上了。
“迟雾?”于南提声叫。
紧接着,里头一阵脚步声。
门锁被拧开,门也一并打开。
迟雾整个身子堵在门缝处,视线将于南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见于南没套什么白大褂之类的,才松了口气,又反应过来,快速补充了句:“我在找睡衣,但是没找着你说的那个黑色的睡衣。”
迟雾说话时,嘴里隐隐向外飘着薄荷味。
于南从善如流道:“没关系,我自己找。”
可迟雾堵在那儿,怎么也不肯让开,嘴上还说:“我觉得我可以,病人也不能太依赖医生,我觉得我应该尝试着努力一下,要不你再洗一遍?一会儿我保证把衣服给你送过去。”
于南后退了步,温声问:“迟雾是以后都不想依赖我了吗。”
“我没有!”
这话一出,迟雾连忙走出房间,去抓他的手腕,慌乱地解释道:“我没有,我没这样讲,病人不能没有医生,我要一辈子赖着你。”
于南抬手碰了碰他的耳垂,动作很轻,像漫不经心地逗弄,他语速缓慢地说:“那迟雾有秘密了吗,怎么连房间都不让我进,以后不要一起住了吗,要把我赶出去吗?”
“我没有。”迟雾此刻哪还敢拦着,当即就让开身子,甚至主动牵引着于南往卧室里走,“我没说要和你分开睡,我晚上睡不好,和你在一起才能睡着觉,我离不开你,真的。”
于南在卧室门口停住,伸手拍了拍他的侧腰,说:“知道了,不想让我进我就不进了,你一会儿叫我。”
说着,他便抽回手。
迟雾攥他攥得更紧了,根本不给他抽离的机会,“我没有不想让你进,其实我就是、就是在弄轮椅,但是还没弄好,怕你看见了要笑话我。”
迟雾耸搭着脑袋,解释道:“我想试试轮椅承重能力怎么样,就把床头柜放上去,然后让九月三也上去了,结果再操控它行动的时候,就被压塌了,我试着把它拼回去,但是弄不太明白,刚拼上一个轮。”
走进去,于南就看见地上一堆散落的零件。
轮椅的另外一个轮子只剩下一半还完好,完全成了个残碎的弯刀型。
一旁还有个倒着的床头柜。
于南轻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弯腰将床头柜扶起来,结果余光一扫,就看见床底下有团黑漆漆的东西堵着。
于南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
发现,是他的睡衣。
迟雾这时候开口说:“于南,你只围个浴巾冷不冷啊,要不然就先上床躺着吧,我没找着你的睡衣,内裤我给你放床边了,你直接换就行,不用害羞。”
于南直起腰,一手扶着浴巾边缘,盯着迟雾数秒,才开口说:“好贴心啊,迟雾。”
迟雾毫不羞愧地笑了下,甚至直接上手摸到于南的腰上,说:“我就是有点儿怕你感冒,你先上床吧,要我用手帮你暖暖吗。”
“有空调。”于南扬扬下巴,说。
迟雾“哎呀”了一声,抬手掀起床上的被褥,将于南往下摁,让他坐下,“空调吹久了对身体也不好,而且我的体温比较高,你的体温比较低,我俩中和一下,对谁都有好处,是吧?”
他就是想摸于南的身体。
迟雾推开于南的两条腿,整个人挤到中间去,又将被子拽过来盖到于南的后背上,才弯下腰,将身体贴靠下去。
于南的头发没吹,肩膀上还有滴落下来的水珠,湿漉漉的一大片,迟雾将下巴压上去,水渍干涸后有些莫名的黏腻。
他用下巴蹭了蹭于南的锁骨,说:“你身上好香。”
“沐浴露的味道。”于南回应他。
“不是。”迟雾没详细解释,只是说:“是另一种香味,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催情香一样,特别特别好闻。”
“你知道催情香是什么味道?”于南稍偏着脸,一手扶着他的腰,在他耳旁问。
“不知道。”迟雾搂他搂得更紧了,两人的体温也渐渐融合,这些日子,于南的体温已经正常不少,但和平常人相比较,还是太低了,可在这种炎热干燥的夏季,和他紧贴着,实在让人忍不住厮磨。
迟雾亲了下他的侧颈,小声说:“但是电视剧里他们闻到那种气味,都一脸舒服,我现在也觉得好舒服,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于南将身子向后挪了挪,腾出块位置,反手搂住迟雾的腰,将他身子向下带,方便他坐到自己腿上。
“我也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于南说。
迟雾可没闻见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但他记得于南说过,他身上有温程安的香水味。
于南喜欢温程安的香水味?
这可不得了。
迟雾连忙起身,“我先去洗澡。”
于南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去吧。”
迟雾临出门,又折返回来,在于南的嘴上亲了下,才心满意足地说:“于南,你先好好躺着歇会儿吧,一会儿我俩先搞不正经的治疗,让你放松一下。”
他走出去后,于南双手后撑着床,视线停留在门口,面上的笑容一寸寸地落下去。
良久,于南才垂眼看了下自己肋骨处注射药剂的部位。
那处留下的针孔很小,不仔细寻找几乎注意不到。
于南用手指按压住针孔处。
指腹快速沾满液体。
他抬起手指凑到鼻息处闻了闻。
很普通的血腥味。
看来香味只有迟雾能闻到。
于南表情淡淡地用浴巾擦拭掉指腹的血液。
看来以后做什么事,还要顺带着遮一下气味。
有点麻烦啊。
不过,这算是他和迟雾之间,别人永远也无法横插进去的联系。
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味道。
只有迟雾能闻到他血液里独特的气味,并且被这种气味深深吸引着,愈发上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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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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