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雾大梦初醒般僵停住身子,与此同时,伴随着紧促刺耳的铃声,他的身体也被促使着感受残存的火热,舌头还能感觉到于南指尖上的凉意。但理智的回笼也将羞耻感一瞬拉满,把他关到进退两难的铁笼里去。
他该先收舌头还是先闭嘴?
该先从于南身上起来还是先接电话?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于南便率先收回了手指,体贴地拿起一旁的电话递过去,说:“来电话了。”
手机屏幕照亮两人之间的距离。
迟雾故作冷静自持地点点头,抬起身子,重新坐回驾驶位上,才抖着手接听了电话。
他差点儿就能和于南激情舌.吻了。
要是再给力一点儿,说不定今晚让于南满意了,他真就上位了。
但就差那一点点点点。
迟雾捏着手机,问:“谁?”
他的手指还不耐烦地点了点手机背部。
“我。”冷淡一声,一切不耐都需压制着。
是迟延宁。
迟雾下意识地把手机切换到远离于南的那侧耳朵上,打开车门,而后靠着车,背对着车内通话。
“哥。”迟雾叫了声。
迟延宁说:“妈问你在哪。”
“外面。”迟雾的视线随意地瞥着天上兀自往下落的白雪,冷风吹散身上的热潮,他彻底冷静下来,说:“我今天不回去,在朋友家住。”
“朋友?”迟延宁缓慢地重复了一声,迟雾就知道他保准是猜到于南身上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交代了句:“妈不让你出国是为你好,不要叛逆。”
迟雾就知道,他这是亲手给自己递借口。
迟延宁给迟雾做的事收拾过不少次残局,但每一次都是不变地一切从简,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画上句号,从来没对迟雾做过的事表述过任何观点,更别说亲手托举上来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虽然不知道这次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但迟雾还是应下:“知道了,我只是觉得心情不太好,在外面待一阵儿。”
刚才还是“今天”,现在就是“一阵儿”。
迟延宁给了借口,他就毫不犹豫地沿着杆子上爬,把时间顺势拖延。
迟延宁“嗯”了一声,那头似是传来迟母的小声询问,但还没待迟雾听清,他就以“别忘了吃药”作了断,挂了电话。
忙音“嘟嘟”得在耳边响,迟雾看了眼手机。
一连几条消息。
他找的那人办事很利索,当然也是因为迟雾给钱给的更干脆。所要求的房子已经置办好,还附带着发过来几张照片,其中着重要求的卧室布局更是被仔细拍摄了五六张照片。
迟雾简单看了眼,都是按要求来的,还特意只留了一床被子、一个枕头,里面还摆上了几个小夜灯,都是按照被砸碎的那个来买的。
收起手机。
迟雾上了车。
冷气也随着他一同进到车内。
于南正扭头看着窗外发呆,还不时摩挲着方才被迟雾舔了下的那根手指。
迟雾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地抿抿唇。
还想舔一下。
迟雾开口说:“不早了,回家吧?”
“家”这个字眼他吐露得格外自然,仿佛是精心安置的婚房正等着俩人去掀开盖在上面的礼盒罩。
于南也没多注意,只点了下头。
那房子就在于南家附近,迟雾直接驱车前去,手机里偷偷投着地图导航,车速放到最慢,避免于南发现他对路也不太熟。
迟雾早就把九月三抛到了脑后,直到于南提醒:“九月三还在家里,方便把它一起接上吗?或者让我先回去给它喂个食。”
迟雾不想让于南再进那个满地狼藉的地下室里去,直接要了钥匙,让他在车里等着,自己进了地下室,但却在下到底层那刹,擦肩而过一道身影,几乎是条件反射,迟雾直接一错身伸手挡住那人去路。
逼仄窄小的道廊里,那人头顶着黑色棒球帽,缓慢地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折射出道不明显的光,是迟雾用手机的手电筒朝他照了照。
男人笑了笑,问:“有事吗?”
迟雾见他面孔还算和善,稍微降下些防备心,放下拦路的胳膊,也将手电筒往下降了降,说:“没事儿,不好意思看错人了,我还以为是我朋友。”
男人冲他点了点头,错身顺着楼梯往上走。
迟雾扭头盯着他的背影,倏地又扬声问了句:“你是住在这儿吗?”
男人脚步停顿,垂眸顺着扶手缝隙朝他看去,说:“对,我住在最里面右手侧那间。”
于南家隔壁。
邻居?
迟雾也没见过于南的邻居,只得点点头,又笑着问:“这儿的环境怎么样,我朋友说住着感觉还不错,但是我担心供暖不太好,怕他冬天冻着。”
闻言,男人表示理解,说:“还可以,但地下室总归是有点儿冷,尤其是里面的那几间,格外冻人,要是能搬走的话,还是趁早搬走,毕竟咱们这儿的冬天可很长。”
他又贴心地说:“我认识几个中介,如果有租房需求,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迟雾问:“你也准备搬出去?”
男人应下:“本来是这么准备的,但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先凑合一阵儿。”
迟雾彻底打消疑心,笑了下,“不用了,谢谢。”
男人走后,迟雾才顺着廊道往深处走,但走到于南家门口,他将钥匙往里一插就觉得不对劲儿。
走的匆忙,门锁是他找人暂时安上的,钥匙插进去应当是有些顿,不该这么顺利,就像是有人提前用什么东西把里面通开了,而且这门把手上……..
迟雾蹲下身,手往门把手上一抹。
那层沾上的干涸的血好像浅了点儿。
迟雾倏地站起身,往外追,但等他出去的时候,那个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消失地彻底。
于南见他出来,降下车窗,“怎么了?”
迟雾收回找寻人影的视线,不想让于南害怕,暂且隐瞒,露出抹稍显僵硬的笑,说:“刚才下去发现自己有点儿喘,跑上来锻炼一下肺活量。”
于南略显疑惑地看着他,作势要开车门,“我下去接九月三吧。”
迟雾连忙抵住车门,经过这一遭,他更不放心于南下去,连忙说:“没事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下去吧,很快就回来。”
这次,迟雾的动作很干脆利落,打开门后就看见九月三正蹲在门前。
看见他,九月三还小声呜咽了下。
迟雾找到狗绳,给它套上后就牵着他往外走,一路还不忘观察道廊里的异样,和记忆里做着比对。
好像一切都维持着走时候的样子。
上了车。
迟雾佯作无意地随口问道:“于南,我明天给你的邻居送点儿水果吧,今天我踹门应该也吵到他们了,挺不好的。”
于南摸着趴在怀里的九月三,“没事的,隔壁的房子都没住人。”
迟雾启车的动作一顿,而后快速恢复自然,这下他是一点儿都不敢耽误,一脚油门踩到底,恨不得把速度表盘打爆。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让于南回去。
他得让于南搬得远远的。
谁也别想再靠近于南。
迟雾又扫了眼九月三。
这狗不行。
于南都被捆起来了,它还不知道叫。
得换个聪明点儿的狗。
再买十只藏獒栓在家门口吧。
谁再不怀好意地靠近于南,就把谁咬烂。
九月三莫名往于南怀里缩了缩。
于南缓慢地给它顺着毛。
前方的路开的格外的顺,房子买在这片偏远的地带,也是迟雾特意交代的,就是为了缩小人群干扰,只要有人靠近,就立即锁定。
买的是栋小别墅。
挺奇怪的,宽敞的客厅,五六个堆放着崭新练习册的杂物间,几乎把市面上能看见的习题册都摞进去了,但偏偏就是只有一个窄小的卧室,床榻被安置在最里面,旁边还贴心地放了个缩小版的床充作狗窝。
避免于南喂狗的时候还要特意出去。
但又很鸡贼的在隔壁罗列着练习册的书架中央又安了个一模一样的狗窝,要是办正事儿了,也方便把九月三清扫出去。
衣柜里还挂了几件衣服,一部分是按着迟雾的尺寸,一部分是按着于南的尺寸。
至于这尺寸是怎么来的,都是上辈子迟雾悄悄用手量的,他摸遍了于南身上的所有骨头,趁着他睡着的时候。
迟雾塞给于南一把钥匙,“家里的钥匙。”
为了防止于南弄丢后就不回家了,他让人配了好些把,一天丢一把都能丢上一个月。
钥匙圈压在掌心沉甸甸的,于南从上头卸下一把放在兜里,而后把其余的一并放在门口鞋架上。
他说:“一把就够了,不会丢的。”
迟雾就像是管被人压挤出来的颜料,肆意发散着思想,将一切其余颜色都归揽到自己覆盖的区域内,他想,这是不是代表于南无论如何都会回到这个有他俩的家。
他觉得他可以这样想。
于南不是个小气鬼,不会在意的。
迟雾又替他递上拖鞋。
很贴心。
两人的拖鞋是一样款式不同颜色。
像情侣款。
迟雾看着两人脚上拖鞋,满意地笑了下。
人类一小步,恩爱一大步。
至于九月三,它爪子踩在地板上,左瞧右瞧。
大大的家,小小的狗。
迟雾找出特意买的狗粮和狗零食,喂了它一把。
九月三摇着尾巴奔过去。
大大的家,大大的狗。
于南站在旁边,看着迟雾喂狗时温顺的表情,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他的视线停留在迟雾的脸上。
房子里几乎挥散不去的新木味以及还没来得及散开的熏香味都在提醒他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刚刚安置的,包括一切家具都崭新得毫无使用痕迹。
家是什么。
迟雾以前躺在他怀里的时候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时候的他说,是避风的房子。
迟雾说,开门的时候风总会溜进去的。
现在风外头刮,他们在里头。
于南也蹲下身,在九月三的另一侧看它吃东西。新奇的狗零食被九月三咬得嘎嘣直响。
迟雾挪动着身子,贴到于南身边。
他说:“洗个澡吧?去去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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