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冷萃咖啡

马旭赶早班高铁回了省城，两个小时的车程，比自己开车要省事儿。上午就进了单位，和科室的领导们汇报了调研成果，走走流程，都是小意思，晚上回家面对马厅长的提问才是大活儿。

“最后敲定的方案很好，看来你的思路也是成熟了。”晚饭后马建国听了儿子的汇报很满意，对马旭这次深入基层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就是要到基层去锻炼，积累成绩。歇几天吧，可以再找个项目去看看。”

“爸，我还得再回趟老城。”

“你的工作不都完成了吗？后面是市局实施的事了，你还去做什么？”马建国不解。

马旭淡定的回答：“答应了市局的对接团队再做一次答疑，春节前就回来。”

“做事有始有终是对的。等春节之后，让你们科的老张再给你找个下基层的活儿，明年下半年可以准备晋升材料了。”马建国一边喝着茶，一边理所当然的安排儿子的前程。

“爸，您能别再安排我了吗？您，规划厅厅长，不是咱家客厅厅长，就只操心城镇建设行吗？别再规划我了。”马旭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吐为快。

马厅长气的差点摔了茶杯，指着马旭的脑袋呵斥：“我给你指的都是正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想在体制内，我不想走仕途，您从来不问我愿不愿呆在这，我在这个单位束手束脚我难受！”马旭控诉。

“你是工作束手束脚？我看你是别的事束手束脚了吧？”马建国恨铁不成钢，气头上连家里的禁忌话题都不顾了。

“好了好了，父子俩有什么好吵的，都少说两句啊。”郭玉芹还在刷碗，听到苗头不对赶忙从厨房里出来劝架，“老马你少说两句吧，儿子挺长时间没回来了。小旭啊，来坐这，你爸也是为你好啊。”

“妈，你们总说是为我好，为什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马旭有些委屈。

马建国的气一时半会消不下来：“哼！你怎么想的？你就会想些弯弯绕。当初就不该送你出国念书，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回来!”

“老马！”郭玉芹制止道。

“妈，不用遮遮掩掩回避这个话题，我知道我爸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们早就发现了。今天我就直说了吧，这个事儿它就不是后天学来的，我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同性了。”

“滚出去！”马建国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出柜气的血压飙升，一只手捏着太阳穴靠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指了指门。

“小旭，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郭玉芹原本还存在的幻想破灭了，她以为谁也不提，这事就没发生，早早晚晚能看见儿媳妇进门，三年抱俩大孙子。

马旭这回算是痛快了嘴，也真心疼自家父母，虽然早些年父母就有察觉，但他亲口说出来的杀伤力可比猜测来的更猛烈，服个软吧，“爸妈，你们别气了，同性恋这事真是天生的，当然我也不会大张旗鼓昭告天下什么的，都是个人的私事，我这不过的挺正常嘛，你们也别太往心里去。还有工作的事，爸，您哪天能不能也听听我的想法呢。”

马建国闭着眼摆摆手，没说话，郭玉芹抱孙无望都快掉眼泪了。

“爸妈那你俩先歇着吧。”马旭说完，拿起外套和手机就要穿鞋出门，“妈我出去转转，晚点回来，那个您给我爸吃片降压药吧。”说完就溜了出去。

马旭漫无目的的闲逛，边走边想着自己这几年。毕业后本来想留在国外，也拿下了建筑设计师资格，当时还有事务所抛了橄榄枝，但是父亲不同意，一定要他回来考省规划厅的城乡规划师，还以病要挟。马旭没办法，只能先回来。考资格证和考公，对于马旭来说并不是很难，还真让他凭本事进了省规划厅。马厅长虽然没两年就要退休，但大多数人觉得马旭就是靠老爹的强硬背景空降，科室领导也没安排过什么特别的任务给他，按头让他混日子。马旭一身本领使不出来，憋着气呢。这次的老城区改造项目也是他自己争取来的，想干些实事儿，打他们脸。

不知不觉走到了商业街，冬日夜晚的街道也灯火通明，三三两两逛街的人还挺多。马旭走进一家咖啡店，点了一杯冷萃咖啡。刚才在路上吹了半天冷风还觉得不够冷静，要喝杯冰的。

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下，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小江这时候应该早就关了店门，躺床上歇着了。马旭打开手机，发了一个视频邀请。

“马哥，你忙完了？”视频里笑眼盈盈的陈林江，笑的露出小虎牙，看的马旭豁然开朗，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会再次妥协。

“嗯忙完了，汇报的效果不错，领导都表扬了。”马旭释然的喝了一大口冷萃咖啡。

小江眼尖，看出来是冰的，杯壁上还挂着冷气凝结的水雾，“马哥你咋还喝冰的呢，不冷啊?”

“不冷，心里热。”

“啊？吃辣的上火了？”

“我的江儿，你可真是我的宝藏。”马旭就爱看陈林江认真担心自己的样子，喜欢的紧。

“马哥，你啥时回来啊？”陈林江挺想马旭的，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归期。

热恋中的马哥也难耐分离：“等着，明天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