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黎皓月的司机？

怪不得酒老板出门不叫上自己。

说起来，只要做好这个本职工作，至少第一个月的薪水能拿到吧？

赵燃很没抱负地想。

之前他也干的是司机的活。

赵燃一出社会就是四处打工，干的最久的一回，是在上家。有个私家侦探姓陈，戴着黑框眼镜个子小小的，雇佣他做助手。赵燃身强力壮，还能兼职打手，他跟人家成了搭档，每天狗仔一般蹲在阴暗角落到处拍照。两月前陪那小子帮富婆抓出轨的男友，许是事成怕遭报复，在一个深夜，陈生消失了，赵燃猜他定是拿着钱跑路去了国外。

独独把赵燃扔在这里，当月薪水也没结，赵燃不得已找起了新的工作。

司机嘛，最简单不过的。

车开到酒店楼下，他望着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开始琢磨自己如何打发时间。

“我在这里等。”

“钥匙给门童，你，跟上来。”黎皓月说了一句，径自下车了。

赵燃干活不抱怨，虽不待见黎皓月，但也不至玩忽职守。

一步一趋跟着他进了大堂，又进了电梯，很自觉地像座山一般将旁人和黎皓月隔开。

陪客户吃饭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偷拍过，脚步踏在反着光的纯黑色地砖上，他开始好奇黎皓月会怎样对待旁人。

黎皓月今日又是初见的模样，打扮得精美如昂贵的人偶，唇上抿着天生的笑，走进了包厢。

水晶灯映着黎皓月的脸，他进门后一言不发坐在留给他的位置上，接着门就在赵燃面前关上了。

赵燃像石狮子一样站在靠近门的位置，身边是一脸公事公办的秘书温妮小姐，赵燃接上她后几次想搭话，都被她冷若冰霜的视线逼了回来。

温妮小姐的头发很直，视线也很直，盯着对面的墙壁都能一脸严肃，赵燃也不好自讨没趣，无聊地等着。

厚重的门没有传出任何声音，若不是看着黎皓月进了这间有人的屋子，他都要怀疑里面进行了什么大变活人的魔术戏法。

赵燃只好观察周围的人，半小时过去，除了侍应生再无人经过。

就在他怀疑从今往后，会不会日日都是如此无聊的时候，温妮被叫了进去。

赵燃跟着进来，黎皓月对面坐着两个男人，一胖一瘦，他们也都是正装出席，一位穿着银灰色西装，一位则是洋气的酒红色，三人看起来聊得很满意。温妮拿出文件给他们看过，两方都点了头。

赵燃则盯着一桌子摆盘都还完好的菜，见黎皓月就连分到盘子里的大黄鱼也没动，忍不住有些可惜。

以为还有签字之类的步骤，说不定之后他们会认真再吃一些。只听黎皓月说：“聊了太久，那今日就如此了。等我的消息。”

黎皓月说着站起身，视线和手都朝向桌边。

应该是伸手去想与人碰杯，一直站在一旁什么也没做的赵燃，终于找回眼力。

他想着也该要表现一下，本该在这里的侍应生早被请出去了，他来替上司倒酒也是好的。

赵燃连忙殷勤地拿起一旁的酒瓶，将里面无色的酒液倾倒进黎皓月面前的空酒杯里。

他们用的是中餐的平底酒杯，很适合敬酒，这酒闻起来够烈，倒是不太适合应酬。少倒一点吧，他想，但会不会不太合适呢？

出神想着，倒下了半杯。

黎皓月静静看着，没有动，反倒打量起赵燃。

赵燃倒完酒，面上恭敬地站到一旁。

黎皓月的目光从他脸上，缓缓地，移到面前的酒杯上。

“我喝，我喝。黎生赏脸合作，我自然是要干一杯。”那银灰西装的胖男人猛地站起来，躬身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燃没想到遇上这事，心道这倒酒也要蹭，是真急啊。

他转头从柜子上拿了一只新的玻璃杯，认认真真再给酒杯倒上。

黎皓月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再次打量看他，什么都没有说。

赵燃感觉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自己这个司机也是眼里有活了，果然如此，才能得众人关注啊。

他兴冲冲倒好，举起想要直接递给黎皓月。

一旁酒红色西服的男人已经伸手过来，“是到我啦？该喝的。往后还少不了仰仗黎老板……”

他头一仰，喝干了。

赵燃这事也有些无措，生怕黎皓月生气，想着这小子好不容易给老板谈好生意，别搞砸了。

连忙将酒倒进紧挨着的另一只玻璃杯里。

酒液入杯中散发出醉人且辛辣的芳香，对面银灰西装的男人脸色有些白，这次，他还没倒完，男人就端起杯来，舔了舔嘴唇，一口气喝了。

赵燃再倒，是酒红色西装男，用帕子抹了把汗，脸色不妙地拿起杯子，朝黎皓月示意，接着一饮而尽。

怎么回事，赵燃感觉自己是个菜鸟射击手，拉弓数次，无一中的。

极力想给黎皓月倒酒，但完全够不着，这种感觉让人心痒。在酒红西装的男人饮过后，赵燃再次拿起了空杯。

“够了。”黎皓月的手扣在杯口，声音不容拒绝。

在赵燃茫然的目光中，黎皓月指头一勾，略过杯盘将放在桌上的香槟色钢笔拿起，插回西服内侧的口袋。

接着朝两人礼貌地点了点头，“很荣幸，我可也从未有请人喝酒超过两杯的时候呢。我黎皓月说到做到，二位没有一滴酒白饮。”

黎皓月说完，转身大步走出去。

赵燃还端着酒，恍惚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懂。

“你要留下来喝酒还是吃菜？”

黎皓月催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燃忙朝二人点着头离开了。

等坐进驾驶位，赵燃仍有一些无措，心绪纷乱，只能紧紧抓着方向盘缓解一二。

他好像做错了事。

“谁让你倒酒的？”黎皓月问话就不似酒老板平和，语气里除去疑问，还有直白的嘲讽。

“我只是想给你倒酒……”

“黎先生从不喝酒。”温妮冷静的解释姗姗来迟。

赵燃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两人反应如此大。想到自己几乎是逼着合作伙伴喝了四杯酒，赵燃不安地去看后视镜里的黎皓月。

心想，架子太大了吧，酒都不能喝出来谈什么事，算什么男人？

“可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我差点……”差点害生意谈崩了，他哪知道二人在黎皓月面前如此胆小。

但他也有些好奇，好奇黎皓月跟他们说了什么。

“提醒你？让人知道我带着傻子出门。”

赵燃虽气，张了口，终是咬在唇上止住辩驳。

车开再次到写字楼下，本以为黎皓月要回去公司，却到了新地址，想来是还有应酬。

赵燃决定等黎皓月出去，自己就下车去抽支烟放松一下神经。

黎皓月位置坐得很稳。

赵燃忍不住看一眼表，又看一眼后视镜，许是午后光线刺眼，黎皓月的脸色有些苍白，正靠着靠背闭目养神。

“还有事吗？”赵燃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开错了地方。

“有。”黎皓月睁眼，“你也知道，这个圈子很小。被人看出老板手底下有笨蛋的话，被人取笑的不是你。是老板。”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犯。”赵燃见他提起老板，顿时气弱。

“不够。”

“那要我怎样？”赵燃的手再次一搭上方向盘。

“你不要吓唬人！”温妮顿时高声，好像因为这点声音会回让人受到惊吓。把赵燃喝得脸一红，赵燃拍得也不重，只是在她与黎皓月面前莫名心虚。

“不好意思。”他连忙道歉。

黎皓月没有理会，把手里的几页纸甩了过去。

赵燃不明所以地接过。

“这里有块地，你上楼，用十倍的价格卖出去，明天就继续来上班。少一分钱，明天都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