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谭恕予、雪鹀、江晚添还有肖紫莲听着庄主江郁说道:“我多年前,确实呵斥过一个侍女,没有想到,当年的一时愤怒,竟然会引来今天这样的下场。我很自责。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既然夫人以死谢罪,我也不打算追究了。”
“父亲,这,这不是您的错,请您不要自责。”江晚添脸色憔悴,眼眶发红。
“添儿,这段时间庄内事情繁多,你要振作起来。眼下,先安排好九叔的头七和落葬的事情。至于你靘竹姨,她的尸身也先放到棺柩里。她是舞女出身,已经没有家人在世,等头七后,也一并落葬江家祖坟吧。”
“孩儿谨遵父亲安排。”江晚添低头说道。
“紫莲。”江郁对肖紫莲说,“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姨父说哪里的话,紫莲只恨自己是女儿之身,未能替姨夫分忧,实在是愧疚。”肖紫莲起身,盈盈一拜。
“嗯,好,好。”江郁点点头。
然后,他转头看向谭恕予和雪鹀,拱手作揖,朝谭他们俩说道,“庄中突发事件,对两位照顾不周,我很惭愧。眼下事物繁多,实在是不便再招待两位了。”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谭恕予也拱手作揖,“江庄主客气了,江九爷和靘竹夫人的离世,我们也很痛心。既然帮不上什么忙,那我跟雪鹀明天就会离开凤榕山庄,还请庄主、江兄节哀顺变。”
第二天,用过早饭,谭恕予带着雪鹀,就跟庄主等人告辞了。
江晚添想送他们到小凤村,就是之前迎接他们的地方,被谭恕予拒绝了,嘱咐他好好休养云云。
出庄路上,雪鹀看着一脸轻松的谭恕予,忍不住问道:“小鱼,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嗯,今天就是这么走了。”谭恕予冲她眨眨眼,里面尽是调皮与狡黠,说着,还蹦蹦跳跳起来。
“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真相?!”雪鹀惊讶极了,明明自己天天跟着谭恕予,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谭恕予跳一大步到雪鹀面前,突然转身,看着她,边后退边说。“对!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哎~小心!”雪鹀眼睁睁看着谭恕予踩到了一块石头,脚一扭,就要后仰着倒下。她猛的往前一扑,一手拉住谭恕予下意识伸出的手,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背,终于止住了谭恕予的后仰之势。
雪鹀扶着谭恕予站直后,皱着眉看他,忍不住想要教训一下:“我姑姑说,走路要看路!”
谭恕予从最开始的惊慌缓过来后,看着雪鹀一脸认真,嘻嘻一笑,“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说着,他忍不住戳了下雪鹀气鼓鼓的脸颊:“原来小雪鹀生气是这样的啊,像只河豚,哈哈哈~”
雪鹀本来心里一直想着江九爷的离世,靘竹夫人的死亡,造谣者还没有找到,谭少阁主连走路都没个正形,她心里烦闷都很。结果现在被他一捣乱,没来由的,心里的郁闷都消失了。
“我已经知道是谁在搞鬼了,明天,我们去参加江九爷的头七,我带你捉鬼去!”谭恕予双手叉腰,神气极了。
转眼到了江九爷的头七,也是他落葬的日子。整个凤榕山庄都飘着白绫,沉浸在悲痛中。
谭恕予和雪鹀叩响了山庄的大门,说是来送一送江九爷。家仆报给了江晚添。披麻戴孝的江晚添亲自把谭恕予和雪鹀带到了后山。
江九爷的棺木已经落葬了,家仆都散了,只剩庄主江郁低头在跟哭哭啼啼的肖紫莲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抚着她,他一只手还搭载肖紫莲的肩上。
“父亲。”江晚添唤道。
江郁闻声回头,谭恕予看到了江郁的表情一瞬间从温柔和蔼变为了皱眉不耐,然后又变成了悲伤哀戚。
于是谭恕予赶紧拱手作揖,“江庄主,我跟雪鹀,也曾与江九爷在莲花池共饮交谈过,也算是相识一番,特此前来,仅仅是想送他一程。”
江郁点点头,“二位有心了。只是九叔已经安葬,二位请随我去前厅歇息一下吧。”
“先不急。”谭恕予看了一眼江晚添,在对方不解的神情中,慢慢走向庄主江郁,雪鹀跟在谭恕予左侧,落后半步,也一并走向江郁,“我想,有些话还是在这里说比较好。”
“哦?少阁主想说什么?”江郁问道。
“江庄主,我此次前来,是想给你个机会。”谭恕予笑嘻嘻的。
江郁看着他这张笑容灿烂的脸,抽抽嘴角,有点手痒,“哦?少阁主何出此言?我怎么听不懂。”
“我说的自然是,给江庄主一个,自首的机会。”谭恕予慢悠悠地说着。
“什么?!”江晚添猛的走到谭恕予和江郁中间,哀戚地看着谭恕予问道,“自首什么?你说我父亲杀了九叔公?!”
“不是江九爷,是靘竹夫人。”谭恕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什么!!!这下在场的雪鹀、江晚添和肖紫莲都发出了惊呼。
只有庄主江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江庄主,怎么?敢做不敢当吗?”谭恕予步步紧逼。
“谭兄!谭兄!这是怎么回事啊?!”江晚添颤抖着走到谭恕予面前,恳求他给个解释。
“哎~江兄,这么说吧,从造谣信开始,再是江九爷的仙逝,最后是靘竹夫人的自戕,这些看似连环事件,其实,归结起来,只发生了一件事——靘竹夫人到身亡。”谭恕予语调缓慢,但是每个字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如炸雷一般。
“我知道了!小鱼,你的意思是,造谣信是凶手为了杀死靘竹夫人做的障眼法,江九爷的去世,是个意外。”雪鹀瞬间顿悟。
谭恕予朝着雪鹀点点头。
雪鹀一直紧跟着谭恕予,但她还有不解的地方:“照你刚刚说的,造谣信是江庄主写的,靘竹夫人也是他杀的,那江庄主杀害靘竹夫人的动机呢?靘竹夫人的遗书里写的为姐姐报仇,是不是真有此事?被江庄主提前知道了,就先下手为强了?”
“既然靘竹夫人是被庄主谋害的,那么那份遗书,自然也是伪造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位被呵斥离庄的侍女,这不重要。”谭恕予解释道。
“那你说,我父亲到底为什么要谋害靘竹姨?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啊!”江晚添哭着问道。
“喏,为了她!”谭恕予抬了抬下巴,指向肖紫莲的方向。
“什么?!表妹?!”江晚添又是惊呼。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肖紫莲颤颤巍巍,似承受不了不住一样,跌坐在地,庄主江郁赶紧过去蹲在地上,扶着她。
“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肖紫莲声音发抖,泪水连连,像花一样的年纪,连哭泣都是我见尤怜啊。
“哎~一个男人,要杀自己的妻子,通常只有一个理由——他有新欢了。”谭恕予看向庄主江郁,“江庄主,您说对吗?”
江郁仍旧扶着肖紫莲,只看着她,不说话。
“姨,姨父?”肖紫莲惊恐地看着江郁,往后挪着,似乎想离他远一点。
“那,那些造谣信?!”江晚添脑子里一团浆糊。“可是,可是巡逻的家仆说,信笺出现的前一天,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啊!”江晚添还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啊,没有可疑的人啊!若是江庄主亲自来巡视,他当然不是可疑的人啊!”谭恕予耐心地解释着。“江庄主写造谣信,这也是为他杀害妻子做的准备而已。”
谭恕予拍拍江晚添的肩膀,“那些造谣信,都是江庄主自己挂在树枝上的,虽然他派人看守,但是,他自己也会到这边来,装模作样地巡视一番,趁家仆不注意的时候,用他的绝学霹雳惊弦,把卷好的宣纸戳在树叶里,层层叠叠的树叶,是天然的屏障,不特意去找,肯定是看不到信笺的。等到第二天白天,在墙外暗处,再弹指一挥,让卷好的信笺展开来,这样,家仆发现信笺的同时,确实没有见到任何人,而他,正好又不在场。”
“可是,可是……”江晚添还是懵懵的,不过,任谁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杀人凶手,都是难以置信的。
“哎~我再说一句吧,人人都说靘竹夫人长得像你的亲生母亲,其实,长得最像你的亲生母亲的,是这位表小姐,肖紫莲,尤其是现在肖小姐年方二八,正好是当年你的父亲母亲相恋的时候。”谭恕予慢慢踱步到庄主江郁和肖紫莲面前,“所以,念在江庄主是对发妻的一片痴心上,江庄主,您就自首吧。”
这时,江郁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谭恕予,眼神里有悲痛,也有怨愤。
“呵!不愧是绮霞阁的少阁主,心思灵敏啊。”江郁这样说着,但是脸上毫无赞赏的意思。
“江庄主好手段,晚辈佩服。”谭恕予吊儿郎当地抬手作揖。
“可是,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做的。”江郁突然笑出来了。
谭恕予点点头:“这点确实难办,毕竟在你的山庄里,到处都是你的人、你的东西,就是,不知道那颗榕树上,是不是留下了江庄主霹雳惊弦的痕迹呢?!”谭恕予说完,就向榕树走去。
突然,江郁挡在了谭恕予的面前,眯着眼睛,威胁道:“如果我杀了你,是不是就没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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