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灵虽然不会对堂姐的污言秽语耿耿于怀，但也不意味着以后会跟堂姐和颜悦色地相处。
她算是明白过来了，堂姐今天确实不是来踢蹴鞠的，一会儿跟她说婉蘅不是真心待她，一会儿又对婉蘅说她是攀附才接近，是在试图离间她们的关系？
是因为花朝春宴上看到了她和婉蘅是朋友？又听到她们要一起踢蹴鞠，所以才假意示好接近？是怕她父亲和兄长因为她和婉蘅这层关系，借着谢丞相飞黄腾达？所以一定要断掉她和丞相府的关系？
父女俩还真是一个德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们二房难道起来了会掀了他们大房的屋顶吗？
都是一家人，何至于如此处心积虑，如此为难人？
他们从没想过要抢大房什么风头，就只是想安安稳稳地生活着而已，可这样简单的愿望都不让实现。
“堂姐留步。”她不想再见到陆书惠，可事情得解决掉。
陆书惠停下转身，看到沈兰生和她站一起，那没撒完的火又冒起来，“怎么，谢婉蘅替你出气不够，本人还要亲自来吗？我到底哪里说错了？你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不知廉耻，不检点，丢陆家的脸？”
“我真是可笑，我居然会误以为堂姐病了一场，终于想通，才不再用这样的话说我，原来只是一时哄我吗？”
陆书惠冷笑一声，“谁让你那么蠢？不过你放心，关于这点，我还真想通了。你说我以前是为了什么呀？觍着脸想教你规矩，可你呢？处处躲着我。你说你又不是我亲妹妹，我何必吃力不讨好教你？你即使丢脸，丢的也是你们二房的脸，关我们大房何事？可今天真是不瞧不知道啊，你竟然疯癫至此？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哪天，整个陆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陆宴灵，你就算不为陆府考虑，也想想你的父兄，他们出门在外，不觉得丢脸吗？”
“不劳你费心。”陆宴灵边走近她，边说：“我阿娘，阿父和阿兄，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开心快乐，所以从来都不觉得我做这些丢脸。只是，我知道人言可畏，知道我这样为世俗所不容，所以从来都只是私下如此，也只会将真实的我展现给认同我的人，今天，我以为你认同了我，所以才带你来，可你哄骗了我。”
谢婉蘅给的心理阴影还在，陆书惠看她这步步逼近的气势，气血有些不足，步步往后退。
“你说我丢陆府的脸？”陆宴灵冷笑一声，“你作为大房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这次花朝春宴，要不是你父亲为了你兄长的仕途，想拿我的婚事做人情，去攀附对你兄长仕途有帮助的人，你以为我愿意在花朝春宴上‘哗众取宠’，‘招人显眼’吗？愿意去丢你口中所谓陆府的脸吗？我何必向一群不懂我的人展示我是什么样的？除了那天因为你们，我何时还丢过陆府的脸？”
“父亲好心帮你相看，有何不可？你既能嫁得好，不比他这穷书生强？还能让兄长仕途顺利，究竟哪里不好？你居然是因为这个要丢整个陆府的脸？！”
陆宴灵都气笑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不想把你想的和你父亲一样恶心，但表姐的事，你知不知情？”
“什么表姐？”陆书惠不解。
“去年嫁进齐国公府为妾的堂妹表姐。”
“以她的家世，为妾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哪里不好？”
“你的好是指表姐日日被齐世子折磨，最后暴毙而亡？表姐死了，死了，你不知道？！”
陆书惠腿一软，被丫鬟扶住，这是她最熟悉的一幕，上一世她待的秦国公府的侍妾也是这样，父亲...父亲怎么会？
“父亲一定不知道。”
“知不知道，你自己去找答案，”陆宴灵不想跟她费口水辩驳大伯父的为人，“我想说的是，花朝春宴上，没有你父亲插手我的婚事，我不会丢陆府的脸，同样的，今天这事，你要是不想丢陆府的脸，出了这门，你就忘记，不然你都说我疯癫了，那我到时肯定要拉着堂姐一起疯疯癫癫丢陆府脸的。”
“你想干什么？！”陆书惠瞪她。
“你试试就知道了，我反正在花朝春宴上已经那样了，再多一事也没什么区别，可堂姐一向循规蹈矩，注重名声，又是未来的雁王妃，被我拉下水，可就不一样了，孰轻孰重，望你分辨。”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狗急都跳墙呢。
陆宴灵后退一步，不再以气势压她。
陆书惠捂着胸口喘口气。
“行了，你走吧。”
陆书惠也并没有想多待，转身就要走。
“堂姐。”
“还有什么事？！”陆书惠没好气地转身。
“事事守规矩，这些年，你快乐吗？”
陆书惠惊怔地看着她。
“让你端庄贤惠，温和柔顺，循规蹈矩，一言一行都被框着，让你的一生都奔着成为一个好妻子去，你真的快乐吗？”
陆书惠想到上一世的凄惨结局，手指愈发握紧。
“但我很快乐，堂姐嘴里的疯疯癫癫，让我很快乐，你今天真的应该试试的。”
陆书惠没有回答，转身径直往外走，她都没有发觉，手心已经被指甲戳伤。
解决这事，陆宴灵松一口气。
“让你见笑了。”
沈兰生歉意道：“其实我也有错，要不是我惹到大娘子，她那时可能也不会冲你发火，还说那些难听的话。”
“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陆家，是因为雁王才？”
“嗯？”沈兰生迷茫一瞬，又恍然想起似的：“这事啊，方才大娘子气的就是这个，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之前我确实以为陆尚书完全是因为自身。”
“我猜也是，只有久待皇都的人才知道，你才来不久，不知道很正常，”陆宴灵一脸无奈，“堂姐对你本就有些偏见，觉得你是因为陆家的地位才接近我，又听你那样说，不气你才怪。”
沈兰生笑笑。
“你也看到了，我和堂姐，大房和二房，关系真的有点糟糕，父亲这些年得不到圣上赏识，除了这大今朝重文轻武外，也有大伯父多年来的手笔，直到婉蘅与我交好，我才从她这儿得知这事，也告知了父亲，但父亲希望府里和睦，最终忍了下来。”
她继续说：“上月兄长面临升任，大伯父又想从中作梗，多亏了谢丞相明察秋毫，才能正常就任。我不知道是堂姐在花朝春宴得知了我和婉蘅的关系，还是听大伯父说了什么，今天才跟我来离间我和婉蘅，想让我跟丞相府没有联系。”
她实在不解：“可我和婉蘅的关系，也仅是让父亲和兄长的仕途恢复正常而已啊，谢丞相又不是那种徇私枉弊的人，他是一心忠于圣上的，他们难道觉得谢丞相会因为女儿的朋友就为难他们？又岂是人人都和他们一样？”
沈兰生一直静静听着。
“不好意思啊，让你听我抱怨。”但发泄了一番，气顺多了。
“没关系，你愿意跟我说，我很高兴。”
陆宴灵笑笑，“不过，我也想跟你说明白这件事，当然我不是怀疑你啊，你别多想，就是如果你真是因为大伯父才接近我，那确实是白费功夫，他不可能因为我，或者我们二房帮助你的。”
“我从未这样想过，”沈兰生举起手发誓，“若是我是因为陆尚书接近你，我必遭天谴。”
“欸...”陆宴灵拿下他的手，“我相信沈郎。”
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一辆马车行至隔壁庄子门前，车上下来三位男子，他们走入隔壁院中，由于这一侧隔开两边庭院的是镂空的围篱，彼此院中的情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陆宴灵不认识那俩一个穿黑衣服一个穿白衣服的，但识得那穿竹色衣服的人。
雁王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