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勇飞不认识昨晚和石楠桐吵架的女人,但是他告诉成言之和桑非晚,石楠桐和那个女人吵得很凶。他被吵闹声吸引,走出家门,在石楠公馆门口驻足张望。
“......石楠桐身强力壮,他反扭住女人的双手,使劲推她,把她像垃圾一样扔出家门。”韩勇飞越说越起劲,越起劲烟就吸得越猛,酒也喝得越急,他往喉咙里灌了半杯酒,咕噜一声吞下,而后长舒了一口气,“那女人也不是个善茬。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就算两只手都被石楠桐锁在身后,还是不停挣扎,不停扭动身体。她手脚并用,差点趁石楠桐不备,踢到了石楠桐的命根子。石楠桐费了很大劲才摆脱她,把她锁在门外,不管她怎么踹门捶门都没有搭理她。那女人在门口骂了两三分钟,可能又担心引来别人恻目,很快就开车走了。”
“你有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
“我有脸盲症,没办法帮你们认人。”韩勇飞说,“但我记得她开的是一辆银色奔驰车,身上穿着一件玫红色西装外套。”
“当时是几点?”
“十点已过,”韩勇飞说,“但不到十点半。我出门的时候扫了一眼时间。”他指着墙上的钟,“当时出门也就是下意识看了一眼。”
韩勇飞能提供的关于女人的信息很有限,他觉得女人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以上,然后就不能再提供其它线索了。
“她开车离开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回家了。”韩勇飞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后半夜你还有没有再听到别的动静?”
“没有,”韩勇飞再次强调,“我吃了安眠药,睡得很沉。”
桑非晚的问题问完了,她回头看看成言之,提醒道:“成组长,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还有其它问题吗?”她语调冷淡地打起了官腔,她对待成言之的态度甚至比对待韩勇飞的态度还清冷,疏远得就像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桑非晚的冷淡令成言之稍感不安,她僵硬地挪了下身子,默了半分钟,问道:“今年五月,你是否遭遇过入室盗窃?”
“没错。”韩勇飞急于表现得满不在乎,哈哈笑了两声,“当时我正在省外旅游,出门前特意把一些贵重物品锁进了保险箱。小偷闯进来偷东西,但是打不开保险箱,到最后也就偷了抽屉里的几千块钱现金而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又干笑两声,“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锁起来了。”他说话有些用力过猛,每句话都在强调入室盗窃没有给他带来太多损失,他根本不在乎被盗的那点小钱,“感觉就算报了警,也不一定能达到立案金额。”
“可是,我得到的消息和你的说法略有出入。”成言之说,“据知情人士所说,那桩入室盗窃案令你损失惨重。你丢失了一批名贵的珍稀药材,总价值超过百万。你之所以不敢报警,是因为你丢失的珍稀药材来路——”她顿了一下,换个委婉的措辞,“有些耐人寻味。”
“太荒唐了。”韩勇飞强作镇定,他看到酒杯空了,伸手去够酒瓶,可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根本抓不稳酒瓶。
他固执地试了一次又一次,第二次尝试拿酒瓶时,还差点把酒瓶推倒,好在桑非晚眼疾手快,在酒瓶倾倒时,迅速抓住瓶颈,虽然不可避免地溅出了几滴威士忌,但至少保住了酒瓶和瓶中小半的酒。
眼见桑非晚化险为夷,韩勇飞倒吸了一口凉气。成言之倾身向前,拿起酒瓶,往酒杯里倒了半杯酒。
房内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韩勇飞斜眼瞪着杯中黄汤,双手绞在一起,双肘则抵着椅子扶手,在胸前支起一个三角。
“太荒唐了,”韩勇飞讷讷道,“谁在背后中伤我?”
成言之把酒杯往韩勇飞面前推了一下,指尖轻快地敲击桌面,慢吞吞地说:“别犯糊涂了,你很清楚我说的都是事实。”她的语调慵懒,气场沉稳,有股强大的压迫感,却又能令人信服,“我只想查出杀害石楠桐的凶手,至于韩科长的私事,我其实没有兴趣打听太多。韩科长要是能够卖我几分薄面,配合我的调查,那你我之间的交流便仅限于此,敏感的话题大可以浅‘谈’辄止。反之,倘若韩科长言而不尽,想在我们面前蒙混过关,虚与委蛇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刨根问底,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比如说,哪位老板一次买了三斤野生冬虫草?一两麝香能值多少钱?持有熊胆和虎骨会不会违反野生动物保护法?”
桑非晚难以置信地看着成言之理所当然地说完这些话,看着韩勇飞被吓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突然意识到,其实一直都是成言之在掌控局面,成言之让房内的气氛变得令人敬畏。
成言之就像一位老练沉稳的猎人,韩勇飞则是被她戏耍追赶的野兔。猎人已将野兔逼到墙角,野兔别无选择,为了活命,必须全凭猎人处置。
“喝点吧!”成言之将酒递到韩勇飞面前,“等你喝完,我们再慢慢聊!”
成言之等了一分钟,韩勇飞才接过酒杯。他似乎恢复了镇定,双手已经抖得没那么厉害了,虽然还是有两滴酒从酒杯跳到了桌面,但其它的酒都被顺利倒进了韩勇飞的喉咙里。他放下酒杯,成言之立刻又给他添了半杯。
韩勇飞承认自己被偷走了价值百万的名贵药材:“......冬虫草、鹿茸、麝香和熊胆虎骨都必须放在冰箱里保存,我不能把它们锁进保险箱里,要是小偷闯空门进来偷窃,我只能认栽。”
“有多少人知道你家藏了贵重药材?”
韩勇飞摇摇头,说:“我也说不准,就算我没有对外透露药材的事情,也难保我的家人或者送礼的人不会无意间透露出去。”
“五月的出省游,你是早有计划,还是临时起意?”成言之问,“有人跟你同行吗?”
“临时起意,而且是特别紧急的那种。我记得很清楚,就在旅游前的那天晚上,我去参加了前同事的退休饭局。得知饭局中有几个人约好去旅游,他们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当晚回家收拾好行李,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就拿着行李在小区门口上了旅游车。”韩勇飞微微倒吸了一口气,胸口一鼓,“我甚至忘记了通知家里的女佣,害她九点照常上班,一直按门铃却没人响应,最后不得不打电话给我,才知道我已经早早坐上了出省游的旅游车。”
“你有仇家吗?”
韩勇飞愣了一下,好像没有听懂成言之的问题,他沉吟片刻,干笑两声道:“没有。我和石楠桐有过过节,但不至于要杀他。我也许吃过熊心豹子胆,但我还是没有杀人的本事。”
“我是说,”韩勇飞误会了成言之的意思,成言之不得不再问一次:“有没有人会对你不利,干一些伤害你的事情?”
韩勇飞断然摇头,勉强给出一个名字:“石楠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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