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关起门来私下说说也就算了,但宫中人多眼杂,皇后实在是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了:“你是想污了三娘的名声吗?”
上官延整个人慢慢僵住。
恰好此时,女官前来禀报,说裴小将军和谢三娘子到了。
皇后正色道:“将二殿下带到偏殿,不许出来。”
上官延脸色一白,连忙道:“母后……”可看到皇后似乎有些愠色之后,卡了壳,不再多说什么了。
神色黯然地站起身去了偏殿。
女官在一旁道:“娘娘,这二殿下怎会如此笃定三娘子心里还有他,莫不是真……”
皇后转头了过去,瞳仁漆黑,凤仪威严,女官低着头不敢再说下去了。
皇后盘着手里的玉镯,眼神一时有些放空,叹口气道:“三娘怎么可能心里还有延儿,要是真有的话,在婚前说什么也要再来见一面。”
“只是延儿的确深情,三娘大婚那日,他难受了好半天,连婚宴都没敢去……”
……
到了皇宫,王内侍将他们带领到承坤宫去,路上也遇见了一些下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贵人。
承坤宫奢华大气,与姑苏的青墙黛瓦截然不同,入眼都是上了红漆的梁木,池水环绕在巍峨的宫殿外。
大片大片的红紫牡丹盛开在宫门前,花瓣如同小山般重叠,耀眼夺目,极有倾国之姿。
如今大雪纷飞,皇宫的匠人竟能让牡丹在凛冬之季盛放。
来不及欣赏,二人被带进了内殿之中。
上座有个身穿正红色宫装的人,衣摆上绣的是瑶池牡丹,头上戴的是明黄色凤殿,举止优雅,仪态端庄。
见到二人进来,皇后吩咐身边的女官道:“给裴小将军和三娘子上茶。”
女官深深看了谢云意一眼,让人给上了茶,之后便带着其他宫人退下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三人。
皇后赐了座。
谢云意抿了一口茶,尝出来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吃着口齿生香,只一口她就放下了。
裴彦并非话多之人,跟皇后也并不熟,只是坐在谢云意身侧,不发一言。
谢云意只得率先给皇后娘娘问安。
皇后笑得端庄:“许久不见三娘,如今出落得越发秀气了。本宫听闻你前段时日跟裴小将军去了沧州看病,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娘娘关怀,我已无大碍。”
谢云意方才在外面,不留神让一片雪落在睫毛上了,如今化作冰晶,被她小心伸手拂去。
这一切都落在皇后眼里,她不动声色地借着吃茶的空隙,余光扫了眼裴彦。
但裴彦太过警觉,立刻就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眼神冰冷,如同寒冰。
和镇国将军一模一样的眼神。
皇后敛起了眸光,随后目光柔和地看向谢云意:“三娘,你过来。”
谢云意心头一颤,面上却不显,她一步一步走到皇后身侧,垂首不语,规规矩矩行了礼。
“这个镯子,是陛下赐的。”皇后从手腕上褪下了一只翡翠玉镯,拉过谢云意的手,给她戴了上去:“日后多来宫里看看本宫。”
谢云意虽然并不是很想收,但她岿然不动,任由皇后将镯子戴在她手上。
上位者的赐礼,没有她拒绝的道理,否则就是不敬。
谢云意乖巧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给了她这只镯子后,神色明显有些恍惚,但很久都没出声让她回去。
谢云意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皇后的目光,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之前大婚之时,皇后就已经送过贺礼了,现在他们之间并无太多关系,实在不至于又一次送镯子。
这不像是送礼,反倒像是补偿。
只怕是有事相求。
半晌过后,皇后有些为难地开口:“御花园里新开了一些梅花,红色的,我让白鹭带你去瞧瞧吧。”
白鹭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首席女官。
谢云意心一寒,皇后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支开她,单独和裴彦讲话。
她往下看,和裴彦对视。
少年茶色的眼瞳很清明,对她点了点头,用皇后看不到的角度,做口型道:“没事。”
谢云意绞了下帕子,抿唇点头。
皇后将白鹭喊进来,让白鹭带着谢云意去御花园。
但去往御花园的路上,白鹭走到一半忽然一拍脑门,说她有些事要处理,就说先走了。
谢云意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接着倏地反应过来,是皇后娘娘让白鹭陪着自己在皇宫里面逛的,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就算有事,也要先跟皇后娘娘请示吧。
谢云意转头一看,不过瞬间功夫,白鹭竟然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她眼皮跳了跳。
皇宫谢云意来过多回,大体也是认得路的。
往回走了几步,突然一个人影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衣袂飘飘到了她面前。
是个男子。
谢云意第一反应是错开了走。
谁料低头欲走的时候,目光瞥到了那人手上一枚翡翠的玉扳指。
谢云意一惊,堪堪避过后退了三步,等抬头看清来人后错愕道:“二殿下?”
雪天行人稀少,各宫娘娘都躲在自己宫里不出来,又有大雪遮挡,他们二人在这里并不明显。
定了定神,她双手交叠行了个礼。
上官延素日爱整洁,身上的衣裳向来不染纤尘,一身文气。此刻却沾染了御花园的灰尘,但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面前少女略施粉黛,双颊如桃花般红润,手上撑了把绣着梨花纹的油纸伞,举在身前也挡不住容貌。
是他日思夜想的意中人。
今日她穿得甚是隆重,青丝也绾起来了,梳的是已成婚女子的发髻。
上官延眼神黯淡了片刻,只是片刻,就恢复明亮,炯炯有神地望向她:“三妹妹,你是来找我的吗?”
谢云意一怔,立刻摇头。
此处是皇宫,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要是被人听见了传出去,她就完了。
想走,但是上官延不依不饶地挡在她身前。
谢云意勉强笑道:“我知道二殿下是开玩笑的,但请殿下莫要再说这样的胡话了。”
末了她又有些僵硬地补充一句:“我也并非是殿下的妹妹,还请殿下谨言慎行。”
上官延听了这话,斯文儒雅的五官带了一丝痛苦:“我没有胡说,云意,我是真的喜欢你。”
“殿下……”
“别叫我殿下,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上官延上前一步,抓住谢云意的手腕:“你当时总面对我温和的笑,我们分明是两心相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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