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平倭寇敕造赤霄宝剑，铜钱卦问道麻衣神相。

（二）

京郊，晌午刚过，有些摊子的摊主回家休息，这里又是郊区，自然人烟稀少。衍望和宋玉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衍望：“杜潜在任上时，除了进出口其他国度的商户哦要扒一层皮。平日里，哪个摊子能摆、哪个摊子能租也要置喙。为了让她自己的人去经营赚钱的项目，她甚至不惜用强令涨租金的方式逼退人家走。”

宋玉：“如此不堪。她做的恶实在是太多了。这样下去，赚钱的东西都在她一党人手上。平民百姓要如何谋生？”

衍望：“这桩事情，我想了又想，除了要把执法的权力牢牢抓在手里，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行商之法。法律向来重刑轻民。民法之中，商户之法又是缺失的。为了放止再出现这种情况，发现人家小商户赚了银钱，就把人踢出去自己干的事情，我想，商户之法，需要一重条约，除了明细合约租赁时间、违约责任，还要有一个东西。”

宋玉：“优先续约权？！”

衍望：“对！可这种权利也不能无限使用。要如何界定，还得看得足够多的经营之事才行！阎岱姬那种人，恨不得把寺庙的功德箱里的钱都掏出来放在自己兜里。若无祺王，还不知道这玄门的财会被她发成什么样子！”

清冷的街道上，只有一个老道长在摆摊子。旗上写着卜卦问事之类的字眼。老道长约莫四十岁的样子，是个乾道。面貌庄重之中略带仙风道骨，可神情中却有实在落寞之状，眉梢眼角处有些商人的利益眼神。

他叫做孟道长。本不是京城中人。却因家乡之故，来京中谋生。他虽然学艺精湛，却不知这京城的地界，连玄门寺庙都是讲究门派的。没有门派、没有根基、没有贵人扶持，他便不得在热闹的街道摆摊儿。连进道观挂单都不能。如今坤道是主流，乾道也变得边缘。

可怜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老道长，只能在这里营生，半日也没来一个有缘人。

宋玉和衍望正聊着，却看见街边那个占卜摊子。本就在京城街市中考察了半日累得紧的宋玉，一下子来了兴致，拉着九儿做到了摊子面前。

九儿经过上次埋子孙娃娃的事情，心里对这些东西一直抵触，并不想算这些，便颓丧着脸。

宋玉和老乾道互相拱手。

孟道长：“福生无量。请问小姐想算些什么？”

宋玉略略思考，“道长擅长什么，就说些什么。”

宋玉如今娇夫美侍都有，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求。

孟道长看她的说法，便知道这个人并无特别苛求的事情，便问候了她的生辰，又看了看面相和手相。

孟道长仔仔细细审了这些，终于努力地笑出来，“小姐出身高门之家，富庶有余，桃花不断。但需要小心官场桃花惹劫难。富与权，二者不能兼得。小姐五岳丰隆，神采奕奕，本是清贵人，有相才，只要凡事留心，免惹鱼水桃花变成劫，自然九州大地都会成为小姐命格的滋养，无限荣耀。”

宋玉听了这些话很是高兴，尤其是听见桃花不断那句，乐得都要飞边子了！哪里听得进去后面的话！她与道长拱了拱手，掏出一把铜钱塞在了道长手里。

九儿看见这场景却不由得生了气，许是上次那个胡术士的事情她就憋着气，现下全都发作了起来。

她指着孟道长说道，“你看了那么多，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拿了这么一大把的铜钱？！旁的商户看见你赚钱这么容易，还不都要转行去当了道士？！”

宋玉刚想拦住九儿。那孟道长隐隐约约有怒气，又强行压了下去，笑了一声，仔仔细细看着九儿的面相，说了几句话——

“这位小姐，您鼻翼丰厚准头丰隆，本是个无限显贵的富庶人。法令纹分了枝丫，是金缕纹，在官禄场合上名声鹊起。耳高于眉，是个早年发迹之人，愿望得尝，也在少年之时。卧蚕饱满，是个女男缘分极佳之人。杏眼不懂权术。可惜，您日月角塌陷，且日月角塌陷的程度不一，恕老道直言，您在母父缘分上不好，和亲生的母父没什么缘分，宜在外认了干娘干爹才好。并且，母父的缘分，各自不同。日角陷落，父亲早早离开您，月角高昂明亮，母亲留给您的福荫不少。您的手指纤细修长，可两侧的食指有痣有破损纹，虽然能得姐妹的襄助扶持，可姐妹之间终究难以避免一生的争斗。”

这些话一出，衍望有些害怕，可心里还在猜想，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谁。

道长不服气，接着讲。

“看面相大状，本是富贵无双，聪慧绝顶。可下庭减削，晚年恐运势不佳，难以为继。您卧蚕明亮，本有良缘，可惜面上侧面处那颗痣不吉，恐有非自己所愿、受人所迫的|肉|欲|桃花。这种桃花，不止有一段。人中丰满，本是命中子女偏多，但尾指略缩，子息迟滞，难以早年得尝女嗣愿。”

听完这些话，衍望真的怕极了。

倘若他真的知道自己是谁，那为何敢说自己命中姐妹斗争不断，这不是造孽作死的话吗？

倘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怎么会说得这么应验！连被迫的桃花都能看出不止一段！

衍望的眼里都是惊恐后怕。

那道长见了衍望的样子的，倒是变得很高兴。

衍望惊眼看了一会儿，从头发上卸下了一根束发的素铜簪子，放在了道长桌子上，拽着宋玉的手走了。

道长看着二人的背影，虚空拱了拱手。

“福生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