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皇家私塾不修五经事，白骨如山只在帝王家。（六十六）

宫宴之上的显王姐姐似乎心情很好，而她这样不寻常的开怀，唯有像九儿这样自幼认识她的人才能看出。

“五姐想必看过小王女了，所以这样开心吧。”九儿低吟着，身边的孝王和老八栗王听见了，却都未说话。

九儿见她二人无言，又自言自语，“听说，韩山祀去显王姐姐回京的路上等她，可显王姐姐只是礼貌地问安几句。”

栗王这才放下手中的陶瓷炖盅，“也不能怪五姐不搭理他吧，手里连礼也未曾提上些。”

一向喜欢说笑的孝王，此时脸色却深沉，那样的深沉教九儿想起那场“鸿门宴”来，多年之前，姐姐们集体合谋擒下七皇姐，是否当时的孝王姐姐，也是这样的神情。

孝王姐姐当时心里会否又气又阴沉，会因为七姐的不争气而生气，也会因为不知道如何擒下七皇姐而不导致内乱而阴沉。可惜，自己太过年幼，不能经历那一场。她好想也参与，参与那一场姐姐们、天下的女孩子们轰轰烈烈地抬长姐上位、入住紫薇帝位的场景。

实在是孝王姐姐脸上没有过这样的神情，九儿不禁多看了些。

便未曾发觉，禾王已经走到近侧。

待到九儿反应过来，禾王已经把盒子里的一枚胸针别在了自己的衣襟上。九儿低头看，是一枚螃蟹模样的胸针，螃蟹的爪子是金子做的，螃蟹的身子是一整块粉碧玺做的。通体不过拇指一个指节大小。

“你的亲王冠做好了，戴这个可是最配了。”禾王姐姐的语气还是一样冷淡，但若是真的冷淡，又怎么会亲自来给自己戴上，又是自己与她之间有前缘的螃蟹形状。世人都知道皇上一定会用粉碧玺做唐王亲王冠的主体。

“多谢二姐！二姐送九儿这个，自然是与九儿的糖粉宫绝配。可九儿更想要别的呢？方才八姐也说呢，不知道为什么昔日的五姐夫去看五姐，东西也不拎上几件。二姐能不能告诉九儿？”二姐一向和五姐才能多说几句话，五姐一般有什么事，二姐都会知道。便是二姐不想知道，五姐也兜不住。

禾王轻声笑笑，又睨了显王一眼，显王立刻过来。

“还不说说？都等着想看你笑话呢。”禾王轻笑打趣的样子总是这样有趣。

“连山闹了山匪，他带了亲手绣的一首回文诗，被山匪抢走，拿去当围巾了。”显王大喇喇这样说出来，仿佛没有任何防备。室内只有她们八个，自然没有什么可遮掩的。

山匪之事，其实九儿听说过，只是她思来想去觉得不太靠谱，京郊的地界，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事情。皇姐是绝对不可能姑息的。

九儿假作纯良一笑，“看来前五姐夫的情意，功亏一篑了？果真是缘分不在，怎么也追不回来了？”

禾王摇着手里的扇子，嘴角不经意翘起，“九妹妹怎么不知，没有见到的东西，就是没有。凭何他说带了，就是真的有呢？课、都学到哪里去了？”

九儿假装挠挠脑袋，“这不是九儿太信任五姐说的话了么？五姐的小王女可好？九儿还盼着去抱一抱小侄女呢。”

孝王这时候才回过神说话，“老九你还是这时候别去烦她，她这回回府里，哪里就放松了？再造几个，她的夫侍们可能放过她？”

这样的浑段子说出口，显王和孝王又打作一团。

“六姐话说得糙，可倒是这个道理呢。澄献一个人未免孤单，显王姐姐这样的好人物，不多生几个可怎么行？也是五姐艳福不浅，什么样的人儿，不痴缠住五姐呢？”九儿这样说，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后面的话，“听闻韩山祀公子，愿意以平夫或者侧室之位，侍奉在五姐身边。这样的公子，为五姐做这样大的妥协——”

九儿的话还没说完，姐姐们却依然笑得不行。

九儿自己也明白，这样的话是在打趣韩山祀。可她也只能这样说。

“不吉利不识趣的人，还是莫提了。若你五姐被你勾出来，说出什么错话，那岂不是要惹你皇长姐责罚了么？”禾王点了点九儿的头。

“九儿只是不明白，既然韩山祀公子这样眷恋五姐，为何不做得妥协多些，也是向皇姐和五姐表态啊？”

“你二姐都说了他不识趣。如何不明白？怕是你还没听说过，皇姐曾经嫌弃韩家的男人不开化，意图叫韩家的女人们都改姓韩古氏吧。”

古在溪族语言里，有吉祥的寓意。

所以有的家族，会在姓氏后加个古字，表明是这个氏族中更为高贵的一支。

“这个···九儿确实不知呢？”九儿说不知，而不说没学到。她不想透露自己都学了什么、没学什么。

“左右，韩氏的男人，有这样的遗风也不奇怪。韩山祀这般，是绝无回还可能了，他自恃韩门贵子，可到现在，韩家人都没有人提点他，可见，也已经把他放弃了。韩家还有的是年轻的男儿，若非显王迟迟没回府，只怕韩家公子早就不知送了几回了。”孝王这样打趣，却一点不怕显王生气。而显王丝毫不见任何介意的神色，看来韩山祀如今，真的在皇族姐妹之间，只是一个笑话罢了。皇女们在一起，那些男人当真只是玩物和利益而已。

九儿低眉转着手中的酒杯，仔仔细细思考着她所有的推测。而后见气氛渐渐冷淡，又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称待会等皇姐到了要恭贺她膝下子女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