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镜中仙

“小花脸?不能吧,我们派人去查证过,这小子确实和裘鸢鸢关系不浅,有什么理由杀她呢?”

“退一步来讲,就算是他杀的裘鸢鸢,那为什么明明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却偏偏选在这几天动手?”

“还有他杀宴不尽的理由又是什么?”

褚县慰跟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堆。

“褚大人您先别激动,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找不到那根线将所有案子都串联起来的线索,所以任何人都值得怀疑。”

宋序说完问柳司珩:“你觉得呢?”

柳司珩沉思片刻,直言道:“在下觉得……宋少爷的怀疑不无道理。”

“不知二位可还记得,宴不尽从楼上摔下来之前,露出过十分惊恐的表情。”

褚县慰:“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好像还叫了一句什么什么鬼。”

柳司珩:“不错,所以我刚刚就在想,宴不尽当时是不是已经看见了凶手。”

宋序立刻接话:“如此说来,凶杀当时可能就在阁楼!”

褚县慰抿了下嘴,还是有疑虑。

他问:“你这推论未免太过武断,那阁楼如此之高,普通人上下楼都费劲。”

“况且当晚火势那么大,人又那么多,凶手怎么可能行凶之后又明晃晃地从四楼下来,不不不,这说不通。”

宋序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似乎在权衡着两人的说法。

结果还不等他判断出对错,柳司珩就一敲扇子,朝褚县慰说:“柳某自然能证实自己的说法,请大人随我来。”

于是三人又重新上了案卷楼,一直来到最高层的小阁楼里。

往下看,单层净高大概在四米左右,整栋楼就高达十六米。

通常情况下,想从如此高的距离下来,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但柳司珩深吸一口气,身形一晃。

只见他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腾空而起,衣袂飘飘。

他在空中轻轻一翻,稳稳落在了一处房顶上。

没有继续停留,又是一跃。

很快又飞向了不远处的另一座房顶。

动作流畅,与在平地上行走无异。

宋序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柳司珩平日看着文文弱弱的,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褚县慰更是张大了嘴巴,终于明白了凶手是怎样的逃脱路线。

当晚整个县廨的人都在忙着灭火,若能从房顶行至后院,确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

柳司珩轻盈落地,向县慰行了个礼。

“大人你看,这阁楼虽高,但对于轻功高手来说,并非不可逾越,凶手若真有此等身手,自然可以轻松逃脱。”

褚县慰自嘲了一句:“是本官愚钝。”

目前,那晚的情况算是大致是捋清了。

宴不尽先是被人打晕扔到了案卷楼。

接着案卷楼起火。

宴不尽唱完戏被飞针刺客所杀葬命火海。

但……飞针刺客究竟是不是小花脸。

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

所以宋序和柳司珩就想从这根平头针的刺杀距离上入手。

大亓对武器有着严格的管制。

不管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是拐子流星银针飞刀,都得到专门的武器行购买。

且每一件武器都有自己的规制和编号。

这案子倒不用查出买银针的人。

只需要知道这是哪种制式,射程多远就好。

路上,宋序买了碗绿豆冰沙,边走边吃着。

余光时不时往柳司珩身上瞟,被当场抓包了。

柳司珩:“宋少爷总这么盯着在下干嘛,是在下太出挑了?”

“你脸真大啊,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轻功,跟谁学的?”

“不是什么名师,小时候家里来过一个门客,说是自己正在被追杀,只要父亲愿意收留他便可以干些苦力。”柳司珩慢慢谈道。

“我父亲待他很是尊重,只让他教我兄弟二人一些武艺好防身。”

“可惜兄长钟爱商贾之道,对打打杀杀的提不起兴趣,我少时身体羸弱,与刀剑更是无缘,所以练就了这么一门轻功,以做逃跑之用。”

宋序:“嗯,倒是也符合你的性格。”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武器行的门口。

“哟,二位客官,看看需要点什么?”

老板是个小胡子中年人,很是热情。

见有客人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擦布和刀,立刻起身迎了过来,打量一番之后说:“我观二位都是读书人,是买佩剑吧,不如看看这一把,剑鞘和剑柄都是璎珞纹,比江湖用剑轻薄得多,当然,我这儿也有开了刃的,二位如果需要的话……”

老板介绍起来就没完没了,想插话都找不到空隙插。

宋序只能直接挥手打断了他:“诶停停停,我们不买剑。”

“不买剑?”老板愣了一下,随后两眼放光,“哦,莫非是想要买匕首?我家的匕首也……”

“这个有卖吗?”柳司珩掏出银针,很快举到了老板眼前,距离极近。

猛地一下银光闪过,将老板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老板吞了口口水,撑着柜台缓了缓,说:“拿……拿来我看看。”

他将银针放在一块丝帕上,又从袖中拿出一面琉璃镜,仔细研究了许久。

“这应该是袖针。”

宋序:“此针飞得可远?”

老板张开五指道:“最多五米。”

五米之内。

那确实只有小花脸的可能性最大了。

“不能再多了?” 宋序又问。

“这种武器是有局限性滴,多不了,平时也是女娃娃来买的比较多,如果客人想买射程远的,可以看看筒针。”

“不必了,就这个。”

宋序看了柳司珩一眼,柳司珩立马会意,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微笑道:“麻烦给我拿套规制一样的。”

***

卫率府前厅。

江谨承坐在主位。

手持精致的茶杯,轻抿着香茗。

时而抬起头与下面的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

下面的卫率也不敢多话,还不知这来路不明的“太子妃”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能慢慢往她的杯中添茶。

江谨承等得不耐烦了,拧着眉翻了个白眼。

“你们都尉到底什么时候来,本宫坐得腰都酸了。”

“娘娘稍安勿躁,都尉公务繁忙,不过应该也快到了。”

江谨承放下茶杯,开始撑着下巴玩起了胸口的吊坠。

这些卫率平日里都是只知刀光剑影的武夫,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府中的“姑娘”,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

就在这时,一名挺拔俊朗的年轻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厅中。

这就是太子殿下的亲信——

韩卢。

韩卢二字取自古书中的“以当诸侯譬若驰韩卢而逐蹇兔也”,释为良犬。

他今日没有穿盔甲,只有一身暗红色的旧布衣,两条袖子都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了坚实有力的小臂。

江谨承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欣赏漂亮的人儿,这个倒是完全符合他对于长相的高标准。

就是此人一开口,感觉连面相都变了。

“娘娘豪!”

男子目光如电,扫过厅内众人,最终定格在“太子妃”的身上。

“都尉哪儿人啊?”

“老家青州。”

“哦,中原人士。”

“俺……属下追随太子殿下多年,未曾听说殿下娶过什么太子妃啊。”

他说话的方式很有意思。

尽管这话里话外都是怀疑。

可配上他的表情语气,却又不让人反感。

江谨承轻轻放下茶杯,抬起头,用那柔和娇软的嗓音,缓缓说着:“韩都尉有所不知,本宫与太子殿下相识于高丘,已秘密成婚,此事尚未对外公布,夫君身忙不方便回京,只能让我一小女子前来,与卫率府共商要事。”

韩卢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意外。

竟有此事?

殿下为何不提前书信告知一声。

但下一瞬,他的疑虑就打消了。

韩卢的目光落在了那枚盘龙瑗上。

那可是皇子的贴身之物。

民间恐怕还没人胆子大到敢仿这东西。

韩卢遂跪下说:“不知太子妃娘娘此番有何要事需要与我等商议?”

江谨承把信封扔了下去,“自己看。”

韩卢看完信,神情茫然了片刻,连忙整理了发髻,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抱拳说:“卫率府随时为殿下、娘娘效劳!”

“卫率府随时为殿下、娘娘效劳!”

其他人也异口同声道。

江谨承还没见过这阵仗呢,突然不太适应了,屁股抬了又坐,坐了又起。

最后连要优雅都忘了,弯着腰对下面伸手,“得了得了,都起吧,当务之急,我们得尽快前往屏岚华苑。”

***

江谨承自己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能进展的如此顺利。

看来以后可以精进一下业务,上皇帝老儿那儿偷几件稀世珍品也不是问题啊。

屏岚华苑外。

韩卢让手下一个卫率去敲了别苑的大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条缝。

探出一只眼睛。

三白眼内布满了血丝。

卫率呼吸一窒,隐约感到了阵恶寒。

他压下内心的慌乱,亮出内率府的令牌说:“东宫右卫率办差,请配合。”

里面的老妪开门出来。

她的背已经完全驼了,只能仰着脖子看人,皮肤干瘪蜡黄,布满皱纹。

头发更是像一把枯草,仿佛一摸就断,只能用破布巾缠了起来。

她杵着拐杖,一笑嘴巴就歪歪斜斜的,还瞎了只眼,看着有些瘆人。

老妪艰难地行了个礼,用沙哑的嗓音问:“殿下鲜少过问别院的事,今儿个是怎么了?”

“你这老太,殿下的事岂是你能过问的,把你们管事的叫来。”韩卢说。

老妪撑着拐杖,努力将腰直起来了一些,道:“老身就是此处的管事,上官有话直说便是。”

韩卢面露疑色,“你?”

“老身的夫君姓柳,几年前病逝了,老身也就来了这屏岚华苑。”

“柳”在亓国可是大姓,八宗之一。

尤其是京都的柳氏,多多少少都和已故的皇后柳未央沾些亲。

韩卢想,既是皇后娘娘的属亲,那出现在这也就不奇怪了。

“殿下日理万机,便命我等同太子妃娘娘来查账目。”

听到“账目”二字,老妪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却又立马平复下来。

笑着说:“上官说笑了,此乃东宫别院,又不是买卖场,何来账目之说。”

“老夫人又何必对我们防备。”江谨承走上前,与老妪对视一眼。

弯腰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难不成你觉得海台子这生意没有殿下的默许,能做得下去?”

“别忘了这可是太子的地盘,现在殿下要查账,你敢不从?”

老妪握拐杖的手微微发抖,尽管动作不明显,却还是被江谨承捕捉到了。

他眯起眼,静静等着老妪开口。

老妪胸口剧烈起伏之后,拔高声音问:“你是何人?”

韩卢:“大胆,怎么跟娘娘说话呢!”

“站在你面前的,乃当今太子妃。”

注:“以当诸侯譬若驰韩卢而逐蹇兔也”,出自《韩非子·五蠹》,非原创,因为架空朝代,所以未在文中提及出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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