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何宝文没有出席武凌云生日宴,但却也没在家闲着。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一处老旧筒子楼茶馆的楼上,一脸警惕地看着对面沙发上好整以暇的二人,沉声道,“你们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邮件里应该说得很明白了”,周六微笑道,“我们这次找你,和上次去山南阳找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何宝文想起,几个月前,这家不知名的三流报社找到他,声称她们已得知山南阳联合垄断压薪的事情,并且手中掌握了他们垄断的证据,如果山南阳不给予她们好处,便要将此事曝光。
他起初被唬住,以为真的有什么重要的证据落到她们手中了,不禁大为慌乱。但多年纵横商场的经验让他强自镇定下来。他拿过她们的证据,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其中有不少缺陷,而且录音和影印件都只是间接证据,市司大概不会据此就对他们发起调查,便放下心来,一顿呵斥把那个叫周六的报社员工赶出了办公室。
三流报社自知理亏,那天以后便安静下来,再没来山南阳骚扰过他。而就在几日前,她们又忽然发邮件给他,说是要和他重新谈谈垄断协议的事。
这段时间他被停职,一直待在家中,厂里的一应事务暂时都是刘媛代为处理。正常情况下,她们要和厂子谈判,该找刘媛这个厂子事务的实际主理人谈。但他转念一想,这事是山南阳内部的人事变动,报社作为局外人自然不了解,故仍找他这个名义上的经理谈判,也是情有可原。
何宝文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份邮件,陷入沉思。如今他已被停职,作为经理人的职业生涯可以说是岌岌可危,若是再被抓到什么把柄送到董事会那,那他就算是彻底玩完了。垄断协议一事是他和武崇诫一手促成的,若是他不理会三流报社的邀约,三流报社转头去找了刘媛谈判,不知道会被她们获悉什么重要的信息,再转头拿来对付他,那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一番深思熟虑后,何宝文决定赴约,按照报社给的地址来到了这里。
他听到周六说她们此次找他的目的和上一次相同,便以为她们要故计重施,当即冷笑一声,翘起二郎腿,轻蔑道,“怎么,你们又准备了什么证据来勒索我?”
沈慕照使了个眼色,周六会意,起身走进里面的房间。片刻后,周六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箱子走了出来,将那箱子轻轻搁在茶几上,笑道,“何经理,你看看这是什么?”
何宝文看清箱子的那一瞬间,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存放着机密文件的保险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腾地一下站起,就要上前查看。周六却一晃身子,挡在他和保险箱之间,笑嘻嘻道,“何经理,别激动嘛。咱们坐下好好谈。”说着按着他的肩膀,半是劝慰半是强迫地令他坐下。
何宝文心下大乱,紧紧盯着沈慕照和周六二人,冷声道,“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个箱子?”
周六笑而不语。沈慕照从一旁的茶架上取下两只茶杯,斟满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微笑道,“何经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那日我们会有你们开会的录音,以及垄断协议的影印件?”
何宝文冷哼一声,恨声道,“自然是我们当中出了叛徒,把那些东西泄露给了你们。”
沈慕照点点头,继而又道,“那你想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把这些信息告诉我们的?”
何宝文紧紧盯着她,抿着嘴不说话。
那天三流报社敲诈他未遂后,他便立刻着手调查信息泄露的来源。参与垄断的厂子大大小小有十几家,其中体量小的厂子最容易被其他势力收买泄密,故此他从一开始便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小厂子上。可是他调查了几周下来,竟没揪出一个厂子有泄密的迹象,不由地气闷了好几天。
而现下看这报社主编的意思,竟然是要主动告诉他泄密者是谁。她如此放心大胆地要告诉他这一重要信息,说明即便他现下得知了告密者其人,也奈何不了告密者。何宝文将各厂的负责人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随即脸色一白,僵硬地吐出两个字,“是高......”
“没错”,沈慕照平静道,“把垄断协议证据交给我们的,正是你的好基友,被女工杀死的良兴电子厂经理,高友德。”
周六从身后掏出一个平板,放在何宝文面前的几案上,道,“这里面有他这几个月来和我们的聊天记录,详细记载了他如何把录音和影印件交给我们的始末。你要是怀疑我们的话,看这个尽可打消疑虑。”
何宝文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将那聊天记录一张一张的翻看,直至滑到最底端。他闭了闭眼,极力抑下剧烈波动的情绪,随即睁开眼,脸色极为难看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通过高友德的遗物,又拿到了一些新的证据”,沈慕照目光移向保险箱,随即转向何宝文,微微眯起眼,道,“你说,各电子厂垄断协议的原件,够不够让市司对发动对你们的调查?”
何宝文拧眉不语,脑中飞速地思索着。须臾,他轻笑一声,道,“听你们这口气,倒像是已经拿到了原件。可是你们若真的拿到原件,为何不直接拿文件出来威胁我,而要搬一台沉甸甸的保险箱出来?”
沈慕照见他猜出自己并未取得保险箱中的垄断协议,淡淡笑道,“你猜得不错。这协议原件放在这保险箱中,我不知密码,暂时还取不出来。不过,要取出来也容易,只需找个电锯,沿着柜门缝把箱子切开就行了。”
何宝文放在膝上的手蓦地蜷握成拳,咬牙切齿道,“这是山南阳的财产,你们无权这么做。”
他虽说得声色俱厉,但语气中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心里的慌乱。沈慕照捧着茶杯,依旧一脸人畜无害地笑道,“哦,是吗? 那就看看是你的官司打的快,还是我的电锯切箱子切得快啦。”
何宝文涨红了一张脸,嘴唇几次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半晌,终是不甘不愿道,“说吧,你们准备勒索我们多少钱?”
沈慕照慢悠悠地伸出修长的手掌,张开五指。
“五千万。”
她弧度柔和的唇上下开阖,略带沙哑的声音像鸟儿一样从唇齿间轻盈地逸出,落在何宝文耳里却好似一声震天骇地的惊雷。
“我要五千万。”
* * * * * *
“慕照她,最近怎么样?”
别墅大厅的吧台旁,崔元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状似无意地问道。
“唔,老样子呗”,裴叙漫不经心地啜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水,随即意识到崔元这话另有所指,便拍着他的肩笑道,“你放心吧,她现在还是单身,你还有机会做我妹夫呢。”
裴叙和沈慕照,正是一母同胎的兄妹。沈慕照原本叫作裴慕照,只是十几年前不知为何突然宣布要脱离裴氏,自立门户,改作母姓沈氏。
崔元闻言霎时放松下来,随即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道,“我前几日去调查取证的时候,正巧碰见她和一个黑衣男子在家具城里看家具,就以为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冲裴叙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黑衣男子?”裴叙沉吟一会,问道,“是不是戴着顶黑帽,衣领别着副墨镜,个子和我差不多,大概183公分左右的高个?”
崔元心道你哪有183公分,撑死180了,但面上还是点点头道,“对,就是他。”
“哈”,裴叙淡淡一晒,扭头看着崔元,有些神秘地笑道,“你放心好啦。那个人叫周六,只是她的手下,和她并没有什么别的关系。而且,那个人也不是什么男子.....”
他屈起右手手指,指关节在光滑的白瓷桌面上有意无意地轻轻敲着。
“她乃是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女子。”
崔元正仰脖饮酒,听到裴叙这句话,一口红酒差点喷了出来。
“女、女的?”他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重复道。
“是啊”,裴叙对他这反应早已见怪不怪,淡淡道,“据说之前在某个全女歌舞剧团里当演员,专门演剧目里的男性角色。后来剧团解散了,她就来沈慕照手下帮她办事了。”
“原来如此”,崔元感叹道,“我那天还和她们交谈了好一会,竟然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实在是神奇。”
裴叙哼了哼,不置可否,随即又道,“先不说她们了。我上次问你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说着含笑看向崔元。
崔元早知他会有此问,当下神色淡淡,将心中预备好的回答道出:“族中家长的意思是,还要再看看。”
裴叙垂眼看着酒杯,手掌在杯壁上慢慢摩挲着,语气里带了些蛊惑道,“崔氏在襄州政法界的影响力,各大世家谁人不知?你又是崔氏的长子,难道他们只甘心你当一个小小的司法参军?”
崔元饮酒不语。裴叙举起酒杯,微微叹了口气,又道,“襄州州长一职,被武氏一手扶持的傀儡占据多年,尸位素餐,众人早就对其颇有微词。现下武崇诫出逃,那傀儡更没了靠山,今年年底下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这一走,州长一职便空悬了出来。我身边不少正当壮年的世家子弟,都磨拳擦掌,想去冲一冲那州长之位”,裴叙续道,“再看襄州这一圈世家子弟中,论才干、论资历、论形貌,无疑属你最为出彩,若是你愿意参与竞选,再加上裴氏的助力,一定可以在明年的大选中......”
“裴氏的好意,我心领了”,崔元客气打断他,勉强一笑道,“只是,崔氏对现状已颇为满意,实在没有竞选州长的野心。依我之见,州长如此重要的职位,倒是由你们裴氏这样的大世家出面拿下颇为合适,你说呢?”
裴叙不料他反将一军,愣了愣,片刻之间已思索好应对之语,正欲开口,忽地身后传来一阵叮铃当啷的玻璃器皿碰撞声。他和崔元扭过头一看,只见一个侍者推着辆装满脏餐具的餐车,对着旁边的少女惶急道,“真是抱歉!您没事吧?”
少女低头捡起地上散落的几张方形纸片,冲侍者摆摆手,示意她无妨。她将那纸片塞进口袋里,抬起头来,正撞上崔元二人看向她的视线,霎时喜笑颜开道,“小叔,我总算找到你啦!”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崔元的跟前。
见了侄女,崔元脸上却无喜色,反而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来了?你妈呢,她在哪?”
“我妈有别的事情要忙,就派我来替她出席啦”,少女察觉到他面色不善,笑意便敛去了几分。她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裴叙,又笑嘻嘻道,“裴叔叔好。”
裴叙点点头,微笑道,“好久不见啦,子龙。近来生意可好?”
那少女正是崔子龙。她在襄州的世家圈子里,算是小有名气,故裴叙认得她。
崔子龙见裴叙认出了她,脸上笑意更深,道,“生意还行吧。要是裴叔叔能关照关照,那就更好了。”说着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小的纸片,递给裴叙,道,“这是我的名片,裴叔叔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裴叙笑着,正欲接过,却不料一只手忽地从旁边伸出,夺走了那张名片。
“你别闹了”,崔元将那纸片捏成个纸团,抛在一边,板着脸道,“好歹也是崔家的小姐,跟个销售一样四处推销,像什么样子!你自己找个地方吃东西聊天去,别在这里打扰我和你裴叔叔。”
崔子龙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行行行,你们大人要聊大事,我这小人在这碍您老的眼了,这就滚蛋行了吧。”说罢,又冲裴叙道,“裴叔叔,我先失陪啦。”
裴叙颔首示意她自便。崔子龙脚步轻快,转眼便到跑到吧台后面的自助餐桌去了。崔元看着崔子龙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着,长叹了一口气。裴叙将他的神情一一收进眼底,心中暗自发笑。
在各世家之中,崔氏的作风最为持中稳重,其族人也大都严肃谨慎,始终恪守着崔氏在政法界的势力范围,从不逾越半步。可近些年来,族中偏偏出了崔子龙这么个行为乖张怪僻的小姐,放着好好的政法大学不念,非要去学什么计算机,念了一年后,又嚷嚷着要辍学,长辈一怒之下断了供给,她靠着电脑技术接私活来维持生计,逢人便推销自己的技术,因此在襄州的世家圈子内小小地“出了名”。崔元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崔子龙的行为举止桩桩件件正踩在他的雷区上,是以每每碰上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侄女,便总爱摆出一幅长辈的架子,板着脸教训她。
幸而崔子龙生性开朗活泼,对于崔元的教训,只撇撇嘴了事,并不放在心上。她道别崔裴二人后,很快便同宴会上的其他宾客闲聊起来,聊得热络了,便笑嘻嘻地塞一张名片出去,以推销自己的生意。
她正在人群中穿梭着,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豆绿色套装的女子正站在楼梯口的自助餐桌旁,一手持着酒杯,另一手在桌案上轻轻敲着,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崔子龙忙走上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祝老板?”
祝珏循声抬起头,见是崔子龙,忙笑道,“子龙,好巧啊。”
“你站角落里干什么?”崔子龙笑道,“怎么不去和大家一起聊天啊?”
祝珏默了默,道,“我有些头晕,在这里缓一缓。”
这话是她临时编出来搪塞的崔子龙的。她现下不仅一点也不晕,反而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而甚为清醒。
武延优来到别墅后,径直拉着武凌云去了书房,似乎母女俩有很重要的事要相谈。刘媛同祝珏一块喝了一会酒,碰见了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便同她们应酬了起来。祝珏正好借此机会脱身,来到楼梯口附近观察了一阵,发现宾客大都集中在一楼,二楼只有寥寥几个侍从走过,便渐渐放下心来。
现下,万事俱备,只等沈慕照那边告知她保险箱的密码,她便能立即动身前去窃取协议了。
她一边焦躁地等待着,一边在心中暗暗祈祷沈慕照那边不要出什么岔子。正兀自心烦意乱着,却不料撞见了崔子龙。她略定了定神,想着不能叫旁人瞧出来她心中似有所思,便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指着崔子龙手中的名片问道,“这是什么?”
“哦,这个吗,这是我的名片。”崔子龙推出一张,递给祝珏。祝珏接过那名片,只见上面写着:“子龙信息技术顾问公司,专业解决各类计算机疑难问题,收价公允,童叟无欺,联系电话......”
祝珏看着她笑道,“你这活计干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那是自然,我可是专业的”,崔子龙嘿嘿笑道,“今天下午,我已经递出去三十五份名片了。根据之前的经验,发名片揽到生意的概率是6.218%,三十五乘以这个数,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2。也就是说,这三十五人当中,至少有两个人之后会联系我......”
祝珏看她说得一脸眉飞色舞,顿时起了逗她的念头,便道,“依你这算法,发的名片越多,能揽到的生意就越多,那何不直接见人就把名片塞给她呢?这样子揽生意,岂不是又快又多?”
崔子龙皱了皱眉,看着祝珏认真道,“那样做和在大街上发传单有什么分别?若是要打入下沉市场招揽生意,倒是可以一试,但我提供的是高度个性化的私人服务,客户画像的都是具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中高层人士,更适合精准定向一一攻略,不适合广撒网。”
祝珏听她说话一套一套的,不禁微微愣了一下。崔子龙摸着下巴,续道,“不过,假以时日我的子龙公司真的要进军下沉市场的话,也有比发传单更省力的推销方式。”
“哦,是什么方式?”祝珏起了好奇心,追问道。
崔子龙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随后将手机屏幕翻转朝向祝珏,神色奕奕道。
“你看,就是这个机器,能够在短短几秒内,给一定区域范围内所有使用手机的人发送信息,这不可比挨个塞名片快多了......”
手机屏幕的画面中央,是一个四四方方,外形颇有些古怪的机器。
祝珏端详着它,听着崔子龙的描述,一个念头忽地在心中一闪而过。
* * * * * *
另一旁,报社室内,何宝文看着那四四方方的保险柜旁,沈慕照伸出的修长五指,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心知她们必定会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但不料她们的胃口居然如此之大。
“麻烦你转告山南阳的董事们,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吧”,沈慕照温温柔柔地笑道,微微弯起的眼里隐隐闪着得意的光芒,“相比市司的罚金,还有之后接踵而来的一系列麻烦,五千万的价格还是很良心的,你说呢?”
何宝文干笑两声,正欲答话,忽地门外传来一阵“笃笃”的急促敲门声。
周六上前打开门,只见一个满头发卷、穿着真丝睡衣的中年女人叼着烟,不由分说地挤进门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指着沈慕照嚷道:
“喂!你们的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都拖欠了两个月了!”
中年女子声如洪钟,唾沫星子溅出半米远。她这一吼,沈慕照脸上的得意之色霎时收敛了,随即有些局促地站起身,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嗫嚅道,“阿,阿姨,能不能再宽限一周?我保证一周后一定交。”
“包租婆,抱歉抱歉”,周六忙上前陪笑道,“我们最近实在是周转不过来了,不是有意要拖欠你租金的。不过请你放心,我们马上就会有钱付租金了!你看,这位先生就是要资助我们的大客户。”说罢指了指何宝文,脸上谄笑道,“您看,您能不能先出去等会,让我们把生意顺利谈完,我们再......”
“少扯些有的没的!”包租婆显然不吃周六这套,一把揪起周六的衣领,怒道,“老娘管你什么大客户小客户,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得把房租给我交了!”
沈慕照在一旁委委屈屈道,“阿姨,您大人有大量,就再宽限两天吧!我们现下真是一个子也拿不出来了。”
“真没钱是吧?”包租婆怒极反笑道,“好,好,那就立刻收拾包袱给我滚!你们要是不想收拾,我来帮你们收拾!”说罢便径直闯进办公室,就要往外搬东西。
沈慕照和周六慌了神,忙跟在她身后走进办公室,随后三人的大呼小叫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别啊!那是我的电脑!”
“小兔崽子给我撒手!”
“诶诶诶,当心!我的茶壶要碎了!”
三人在隔壁房间内一阵鸡飞狗跳。何宝文先是愣住,继而一阵好笑,心中暗道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云云,眼角余光瞥见那保险箱正孤零零地立在桌上,蓦地反应过来——
现下,客厅内,只有他孤身一人。
而垄断协议原件,就在他身前不到一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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