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谎言破,汉州信

六月十三日凌晨,长安卢府。

此时已是丑时,整个卢府一片漆黑,众人皆已入睡,除了一处房间。

卢黎夜半醒来,因心中记挂时局,难以再次入眠,索性穿好外衣来到书房。反复思索天子近日来的言行,总觉其中有些难以解释之处。想及如今形势危急、时局多变,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写信给父亲,告知天子意图御驾亲征的决定以及允许他随行的消息。

哪知刚写完自己对天子言行的揣测,便听得书房门外和屋顶有脚步声。不知是来人是敌是友,卢黎正要起身去拿架子上的横刀,忽觉浑身酸软无力,只得跌坐回去。电光火石之间,卢黎急忙将写给父亲的密信塞入袖中,以防被歹人所得,给卢家众人招来祸患。

信才塞好,门便被破开,三个身穿夜行衣的壮汉闯入书房,卢黎刚开口喝问道:“是何贼子,竟敢夜闯卢府!”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之物逐渐模糊,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卢黎惊觉自己正躺在一架马车之中,旁边坐着那三人中的一个。

见卢黎醒来,那人忙问,“卢大人您可算醒了,也怪我们三个怕剂量小了那迷药起效太慢,万一惊动了您府中的护从可是大大不妙。您现在身体可还有其他不适?”

卢黎并未答话,本想活动一番手脚,却发现自己四肢被缚,只好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受谁人指示?绑我所为何事?”

那人却只道是天子安排,让他不要多问,一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听旁边人提到天子,再联系自己此前对天子之所以任父亲为益州大都督是存了入蜀之心的猜测,卢黎哪里还能想不明白其中关窍。他苦笑一声,心中暗骂道:父亲,李三骗我!

可对于天子的意图,卢黎不知,已收到天子密信的卢凌风又如何不知呢。

||益州刺史府。

卢凌风脸色铁青得看着手中的血书,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只见他忽的拍案而起,怒道:“简直岂有此理!我大唐官员竟有如此败类!我大唐将士保家卫国,却要遭此大辱,如今生死不明。”

见卢凌风如此勃然大怒,刚进来准备向父亲辞行的裴岳,满心的疑惑。但瞧自己进来之前就已经在屋内的苏尘和祝昭也是面含怒意,显然是知道其中内情。无人主动为自己解惑,裴岳只好问道:“那上面写了何事?竟让父亲如此生气。我瞧着上面的字迹不似寻常墨色。”

卢凌风并未回答,只是把手中之物递给裴岳,示意他自己看。待看清上面所写,裴岳忽的变了脸色,大骂道:“岂有此理!”然后拱手向父亲施礼请求道,“求父亲为汉州驻守将士主持公道,莫要放过此等败类!”

“不错!卢凌风你可一定要为兵士主持公道,不能让将士在为国为民浴血的同时,受如此不公之事!”屋内四人忙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费鸡师在裴悠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裴喜君和褚樱桃紧随其后,四人皆是眼眶泛红,神色悲痛。

“那汉州刺史姓杨,是杨国忠的族人。这些年来除了向天子和贵妃兄妹进献礼物,还有些喜好奢靡之风外没听说有其他劣迹,倒是颇有些为人谦逊守礼的名声。本还以为此人固然无能,但尚不至于是什么大恶之辈。”裴喜君边说边示意女儿扶鸡师公坐下。

“万万没想到,这厮竟是如此道貌岸然之辈!”褚樱桃想到报信之人那浑身的伤痕,更是气愤,“你们是没瞧见,那报信之人浑身都是血,也算是那狗刺史走运,叫此人正巧遇见了从城外回来的鸡师公,保住了小命不说,还顺利把血书送到了卢凌风手中。”

听到送信之人性命得保,适才屋内四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日费鸡师与裴悠自城外义诊归来,还未入城,便瞧见路边有一人浑身血污却仍挣扎着向城门方向爬去。一开始此人并不愿道出原委,还是裴悠过去表明身份后,才肯交出怀中血书,请她转交给她父亲。

只见血书上写道,汉州刺史好男色,又好英武男儿,驻军都尉为讨好他,便或威逼或利诱,甚至强行捆绑送入刺史别居供其享用,此后便再无音讯。几年来已有数人在军中失踪。兵士们有心请上官做主,但汉州官员多是其下属,且畏惧杨国忠在蜀中和朝中实力,并无人愿意为兵士出头。

此番天子传旨入蜀,先经过汉州,众人一向耳闻卢凌风为官爱护百姓,又不畏惧杨家势大,此番升任益州大都督,汉州此事正属于其管辖之下。于是派出几人带着大家的血书前往益州求助,偏偏消息泄露,报信之人在益州城外遭遇截杀。只有一人侥幸未死,便爬上大路,以期能被人遇见。

卢凌风敛了怒气,坐下思索片刻,便听他说道:“我要去汉州一趟,苏尘和祝暄与我同去。”

“父亲,我也要去。”听卢凌风未提到自己,裴岳赶忙请命道。

卢凌风看着嫉恶如仇的二子,面露欣慰,但仍是没有接受他的请求,“你是蜀州官员,尽管蜀州也归益州大都督府管辖范围,但也仅有军事上如此,你且安心回去。”

望着那封血书,卢凌风神色坚定,面若冰霜,道:“我不管他是杨国忠的什么人,涉及到营中兵士,我这益州大都督就管得了。他既做出此等禽兽之事,我便可用国法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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