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死生之……大危险？

李承乾急切地问道：“有什么大危险？”

又思及他竟还不知想找的人身份为何，心间不由愈发焦急无力，望向李淳风的目光中也带上了浓重的恳求：“李先生，你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么？”

李淳风摇头道：“我只是猜出来殿下您要寻人，故而随手推算一番，以提醒殿下。至于此人的身份，殿下您若自己不知，旁人又如何能知晓呢？”

李承乾失望地低下头去，手指把写着题目的纸攥得紧紧的。虽然他和这个后世之人素不相识，但机缘巧合中得到了本属于人家的系统，总应该归还。而且，他有一肚子的话，还想等见面之后问那个人呢？

怎么偏偏两人还没见过面时，此人就有死生之大危险，他明明身为一国太子，却还一点也帮不上忙使不上力呢？

这厢，李承乾陷入emo的时候，另外两拨人却是满头问号，对眼前的发展大为不解。

孔颖达是其中之一。

他还没从碎碎念“陛下糊涂”的情绪中脱身而出，就见到那可恶的李淳风跟小太子说了几句话。也不知这死道士说了什么蛊惑的妖言，太子殿下的脸色立刻就从气愤一下子变得尤为难看。可怜巴巴地窝在桌子上没精打采、一言不发。

从李承乾五岁的时候，孔颖达就当上了他的老师，一天之中的大半时间都用心在这小孩上。太子殿下确实也不负众望，十足聪慧、礼让，还……很可爱。孔颖达心中早暗暗把人当成亲生孩子了。

这下看到心尖上的小孩儿受了欺负，始作俑者又是他一向看不惯的李淳风，孔颖达哪还有视而不见之理？他当即一把揪住李淳风的领口，怒道：“你说了什么混账话，让太子殿下不悦？”

李淳风耸了耸肩，摊手表示无辜。

他玩世不恭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孔颖达道：“你说不出来？那就走，跟我一起去陛下面前分说！”

“孔先生！”

李承乾当即从桌上一个鲤鱼打挺，把人阻止下来。在孔颖达不可置信的控诉目光中，他气势渐渐弱了下来，但话中的阻止之意却没变：“孔先生，别……”

“李先生他没说错话，是我自己心情不好的，你错怪他了。”

天啊！

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连“先生”都叫上了！李淳风这混道士，到底给太子殿下灌了什么**汤！

孔颖达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心中，想吐也吐不出来。他痛心地看了李承乾一眼，松开了李淳风的袖口，默默到角落长蘑菇去了。

“孔先生……”

李承乾又唤了一声，孔颖达头也不回。李淳风倒在一旁悠悠然整理着领口，被人乱发了一通脾气也不见半点愠色：“太子殿下啊，你就别管那老头了。赶快把这几道题贴出去吧，万一那人看到了，就寻到你头上，保住一条性命了呢？”

“哦，对。”李承乾得了提醒，连忙把手中的纸张展开，誊抄的题目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郑重地交给了内侍：“你把这个交给阿耶，就说是我准备好的题，拜托他立刻广而天下告之。”

“嗳，奴一定把殿下的话带到。”

内侍得了吩咐后，匆匆跑出了门。弘文馆中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安静了下来。李承乾有心再细问几句李淳风关于寻人的事，但顾及着孔先生，神色颇有几分犹豫。

李淳风微微一笑：这小太子倒还懂几分尊师重道，也会体贴人，倒是不错。

那就由他当一回恶人罢！

他两步走到角落里长蘑菇的孔颖达面前，后者听到了动静，抬头瞪他一眼，脸色依旧拉胯着：“干嘛？”

孔颖达还以为李淳风是来跟他讲和的，孰料李淳风微笑道：“颖达啊，你怎的还在此地？也想听我的课么?”

孔颖达：“？”

李淳风：“现在是我的算学课时间。”

孔颖达：“……”

他再也气不过，咬了咬牙，拂袖就走。

“好了，太子殿下您想问什么，就尽情问吧，我一定知无不答。”

李承乾定定看向他，抿着嘴有些犹豫，许久之后才开口：“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孤在找人呢？”

“猜的。”

“啊？”李承乾怔住了。

李淳风狡黠地眨了眨眼：“不过是随口一猜罢了。我看到您欲以题试天下人时，就想到了古时的千金买马骨。历来帝王征辟奇人异士也屡见不鲜，我不过随口一猜，万一猜中了呢？岂不是让您以为我很厉害？”

“……”

李承乾乌湛湛的眼珠瞪大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至于怎么知道那人有死生之间大危险？也是我随手一算的。占卜观相之术，我也并不如何精通，只能算出个大概罢了。至于这危险生发于何时何地，又来自于谁，我也一概不知。此人又能否挣出生计逃过一劫，我学艺不精，也看不出来。”

“不过……”

李淳风又笑了笑：“太子殿下，您知道么？在被陛下派来当您的算学老师时，我也偷偷给陛下和您算了一卦。”

“陛下仁化堂皇、武德充沛，本该开一代盛世，福泽足以绵延五代明君。但以先生我观之，这道福泽却在你身上大有变化。”

李承乾期盼又敬畏地问：“什么意思？”

他初听时若有明悟，细细思索之后，却又陷入一片更深刻的迷惘之中。这话的意思是说，是说他不是承接阿耶福泽的那人，暗示他以后会被废太子呢？还是说他的存在，会让国运有不一样的走势？

“意思是……大唐的治世、盛世，大约会有连天机也参不透的变化出现吧。这变化的契机，就牵引在您的身上。”

李淳风也曾暗中推测过，所谓变化到底是会往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呢？可惜他手中卦象如层云遮天蔽日，看不分明。

但今天只肖浅浅观察了一番小太子，他便立刻打散所有疑虑放下心来。

——这么可爱又懂事，怎么可能是个昏君呢？

思及于此，李淳风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真切，一改他方才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认真地嘱咐着新收的学生：“太子殿下以后做什么有意思的事，可别忘了带上我啊。”

他也想一探究竟，连天机都窥测不出的盛世，到底是如何缔造而成的。

李承乾虽不解其意，还是道：“好。”

【？？？】

【什么情况，我来晚了吗？李淳风在哪里出现的？怎么跟凤宝一起变成谜语人了？】

【一直蹲直播间的人告诉你，版本大更新了……】

【简单来说，咱们都掉马了，凤宝已经知道我们是后世的人了，以后不能再装神弄鬼糊弄凤宝了。】

【哦对了还有，凤宝发现了原宿主的存在，正在准备跟人家认亲呢。】

【？？？好家伙，更新了这么多？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怀疑是万恶的系统，告诉凤宝牙膏的时候，偷偷把咱们给出卖了。哼哼，吃里扒外，真的好可恶！】

【也不能这么说吧，总不能一直欺骗凤宝吧。每天在他脑子里面说话，人家却连我们的来历都不知道，这样对凤宝也很不公平啊。别真把自己当降临的三体人啦。】

【 1】

【同意，凤宝知道了更好。】

【话说有没有人知道原宿主什么情况？什么身份来着，凤宝随便就跟人面基，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现在蹲直播间的人，应该都是因为凤宝而来的吧，历史区唯一一个真·历史人物下场直播的牌面，谁知道这个直播间原来的宿主跑哪去了？】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emmm我是第一波进直播间的粉丝，只记得一点，但也记得不全。原宿主好像……跟武家有关，omg突然感觉不妙了。】

【是很不妙……】

武家？

李承乾扫一眼直播间，暗暗地将这条线索记在了心里。他很确定，在大唐数得上号的世家之中，没有哪个是姓武的。长安中枢重要的官员中，同样没有姓武的。

原宿主，到底是哪个武家呢？

李承乾丝毫不知道，所谓原宿主，也就是武明殊的死生之大危险，其由来正是文水武氏的名声不显。

武士彟乃是文水区区一商户出身。这样的出身，想要改换门庭、跨越阶级，在门阀垄断高位的汉唐盛世极为艰难。唯有在乱世才有一线生机。历史上成功的前例，就是在刘备声明不显之时投资了他的糜氏。此户人家付出了一部分钱财，又通过联姻，在季汉中拥有不可忽视的一席之地。

武士彟也想效仿糜氏之故事。

可惜他押错了宝，虽然投了李渊这支欣欣向荣的股票。谁知道大唐实际控股人不是李渊，是其次子李世民。偏偏他行事作风不佳，又没什么真本事，就连李渊都不太喜欢他，曾经公开说他靠着投机取巧上位。

这就导致大唐的头两位开国之君都不甚喜欢他，封官也是给一个偏远的豫州都督就给打发了。按理说，武士彟由商户入官身，已经成功实现了阶级跨越，可他得陇望蜀，眼红封侯拜相的功臣待遇，心中十分不满足。

是以，他一方面在外用力扮演着“简在帝心”人设，一方面续弦之时，娶了出身弘农杨氏的妻子，试图借助妻子的力量攀高一步。

奈何事与愿违，杨宝珠与武士彟强扭的瓜不甜，两人天生就互相看不顺眼，夫妻感情寡淡，自然谈不上什么岳家助力。加上杨宝珠连生三女，未能诞下男丁，武士彟看她愈发不顺眼。

是以，前几天，京中流行的牙刷传到了豫州来，杨宝珠作为都督之妻、杨氏之女代为售卖时，也引起了武士彟的注意。

他一向深恨弘农杨氏对他不理不睬，这次就更气了——就连卖个小玩意，杨氏都只联系外嫁女，丝毫不理会他这个一州官长，岂不是说杨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也就罢了，偏偏牙刷这玩意制作简单，却能日进斗金。旁人碍于武士彟的官位和杨氏的威名不敢卖仿制品，孰料这对夫妻的内部，丈夫就已经眼热起了妻子的生意。

他问武元庆——前房所生的长子，该如何把杨宝珠这些日子搂来的钱据为己有。

安插人手？李代桃僵？还是截断杨宝珠与长安杨氏的消息来源？

用哪个法子才能不动声色，且后患最小呢？

听了武士彟的话，武元庆微微一顿，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他沿着脖子，虚虚地比划了一个手势：“阿耶，为何您不一劳永逸，永绝后患？这样，豫州就只有我们武家一家，可以售卖这玩意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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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