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这个孩子一周几乎没几天在学校，跟他父母沟通过也没用……至于异常……”

她说这话的时候，外面的上课铃刚刚好响了。

“最后一次见到他好像还是上周上数学课，他突然说自己要出去上厕所。我看他脸色惨白的，以为是真的不舒服就让他走了，他后来也没回来，估计是又偷偷溜出去了……”

陈闫絮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道：“他那个样子是不是看上去特别惊恐，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

班主任仔细回忆了下，发现就是这样的。

“但是没看出来，这么一看好像真的是……”

门口开始吵闹起来，学生推搡着熙熙攘攘经过办公室门口。

陈闫絮回头看着，看见了同样正在往办公室里看的简停。

班主任看了一眼贴在桌子上的课程表：“这节是我们班的体育课，孩子们都下楼上体育课去了。”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瞬间之后，简停笑着伸出手，朝办公室里摆了摆手，看口型似乎是在喊“舅舅”。

陈闫絮面带微笑也点头回应了过去。

“您记得具体是哪天吗？是只有那一天是这样，还是持续很长时间了？”

陈闫絮大概问得有点多了，班主任眉头皱着，但是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持续有一段时间了，最后……好像是十五号，那天正好开会，他来找我又支支吾吾不说话……您要知道这些干什么？”

“先生，实话实说，因为简停和王耀光的事情有关系我才把这些告诉你，校方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了……”

陈闫絮摆摆手：“他毕竟欺负过小停，我关心一下他的情况。我了解，我会保密的。”

陈闫絮知道自己再问可能要被怀疑了。他抬头多瞟了班主任一眼，笑了一声。

阳光在他脸上打下阴影，让他那一刻的笑容更像冷笑。

停顿了下，又道：”那我就先去找小停了。”

班主任点点头，陈闫絮起身，刚刚碰到办公室的门把手，班主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把他喊住了：“哦对了，简停订了两套一样尺寸的校服是吗？我们的另一套校服可能要晚点才能交到孩子手上。”

陈闫絮脚步一顿。

班主任看出他的异样，面露疑惑：“您不知道这件事？”

陈闫絮回头，露出一个笑容：“孩子没和我说，我回头去问问他。”

两套校服。

陈闫絮心里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就是没办法抓住线索的那根线。

陈闫絮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班上已经一个孩子都没有了。

他于是慢慢踱步到操场，到操场上的时候他们班的体育老师刚刚宣布解散自由活动。

其他同学都是三五成群，简停一个人往操场最偏僻的地方走。

陈闫絮也没喊住他，手插口袋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看见了陈闫絮。

他身上已经换上了合身的校服，只不过外面还是套着校服外套。

陈闫絮凑近了观察才发现他前面的那两撮垂下来的头发是被剪坏的。

估计也是那个王耀光干的好事。

陈闫絮看他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不爽。

他弯腰打量简停，啧了一声，抓着他的胳膊把他转了一圈，然后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欺负你吗？”

简停还是傻呵呵地笑，回答：“不知道。”

“因为你看着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说完又看了他一眼，掰了掰他的肩膀：“把腰挺起来。”

简停听话照做。

陈闫絮指了指旁边围在一起讲话的人群：“看见那边的人没有，你走过去听见他们说什么就直接插话进去。他们要是没人接你的话，你就问他们是不是哑巴了？”

“先骂学校，再骂老师，不出五分钟你就能交到你的第一个朋友。”

大概是陈闫絮这番话有点好笑，简停笑了笑告诉陈闫絮：“可是我不想要朋友。”

陈闫絮叹气。

这是没救了。

简停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陈闫絮就坐在他旁边。

他伸手摸了摸这块石头，道：“这块石头是我们学校花了二十五万买的。”

陈闫絮看了一眼那块朴素的石头，嘴角抽搐。

陈闫絮问他：“为什么买两套校服？”

简停道：“买两套可以一洗一换，这样就不用再买衣服了。学校说校服不收我的钱。”

陈闫絮不解：“那你应该买七套，每天一套。好不容易让这傻逼学校出钱，你不多坑一点？笨死了。”

简停只是笑。

陈闫絮伸手翻了一下他的衣领，看了一眼衣服上面的标签，是自己见都没见过的杂牌子。

翻衣领的时候他的外套松了松，从陈闫絮的角度能看见简停的胳膊。

上面还是旧伤叠着新伤，甚至还有伤口在流血。

王耀光死了快要两周了……

还是新伤……

“你爸今天回家吗？”

简停摇摇头：“他说要一周才能回来。”

“那我去你家看看。”

“那个王耀光平时都是怎么欺负你的？”陈闫絮铺垫了半天才进入正题，“打你？”

他又伸手拎了一撮简停的头发：“让你帮他干活？还把你的头发剪了？”

简停把头垂下去，点了点头。

“你身上全是伤，你爸瞎的？”

“他说班主任都不管，对方一定有后台。说了也没用。”

陈闫絮深吸一口气：“学校答应给你一笔赔偿，你想要多少？”

简停遇到钱就支支吾吾。

他其实觉得被欺负也没什么，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有赔偿这一茬。

半天才琢磨出来一个数字：“五千。”

陈闫絮看向他，一笑：“好，就五万。”

简停“诶”了一声，而陈闫絮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这节课也快要下课，陈闫絮往教学楼方向走。

再上一节课他们就要放学。回三楼的时候刚刚好班主任还在办公室。

陈闫絮推门而入，把商量好的告诉班主任：“我们要十万。”

陈闫絮心说自己为了这件事跑了这么多天，这学校能花二十五万买个破石头，他得多捞点。

班主任没想到陈闫絮直接狮子大开口，她的眉头刚刚皱起。

陈闫絮立刻提醒她：“再两个月学校就会重新招生了吧？现在要是传出去学校有校园霸凌的现象，没准生源都去隔壁四中了哦。”

班主任咬咬牙打了通电话给校长，最后还是同意了陈闫絮的天价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