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终于可以看见他了,终于可以轻轻触碰他苍白的脸颊。当她的指尖拂过少年脸上那道被利刃划过的伤痕,心仿佛被千斤重石压住,喘不过气。而他曾经,总是对她笑得痴痴的,轻声说:“没事。”可这一次,他连那句“没事”都来不及说出口。
余诗诗走进重症监护室,将背包轻轻放在床边,缓缓坐下,双手掩面,肩膀微微颤抖。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无声地砸在地面,像一颗颗碎裂的心。她终于崩溃了——那个一直强撑着的她,终于在看见江明洋满身纱布、生命垂危的这一刻,彻底崩塌。
“傻瓜,你真是个傻瓜,大傻瓜……谁让你为我做这么多无谓的牺牲?”她喃喃自语,声音哽咽,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袁桃恰好走到门口,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住。她没有进去,只是静静站在门外,眼眶泛红。薛凛文提着补品走来,正要推门,却被袁桃轻轻拦下。
“袁桃,怎么了?”
“别打扰她。”袁桃低声说,目光透过玻璃,落在余诗诗身上,“此刻的她,就像当年失去妈妈的我。那种痛,我懂。”
她仿佛看见了母亲袁春梅临终前的模样,听见了那句未尽的嘱托:“桃,你要好好活着,和薛凛文一起,过好余生。”她曾答应过母亲,可此刻,她却为另一个女人的悲伤而心碎。
她看见余诗诗哭着哭着,身体一软,整个人滑倒在地。她贫血了——多日未进食,情绪剧烈波动,终于撑不住了。
“薛凛文!快叫护士!余诗诗晕倒了!”袁桃猛地推开监护室的门,声音急促而坚定。
“好,好……我马上去!”
那一刻,袁桃不再只是旁观者。她成了另一个在命运风暴中挣扎的女子,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别人的爱与痛。
或许,只有经历过失去的人,才真正懂得——有些爱,不是拥有,而是成全;有些痛,不是喊出来,而是藏在眼泪里,无声地流淌。
袁桃轻抚余诗诗的额头,直到她缓缓苏醒。
“你不去接女儿吗?”余诗诗虚弱地问。
“可你……”
“我没事,只是贫血,歇一会儿就好。”她勉强笑了笑,试图坐起。
袁桃看着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她转身离开,去接女儿袁夕婷——幼儿园放学了。她知道,生活不会因谁的倒下而停歇,爱与责任,总要有人扛起。
在我们这群曾怀揣梦想的少年里,你袁桃,才是最幸福的那个。你与薛凛文终成眷属,有了可爱的女儿,日子虽平凡,却温暖踏实。而我与江明洋的未来,早已被浓雾遮蔽,看不清前路,也找不到归途。
余诗诗缓缓起身,拿起热水壶,想为江明洋倒杯水。可刚走到门口,却听见病床上传来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余……诗诗……不要走……”
她的手一抖,热水壶坠地,水洒了一地。她怔在原地,眼眶瞬间红透。
“笨蛋!笨蛋!”她冲到床边,声音颤抖,“你知不知道我多怕失去你?你能不能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人,怎么活?”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江明洋勉强扯出一丝笑。
“傻瓜,傻瓜……”她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却仍伸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被角。
那一刻,她多想时间静止。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见他为她焦急、为她牵挂。他眼中的慌乱与深情,让她再也无法假装冷漠。
尚悦悦站在医院门口,眼神闪烁。袁桃迎面走来,语气冰冷:
“你在这儿干什么?等着看他们一个个崩溃,然后你坐收渔利?”
“我……我没有……”
“没有?江明洋被冯鑫砍成那样,你还敢说你无辜?”
“我真的没有……”尚悦悦声音微弱,却无人相信。
她知道,无论说多少遍,他们都不会信。她不是没有私心,可她也从未想过要伤害谁。她只是……太想被爱了。
袁桃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去。她要去接女儿,去守护属于她的那一点温暖。
余诗诗坐在江明洋床边,看着他全身缠满纱布,心如刀割。她捂住嘴,试图压抑哭声,可泪水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坠落。
“怎么了,诗诗?”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你醒了,真好……”她笑着流泪,“等你好了,我们去结婚,好吗?”
“嗯……我爸呢?”
“叔叔他……去警察局自首了。”
“什么?!”江明洋猛然挣扎,却因剧痛跌回病床,“我爸是市长,他为什么要自首?这不可能!”
“江坤你混蛋!”他嘶吼着,眼中布满血丝。
“明洋,别激动,你身体撑不住!”余诗诗急忙按响呼叫铃,护士匆匆赶来,为他注射镇定剂。他渐渐闭上眼,陷入沉睡。
余诗诗望着他安静的睡颜,轻声说:“你阻止不了这一切,但你可以让我陪你走完剩下的路。你父亲做的事,必须由他承担。而我,只会守在你身边,直到你康复,直到我们真正走进婚姻的殿堂。”
舒瑶站在门外,听着这一切,心中翻涌。她曾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当她看见病床上那个曾与她共度青春的少年,心仍会隐隐作痛。
“你真打算瞒他一辈子?”她问余诗诗。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选择吗?”余诗诗反问,眼神坚定。
舒瑶沉默。她不懂,为何命运要将两对恋人推向如此残酷的境地。他们本可以幸福,却偏偏成了苦命鸳鸯。
“舒瑶,我求你一件事。”余诗诗忽然开口,声音轻却有力,“我这辈子,没求过几个人。帮我看着江明洋,我去求我爸——毕竟,那是他亲生父亲。”
话音未落,于斯幸出现在门口。他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看着余诗诗,看见她眼中的焦急与决绝。
“余诗诗!你给我站住!”舒瑶终于回神,伸手想拉住她,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你出现干嘛?”舒瑶转向于斯幸,语气尖锐,“你管好你自己和袁桃就行,别来插手我的事!”
于斯幸却只是看着她,目光深邃:“舒瑶,你真的以为,除了你,没人会在意你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她封闭已久的心墙。——这句话,魏音宁也曾对她说过。
“你……你怎么会说这句话?”她颤抖着问。
“因为我也曾失去过重要的人。”于斯幸轻声说,“魏音宁……他染上新冠,留在火神山医院一年。他走了。但他留下的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他递出一个包裹,上面贴着消毒标签。舒瑶接过,手指颤抖。她打开,是魏音宁的旧围巾、一本写满诗句的笔记本,还有一张合影——他们曾约定,要去**看升旗。
“傻瓜……”她终于崩溃大哭,仿佛听见他在耳边轻语:“舒瑶,好好的活下去,我们总有一天,会站在**前,看雪花落在掌心。”
于斯幸默默递上纸巾,轻声说:“如果你觉得空虚,可以找我。我可以做你的依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舒瑶抬头看他,忽然明白——那个曾让她讨厌的于斯幸,如今却是唯一真实站在她身边的人。青春的爱恋已成回忆,而现实的温暖,正悄然降临。
我等你,无论多久少年都会等她,诗不长,远方却很长。长到少年看不见尽头,可他会一直走,直到她愿意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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