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七十三站:救命稻草

他是她女儿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他是她的父亲,至少她女儿还能活到25岁,如果不是,那么她的命运就是命中注定。

“妈妈,还有多久到榆林?”袁夕婷轻声问,声音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执着。

“快了,快了,也就十多分钟。”袁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指尖却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敢看女儿苍白的脸,那张曾经粉雕玉琢的小脸,如今像被霜打过的花瓣,枯槁而脆弱。

袁桃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心里却翻涌着无尽的祈求——她多希望这世上真有神明,能救救她的夕婷,至少让她活过成年,别让那场注定的离别来得如此之早。她多希望自己当年得病的是自己,而不是这个才十几岁就与死神赛跑的女儿。

“妈妈,你看飞机外的云朵好漂亮啊。”袁夕婷忽然指着舷窗,眼里闪着久违的光。

袁桃怔住。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袁春梅带她第一次坐飞机,她也是这样趴在窗边,兴奋地喊:“妈妈,云像棉花糖!”那时的风是甜的,阳光是暖的,而如今,她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走向终点。

“你女儿都快失去自己的女儿了,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吗?”袁桃在心底无声呐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被风吹得将坠未坠的露珠。

袁夕婷轻轻摸了摸妈妈的脸,指尖冰凉,却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妈妈,人总有一天会面对死亡,早死和晚死,不都一样吗?”

“不!不一样!”袁桃终于崩溃,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为她续命。她的泪如断线的珠子,砸在袁夕婷的肩头,湿了一片,“你是我唯一的心肝宝贝,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死?就算是你想,我也绝对不允许!你可是他留给我的至宝,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

女儿轻轻抚摸着妈妈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羽毛,可袁桃的心却像被千万根针扎穿。那触感太轻,却痛得她无法呼吸。眼泪止不住地川流而下,像一场无人能止的暴雨。

等下了飞机,袁桃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袁夕婷安静地跟在身后。她望着妈妈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妈妈……”

“什么事?”

“妈妈,不就是死亡吗?我不怕,真的。但你要答应我,没有我,你也要快乐地活下去……”袁夕婷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却重重砸在袁桃心上。

袁桃感觉整个世界都定格了。机场的喧嚣、人群的流动、广播的播报,全都消失了。她的眼里只剩下女儿那双清澈却带着诀别意味的眼睛。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袁桃,你怎么在这?”余诗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会……”袁桃慌忙擦泪,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于斯幸说你回来,叫我来机场接你,我可等了很久很久呢。”余诗诗笑着,却在看到袁桃憔悴的面容时,笑意瞬间凝固。

袁桃抬头望着榆林的天空,依旧湛蓝如洗,云朵像儿时记忆里那般柔软。可她心里却空得可怕,仿佛薛凛文离开后,她的世界就再也没完整过。你如果在世上,你会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离开你吗?生老病死,早死晚死,真的都能坦然面对吗?

久久不能平静的心,在她胸腔里剧烈跳动,像在质问:人的一生,不就是生老病死?这不就是大自然的法则?我们再怎么逃,也逃不掉岁月的制裁。

“袁桃,你想什么呢?”余诗诗轻声问。

“余诗诗,你知道冯鑫在哪吗?”袁桃忽然转头,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找他干嘛?你可别忘了,他伤害过你!”

“我没忘,我没忘!”袁桃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可现在的情况,如果是真的,那就只有他可以救我女儿。如果是假的,那这就是命中注定……”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去了一趟西安,你就变成这样了……”余诗诗满眼担忧。

袁桃一个字也没说。她只想找到冯鑫——那个当年性侵她、在法律下逃之夭夭的恶魔。回到这里,她不是为了叙旧,不是为了重逢,她只想知道:我的孩子,是否和你还有血缘关系?你,是不是她唯一的希望?

“袁桃,你什么意思?你说冯鑫和你女儿有关系?你女儿不是你和薛凛文的吗?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余诗诗彻底懵了。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袁桃望着远方,声音低得像呢喃,“这就是我这次回来榆林的目的。”

余诗诗看着她,陷入沉思。她忽然觉得,袁桃的痛苦,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从未愈合的伤疤。她拍了拍袁桃的肩,轻声说:“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妈妈,其实你不必为了我东奔西跑的,我什么样的命运,我清楚。”袁夕婷忽然开口。

“女儿,不许你胡说!”袁桃猛地捂住她的嘴,眼泪再次涌出,“这一刻我多希望上天从未和我开过玩笑,你的病只是一场噩梦,我多希望睡醒之后,你的一切病痛都化为乌有。可惜……这不过是白日梦。”

袁桃靠在车窗上,轻轻抚摸着趴在她怀里像小猫一样的女儿。她那么乖,那么懂事,不该是这样的命运。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残忍。

突然,余诗诗的车猛地一震,像是撞到了什么。三人惊得前倾,余诗诗立刻停车,下车查看。

她看见了尚悦悦的父亲尚暮嵘,醉醺醺地倒在路边。而他身旁,站着一个她永生难忘的人——苏滕,那个曾几乎毁掉她青春的渣男,舒瑶的义兄。

“怎么是你……”余诗诗声音发颤。

“你认识我?”苏滕冷笑。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你可是把我整个青春都毁掉的人,你怎么不去死呢?”余诗诗的声音里带着恨意,像刀锋划过。

袁桃见状,立刻下车。当她看见苏滕那张脸时,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也是当年性侵她的人之一。那场噩梦,从未真正离开过她。

“怎么……怎么是你?你不是坐牢了吗?王成和胡超呢?他们去哪了?你这种人,就不该还活着!”袁桃声音颤抖,却字字如刀。

“哦,他们啊,替我顶罪死了。”苏滕轻笑,眼神里满是残忍的嘲讽,“他们可真是愚蠢,能为我死,是他们的荣幸。”

袁桃胃里一阵翻涌。她想起王成,那个曾对她温柔以待的男人,怎么会……她忽然明白,有些“好”,不过是精心伪装的陷阱。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和冯鑫的鬼主意!王成不可能主动侵犯我……”袁桃咬牙切齿。

“好?好就能定义一个人?”苏滕冷笑,“他不也性侵你了吗?”

“你给我闭嘴!”余诗诗猛地甩了他一巴掌。

袁桃转身,不再理会苏滕的挑衅。她拉着余诗诗,声音坚定:“走,我们去找冯鑫。”

苏滕却突然冲上来,拦住她:“别痴心妄想了!冯鑫侵犯你,怎么可能救你女儿?何况,我和他,都是流氓出身,你指望我们救你?”

袁桃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无底深渊。是啊,苏滕说得没错。他们都是恶魔,又怎会突然变成救世主?可她还是想试,哪怕只是给自己一个心死的理由。

苏滕看着袁桃远去的车影,忽然笑了。他看见了袁夕婷的脸,眼神骤然一凝:“原来……这就是你和冯鑫生的孩子。亏薛凛文还当她是宝,亏你拼了命为一个不是他血脉的孩子付出一切……”

尚暮嵘被尚悦悦扶着走来,尚悦悦笑着说:“苏滕,谢谢你了。”

“哪有哪有……我不过是你爸公司的下属罢了。”苏滕低头,眼神阴沉。

尚悦悦带着父亲离开,苏滕独自蹲在保宁西路的街角,手里攥着酒瓶,眼神低垂:“如果不是为了你,尚佳佳,我苏滕会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真是可笑……你人都不在了,我却还心心念念着你的名字……”

余诗诗将车停在滨河西路,想带袁桃去榆溪河散心。她拨通江明洋的电话:“我带袁桃来河边走走,你在家看着江卿桀。”江明洋立刻答应。

“袁桃,下车吧,我陪你走走。”余诗诗轻声说,“这里你很久没来了。薛凛文在世时,你天天来。现在,你也该学会面对回忆了。”

袁桃望着榆溪河,风拂过她的脸,像薛凛文曾温柔的指尖。她的眼泪不断涌出,她抹了又抹,却怎么也抹不干。

“妈妈,你怎么哭了……”袁夕婷轻声问。

袁桃没有回答。她望着河水,仿佛看见薛凛文站在对岸,对她微笑。她多想那些和他漫步的时光能重来,多想他那张让于斯幸吃醋的脸能再出现在她面前。可现在,就算她再爱,他也回不来了。

“袁桃,你还没吃东西吧,我们去吃饭吧。”余诗诗轻声劝。

袁桃转身欲走,忽然听见风中传来一声低语:“好好活下去,守护好我们的孩子。”

她猛地回头,眼睛瞪大——是幻听。可她愿意相信,哪怕只是幻觉。有些东西,太真实反而会让人疯掉,不如活在温柔的谎言里。

她知道,回到榆林,也不代表她能回到和薛凛文相遇的那一天。她曾因执念于斯幸是弟弟,而错过了太多与薛凛文相守的时光。她浪费了太多太多。

“什么?你居然放过袁桃了……”电话那头传来冷怒。

“对不起……”苏滕低头,声音卑微。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当初救你们出狱,是为什么?胡超和王成在哪?立刻让他们和你一起行动,把袁桃带到我面前!”

“是……”苏滕握紧手机,眼中闪过不甘与恐惧。

他不愿再与王成合作,可为了活命,他只能忍。这场局,才刚刚开始。

而袁桃,正一步步走向那扇通往真相与毁灭的门。

——命运之轮,已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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