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落看到花子的反应,不由自主皱眉,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头脑不清醒的举动。
她早就实验过,自己的血离体超过一分钟就会失效,所以研究员取走的她的血都是废血,研究不出任何东西。
到现在为止他们只知道自己没有痛觉,但不知道她的血也可以屏蔽别人的痛觉。她刚刚也是看花子太可怜被自己连累受电击,才一时心软给了花子一滴血。
要是她的秘密因此被发现,那就太得不偿失了,还不如让花子继续趴在地上嚎。
兰落背对着研究员,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花子不要声张。
花子依旧趴在地上,像个乌龟似的努力抬起头看她,收到兰落的信号后就紧紧抿住嘴巴,没再多嘴。
兰落松了一口气,至少花子没吱吱哇哇地闹到研究员跟前。
花子把脸重新贴在地上,时不时虚弱地呻吟一声。
她的演技很好,如果兰落不是知情人的话,恐怕根本看不出来她是装的。
“你……好好休息吧。”
兰落后退几步,替花子关上了小门。
研究员正在纸上写写画画,没怎么注意这里的动静,兰落停在门口问:“电击结束了,为什么不给她用药?”
研究员头也不抬:“观察自愈而已,再过十分钟不起效就送回去了。”
这话异常熟悉,兰落没再问下去,拉开门离开了。
心意到了,礼也到了,剩下的都是花子自己的事,和她没有关系了。
兰落循着记忆走回房间,把自己关进卫生间之后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
她的指腹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是为了给花子喂血故意划开的,用的是金属身份牌的边角。
这个身份牌还是陆观吩咐下来给她做的。
实验体原本没有身份牌,都是把编号用特制的印章刻在身上,陆观说她和其他实验体不同,不需要烙印,做个身份牌就行了,基地的人就做了个又小又轻的金属牌,边角很钝,完全没有攻击力。
兰落知道这是怕她伤害研究员或者自残,但他们可能想不到,再钝的金属,磨一磨也是可以成材的。
她闲来没事就磨,磨到现在才好不容易把金属牌的一个角磨锋利,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做点小事还是很够用的。
比如划伤自己来取血。
兰落把金属身份牌擦干净放进床头柜,在置物架上找了瓶特效药喷在手上,那道小小的口子没多久就直接愈合了。
药是张烈让人送来的,兰落粗略观察了一下,里面几乎包含了所有常用药,把空空的置物架摆得很满。
看来张烈也是个谄媚的狗。
兰落无聊地把药分门别类整理了一遍,没找到适合她吃的,这才放弃,转头去磨金属牌。
她已经很久没服毒了,万一身体太健康了可不好,得找个机会搞点有毒的。
兰落没想到自己刚想到身体,祝见尘就嚷嚷着要来捉她做检查。
“你没正事吗?”兰落莫名其妙,“为什么别的研究员比你忙那么多?”
祝见尘笑嘻嘻的:“谁让我是关系户呢?你快配合点,不然我唯一的正事也没得做了。”
兰落没拒绝,反正能扫描出来的他们早就知道了,扫描不出来的,他们就算检查一万次也没用。
况且她也想知道自己目前的具体情况。
“这次可别画画了,”兰落躺在检查床上,对祝见尘毫无信任,“认真给我检查一次,我要自己看结果。”
“我很认真的好不好?”祝见尘嘟嘟囔囔。
他一屁股坐下,撑着下巴半真半假地抱怨:“你都没有实验体的自觉,竟然对我态度这么差,我看你对叶飞他们态度就很好嘛。”
“叶飞怎么样了?”兰落没理会他的抱怨。
祝见尘转了转笔:“不知道。你知道的,我是关系户,还是野种,他们都不待见我,怎么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呢?”
他的语气里没什么坏情绪,开玩笑似的说出这番话,于是兰落直接过滤了这些废话,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祝见尘也不烦她了,老老实实地操作机器给她检查了一遍身体。
兰落感受着熟悉的嗡嗡声,突然有些恍惚。
上次躺在这里,她对基地一无所知,对祝见尘一无所知,对不死之力也一无所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现在躺在这里,她已经熟悉了基地的大致情况,也知道了祝见尘是个爱发神经游手好闲的家伙,更是觉醒了传承的记忆,知道了获得完整不死之力的方法。
一切,都在命运的安排下向着她前进的方向前进。
如果顺利,她会尽快离开这里;
如果运气好,她会成功躲过追捕;
如果有机会,她会直接吞噬掉兰升;
如果……
——如果祝见尘能安静点,她会有更多时间来思考自己的未来。
兰落皱着眉从检查床上跳下来:“你到底在惊讶什么?”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脸意外地盯着电脑,嘴里时不时“哇”两声,吵得人没办法不注意到他。
祝见尘一脸神秘地朝她招手:“过来,偷偷给你看。”
兰落心中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身体有了什么状况,压着情绪快步上前,单手撑着桌子看屏幕。
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兰落泄出一口气,既出乎意料又觉得意料之中,她早该料到的,祝见尘做出什么奇葩事都是正常的。
“所以你在看什么?”
她侧头看着祝见尘,企图从他脸上看出尴尬或者心虚。
兰落个子不算矮,但和祝见尘比起来还是矮了不少,即使他是坐着的,兰落也只比他高出一个头而已。
她一手撑着桌边,面露不解地微微低头,耳边的发丝垂落下来,在两人中间轻晃着。
兰落看着祝见尘倚在靠背上的身体坐直了,表情也从夸张的惊讶逐渐收敛,而后抿住唇,眼神胡乱飘着。
看吧,她就知道他会心虚。
兰落指了指屏幕,继续问:“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
祝见尘摸了摸鼻子,然后手指一抬指着兰落手指不远的地方:“喏,虫子打架。”
兰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凑近了屏幕才看见两只小得可怜的虫子正扭打在一起。
她凑得太近,连轻微的呼吸都能直接扑打在祝见尘伸直的手指上。
兰落看见祝见尘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唰一下收回去,抄进口袋里不动了。
“你就在看这个?”她问。
祝见尘看天看地不看虫子:“嗯啊,就看这个而已。”
兰落不说话了,伸出食指一下摁死两只虫子,抽出一张纸巾擦手:“不要玩忽职守,给我看看我的身体数据。”
祝见尘看了一眼被她扔进垃圾桶的小飞虫尸体,脸上竟然有一丝遗憾:“哦……”
“你现在挺健康的,没什么问题。”
他把扫描出来的数据调出来,脚下一动就把椅子滑到一边,把正对着电脑的位置让给兰落。
兰落滑动着鼠标,专心致志地看自己的身体数据,完全没注意到趴在桌边的祝见尘也在专心看。
他倒是没撒谎,扫描出来的数据显示兰落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甚至体重都增加了两公斤。
“没问题我走了。”兰落撂下鼠标转身就走。
“哦。”祝见尘还是趴在桌边,语气闷闷的,竟然显得他有些乖顺。
兰落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会儿精力充沛一会儿安静如鸡,只能归结为他脑子又坏了。
走到门口,祝见尘的声音又响起了:
“兰落,你身上有药味儿。”
兰落闻了闻自己,没闻出什么味道:“在房间试了一下他们送来的药,可能沾上味儿了。”
祝见尘把脸埋进手臂,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被闷在臂弯里:“那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兰落茫然。
“药。”他把头抬起来一点。
兰落推开门,随口敷衍:“喜欢,常备药有安全感。”
说完就松手走了出去,银白的金属门在她身后静悄悄地合上。
“是吗,我可是挑了很久,把库房效果最好的药全都挑出来了。”
不过门的隔音效果太好,所以兰落也没有听见祝见尘略带骄傲的话。
她又去了电击房,这里已经大门紧锁,门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
看来是已经结束了,兰落干脆去了花子住的地方,也就是她口中的“鸽子笼”。
鸽子笼其实就是很多个挨在一起的小单间,每间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简陋的卫生间,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每间的门上都有一个正方形的洞,上面分布着栏杆,方便研究员观察内部的同时不被里面的人伤害到。
总之看起来和监狱没什么两样。
一部分房间门大开着,里面空空的,应该是被拉去做实验了,其余的房间不管吵闹还是安静都紧闭着。
兰落就在这里穿梭着,她大概知道花子住在哪间,慢慢观察着踱步过去。
花子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还挺有义气的。
“是我。”兰落透过栏杆看她。
花子听到她的声音,半死不活的呻吟停住了,眉头也松了一点:“哎呦,怎么又空手来了?”
“就来看看你,”兰落笑得无辜,“这里好压抑,我都怕突然钻出来一条毒蛇把我咬了。”
花子继续装痛,一边哼唧一边提醒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记得别走s组分叉,那边真有毒蛇,见人就咬。”
“好吓人,”兰落垂眸,“幸好刚刚没走那条路,不过门关着的应该没事吧。”
“怎么没事?”花子说,“那货仗着蛇头窄,天天从栏杆钻出去咬人。”
兰落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记住了。”
她跟花子隔着门随便寒暄了几句,就收回话头准备离开。
花子的声音追在身后:“记得避开s组!”
兰落没回应,低着头七拐八绕,像散步似的在鸽子笼里晃悠,来到了一条稍显昏暗的路口。
她犹豫着踩进去,走进分岔路的瞬间左侧的房门就传出剧烈撞击声。
兰落朝右边靠了靠,右边的门里就开始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然后是一连串骂娘。
她不搭理,被吓坏了似的加快步伐走过去,一路朝着尽头走去。
“小心。”
倏然,一道清澈的陌生提醒伴着风声钻进她的耳朵。
兰落听到这声提醒,下意识停住脚步。
“啊——!”
女孩的尖叫声充斥着恐惧,兰落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门板上。
漆黑细长的蛇头被她的声音惊到,嗖的一声退了回去,不安分地在门内嘶嘶作响。
兰落挣扎着站起身,扶住身后的门,那道陌生声音再次在她身后响起:
“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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