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5

倘若有人说工作有什么意义？

何南南只会说：赚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没想到刚进来就体会到了陀螺的感觉，每天在自己工位和李姐工位移动旋转。

李姐说，夏天正好就是最忙的时候，她正好赶到了高峰期。

忙到一瞬间这个星期就快结束了。

周五中午，何南南跟刘多下楼逛。

刘多勾着她的小臂说：“楼底下开了家新的奶茶店。”

奶茶店新开，人还不多。

刘多点了杯珍珠奶茶。

何南南点的是杨枝甘露，喝了口感觉味道很清凉，不甜腻，快要走时，瞥见奶茶店墙纸写着新品推荐四个字，淡黄“柠檬清茶”溅射晶莹水花，抢眼地在碧绿为主调的墙纸中显眼。

回头，朝窗口的小姐姐：“可以。各大外卖平台都有我们店铺的。你直接下单就好。”

“谢谢。”

何南南问完，掏出手机在外卖APP始搜索店铺名字。刘多呷着吸管：“不就在我们楼下吗？你要给谁买啊？”

“一个朋友。”

徐雷很喜欢喝柠檬清茶的。

徐雷收到外卖骑手的电话，声音很大：“你饮料到了！给你放在前台。”

说完直接挂断。

估计对方送错了人，徐雷走到前台。

乳白的前台桌面上，透明塑料袋里的淡黄饮料正鼎直放着，杯壁沁出清凉的水珠。

徐雷拿起。

小票的备注上提示了送的人：何南南。

幸好事情也就忙到工作日，星期六暂且没什么工作，何南南在家给自己煮莲藕排骨汤喝，洗肉切莲藕。

做的时候突然想到：

要不待会儿把做好的汤也多盛一份给他送过去？

端份热汤送到俱乐部门口，莫名地，总觉得这个场面会让对方有心理压力。

明明汤和奶茶都不算太贵重的东西。

可能因为奶茶随便就可以点，而汤是自己做的吧。

何南南默默地否决了这个想法。

将火调小后起身到椅子上坐下，握着手机查看聊天记录：

这个星期太忙了，忙得除了跟徐雷发早安晚安，完全没有别的交流。

要不要约他出去看电影？

其实看电影也是很私密的活动，他应该不会答应吧。

来了微信。

李欣：[文件]

李欣：我修改过了，你那边也得对应修改一下。你今天没什么事吧，需要你下午加会儿班，我这边着急。

最怕休息日看见领导的威信。

何南南回复：没什么事。

回复完，她就起身将笔记本电脑从卧室里抱出来，开机，登录微信下载文件。

用了一会儿总觉得不方便。

很多资料都在公司电脑里，找不到数据对比。

在家里办公也没状态。

干脆合上电脑，关灭煲汤的火，拎起包包去公司。

公司人果然很多，灯光通明的。

男男女女都在加班。

李姐也在，见到何南南说：“周六也来了，辛苦。”

何南南走到工位前开机，真的工作起来，这事情又不算难，半个小时便搞定了，将文件发回给李姐。

等了片刻，没什么回复。她核对了两遍，应该没有再修改的。

无事，何南南调出微信给徐雷发消息：

-昨天给你点了奶茶。

-不过，你是不是给了前台小姐姐？

刚刚工作时，何南南的视线明明都在眼前屏幕上，手指也在敲数据，大脑却突然自动开小差：

昨天的柠檬清茶这样送过去估计徐雷不会喝吧，他不是那种会平白无故接受别人好意的人。

根据她上次去俱乐部，俱乐部选手基本都是男生，女生很少。徐雷绝对不会特殊照顾男生，奶茶一般也会放到前台，所以徐雷最有可能送的就是前台小姐姐。

也许是她一直记挂着这事儿，在后台运行着，故而在工作结束后放松下来，想法已经成型了。

正等着徐雷回复，肩膀被倏然一拍。

李姐递过来一份资料：“文件没问题。这是审核单，你签字给我，我再找方总签字。”

“好。”何南南一边回应，一边默默地在她说话时关了对话框。被领导抓到上班摸鱼了。

李姐倒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何南南吐了口气，将文件摊开在桌面。

还是入职两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开小差被抓到。不过谁上班，尤其是额外加班的情况下，不想摸会儿鱼呢。

核对完文件，签好字再起身交给李姐。

回来时，徐雷还是没有回复。

也许在忙。

何南南怕待会儿还有什么事，也不着急立刻离开办公室。

徐雷二十六岁的生日快到了，何南南想给他买礼物，刷购物网站。刷着刷着，见到一条手链。

仔细想想，已经十年多了。

徐雷过十五岁生日在KTV那晚，何南南送的就是手链。在当众“挑破”她和徐雷关系过后，是送礼物环节。

徐雷的朋友大多都挺有钱的，送飞机模型送高达的都有。

何南南送的，他立刻当场拆开看。

是条手绳，红绳一个圈，上串着陶瓷小猪头，很简单，也很便宜。

何南南却不担心徐雷会生气。

他这个人，从小得到的太多了，根本不看钱，就看自己喜不喜欢。而他当时很喜欢小猪。

灯光闪烁的KTV中，徐雷将红绳拿起来端详上面的陶瓷小猪头，显然是开心的，说：“以后你也可以带一条。”

何南南知道，他的意思是让何南南带同样的，当情侣款。作为他们公开关系的明证。

从现在这个年龄回望以前的何南南，别扭得，除了她自己，恐怕没有人会理解她。

被收养到徐家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徐雷才是这个家的话事人。

他扶着楼梯走下来的目光，带着特有的主位者对入侵者的审视和警惕。

如同狮王。

之后两日正好是徐雷的生日。于是她记住了徐雷的星座，狮子座。

生日，他妈妈送给他的是国外最新出的机器人。二十多万。他只玩了几天就不感兴趣放在角落堆灰。他爸爸在国外谈生意没有回来。

这也就是徐家的情况。

徐叔叔经营大公司，早出晚归，基本见不到人影。徐阿姨性格开朗，很喜欢交际，性格像个小女生，对唯一儿子溺爱异常，到了盲从的地步，于是久而久之，性格自我且强势的徐雷，成了徐家的掌权者。

彼时的何南南正生活在恐惧中。

二十多岁不算什么，但对于十几岁的小女孩来说，她每天晚上都在做恶梦。

要么梦到，爸爸假装见义勇为的消息被曝光，当初围着她们姐妹被徐雷爸爸当众宣布收养时照相的记者们，会再次围着她们，流露出嫌弃厌恶的神色，将她们推来推去。

要么是徐家大门对她们姐妹观赏，徐叔叔徐阿姨背对着她们，头也不回。

要么就是她们回到爸爸去世后借住过几天的舅舅家。舅舅狞笑着将手掌伸向妹妹雾气中光裸着身子的妹妹何北北，北北在大哭。

梦里很多都是当时电视剧片段叠加的产物，比如舅舅狞笑这款，其实他之前只是主动亲自给何北北洗过澡，还会特别仔细地抚摸北北的身体，被何南南看到。

小她几岁的北北茫然不懂，但何南南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梦是假的，可恐惧是真的。

有个阿姨是破锣嗓，早上跟人说话嗓音太大，吵到了徐雷。徐雷很讨厌这种声音。

明明阿姨已经在知道这件事后将声音调小了，但徐雷妈妈认为任何人都不能影响宝贝儿子休息，便将阿姨辞退。

任何徐雷不喜欢的人，都不能在徐家留下来。要是徐雷喜欢，哪怕跟他们家非亲非故也能留下来。

于是，她开启了默默观测徐雷的生涯。

每天都在观察和判断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对什么感兴趣，对什么嗤之以鼻。

晚上主动给他一杯送牛奶。

提醒他每天要做的作业，还会主动代做。

会背上很多东西跟他一块儿出门，以备他的不时之需。

随叫随到，揣摩他的表情，迎合他的情绪。

她的整个心思是被生存的恐惧所占据，却忘了在别人眼里，这像是什么。

徐雷说：“以后你也可以带一条。”

“可以”这两个字，也许不是他有意识地，但话语里自然而然流露出上位者的气息，经他允许，她才“可以”。

明明是她主动讨好，明明也是她没有当众戳破，可她内心还是会有轻微的不舒服感。

她没有买那条手链，也没有戴。

如果徐雷这次过生日，还送那条猪头手链……何南南笑，这样做很鸡贼，徐雷恐怕会暴跳如雷。

但现在，她确实想戴那条手链了。

以前的何南南：恐惧（生存）、快乐（恋爱）、忧虑（未来）、敏感（不平等）。

现在的何南南：喜欢就是喜欢。不用压抑。尊重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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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chapter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