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听了时彧的话,不光王楚容,就连一旁候着的流光,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少主公是什么人呐,怎么会被人轻易拿捏?他若是不想做的事,拍拍脑门,怕是能想出一百种脱身的方法来。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流光目光瞟向少主公,心下顿时得意起来:看吧,只要有少夫人在,少主公的眼睛,绝不会落在别处!

刚刚到底进行了怎样的对话,乐知许浑然不知,她款款来到堂前,莫名觉得堂内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来不及想太多,她朝两位长辈恭恭敬敬行礼,“见过三叔母,见过舅母,晚辈来迟了。”

倒不是她故意拖延,得知三叔母到访,她便开始梳妆打扮。

记忆中,在来宿陵邑之前,她是同君姑,也就是时彧的阿母,一同住在京兆的,这位三叔母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对她照顾有加。

怎么说,三叔母也算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故人了,为了应景,她便选了明艳的朱红织锦深衣,谁知刚穿到一半,威信便来传话,说少君侯的舅母也来了。

舅母是谁呀,王楚容的阿母呗,这是看小姜不成,老姜出马了,想来想去,为了避免被挑刺,她还是换成了低调的檀香色。

衣裳颜色一换,配饰都要换,秦睿昭然,加上来给向昭君量尺寸的杨媛,三个人六只手,勉勉强强这个时候才妆扮完。

“知许,快来让我好好瞧瞧!”伍氏热情招呼道。

“是!”

本来她也不想坐到生姜母女身边去,正好有台阶下,忙喜笑颜开奔了过去。

伍氏牵着她的手,柔善目光不住上下打量,满意道:“数年未见,你也长大了,出落得更标致了些。”

乐知许仔细端详伍氏眉眼,旧日温暖涌上心头,笑道:“三叔母瞧着倒是愈发年轻了,是不是有什么保养秘方啊?”

“瞧瞧,这小嘴也变伶俐了!”伍氏乐得合不拢嘴,“你刚到京兆的时候,唯唯诺诺,问你好几句,都等不到一声,能点头摇头作答的,便绝不开口,如今性子倒是落落大方了。”

“......”

乐知许心里暗叫不好,哪还敢再胡乱言语,只在面上挤出一个非常官方的微笑来撑场。

任氏态度可没那么好,不悦道:“不是我爱说教,这府里的下人,该好好管教才是,哪能来了人,连个引路斟茶的都没有?这让外人见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您哪位啊?

乐知许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早就想骂街了。

这还是她的地盘呢,才第一次见面,就给她来个下马威,这要是长久住下去还得了?

“舅母说的是。”她眼睛笑成弯月,不疾不徐道,“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礼教有些欠缺,不如我现在把下人们叫来,舅母亲自训训,我也好学习学习,可好?”

“这...”

任氏一怔,扭头看看白媪,白媪显然也听这话耳熟,心下不由得一惊。

方才她明明不在这。

可这毕竟是她的宅子,只要是在这宅子里,说的话,做的事,便逃不过她的慧眼,是这个意思吗?

大热的天,白媪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原本还觉得自家女公子太单纯,竟然被小族里出来的欺负,如今看来,的确不是好对付的。

...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乐知许静静看着对面主仆二人的精彩表情,心里暗笑:威信机灵,跑来听墙角,结果听到那刁媪在背后说她坏话,这要不点点她们,还以为她好拿捏呢。

笑意在时彧唇边一点点漾开,最后占据整张面庞,待他自己发现之时,先是面上一僵,随即攥拳放到嘴边,假借咳嗽,又把嘴角重新放了下来。

这一切都被王楚容看在眼里,膝上的双手慢慢捏成拳头。

最后还是伍氏放了话,“这是哪里的话,你府上的人,还是你自己训的好,不过话说回来,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调养身子,早早为时家诞下子嗣才是。”

乐知许习惯性刚想点头,旋即反应过来,惊诧道:“子,子嗣?”

她忙瞥向时彧,满眼都是征询,对方却兀自饮茶,并不抬眼。

“来,我先为你把把脉。”说着,伍氏几根手指,已经探上她的手腕。

乐知许转头,咬牙喊道:“夫君?”

“嗯?”时彧无辜眨眼。

“身子没什么大碍,略调养下就行。”伍氏拍拍她的手背,和蔼道,“就是太瘦了,还是得丰腴些才好生养。”

丰腴?这辈子她绝不可能丰腴!

“三叔母,您稍坐,我去看看您的房间收拾得怎么样了。”她努力维持笑脸,起身去拉时彧,“夫君?你来帮我看看...”

时彧任由着她把自己拉起来,又被那双柔嫩小手硬拽着出了门,一直走出去老远,绕过了水榭,回望确定屋里人看不见也听不着,这才在假山旁停了下来。

她急不可耐,仰脸问他,“要和离的事,没跟三叔母说吗?”

“说了。”时彧把三叔母的话重复了一遍,故意面露难色,“如今,可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瞬间抓狂,“没办法?说好的一人之下呢?你这都几个人之下了?你一句没办法,我怎么办啊?”

也不怪她激动。

要知道,上辈子多少女艺人,不管是二十多还是四十几,没生娃都青春常驻,生了娃之后无一例外被拍到面容憔悴,粉底遮不住的眼袋黑眼圈,p图都p不掉的眼角细纹,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

要她跟时彧假扮夫妻,看在他模样还不错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

可要她生孩子,还不如要她去死!

时彧看着她抓耳挠腮了半晌,脱口而出,“那,你还想和离吗?”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他讨厌没有意义,早就知道答案的问话,这种明知故问,瞬间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好像在央求她改变说法一样。

像是怕她多想,他又急急补充道:“想和离,就陪我演这一场戏,三叔母话是那么说,可三叔父身子不好,她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

“说得倒轻巧。”乐知许嗤之以鼻,抱臂道,“敢情那些汤药不是你喝。”

“三叔母出自名医世家,医术高明,给你喝的汤药,也尽是些调理身子的,喝了对你没坏处的。”

“只是汤药的事吗?需要我提醒你吗?”她无奈回指,“两个人,得睡在同一间屋子里才能生孩子,而我们两个的房间,相隔那...么远。”

时彧避重就轻,“趁三叔母没发觉,赶紧叫人搬回来。”

“啧。”乐知许抚着下颚,斜眼瞪他,“我怎么觉得,在这件事上,你光动了动嘴,吃亏的都是我呢?”

时彧不甘示弱,扬起下巴,“当初你我成亲,保下你乐氏,对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秋后算账是吧?”乐知许虽比他矮了不少,但想着气势绝不能输,于是高高梗起脖子,一副战斗姿态,“那你发热症,还是我熬夜照顾的呢!没良心的。”

“那我还救过你呢。”

二比一。

乐知许不再开口,只是气呼呼地,拿一双美目狠狠剜向他。

看着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下一秒随时准备抓花他的脸,时彧强压嘴角,还不忘添油加醋道:“还不快去准备被褥?地上可凉着呢。”

“算你狠。”她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忿忿离开。

看着她一步一跺脚的背影,时彧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用晚膳时,生姜母女随便找了个借口没出现,时彧和乐知许,则因为即将到来的同居生活,尴尬得无法对视,只有伍氏一人怡然自得,大快朵颐。

用毕,时彧恭敬道:“三叔母,我还有些公文要处理,我就先回房了。”

说完,飞快地瞟了乐知许一眼,后者则装作若无其事,挠了挠后颈。

“嗯,你快去忙,不用管我。”伍氏摆摆手。

待他出了门,乐知许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随后亲昵挽上伍氏的手臂,“三叔母,不如我陪您,在园子里逛逛吧?”

“我吃饱了就不愿意动,改日吧。”伍氏拍拍她的手背,笑道,“你还是回去陪云起,他做起事来,水都想不起来喝一口,你在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三叔母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行礼告退,出了门,磨磨蹭蹭数着步子往主屋走,短短一段路,她楞是磨了半盏茶的功夫。

昭然跟在她身后,也吃不准主子的想法,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您是真打算...”

后半句没说,也属实想不出该怎么说。

乐知许顿住脚步,仰天长叹,“唉!这个家,哪轮得到我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吧,熬过去就海阔天空了。”

丧也丧过了,该想点正事了,转头又可怜兮兮问道:“褥子给我备了吗?”

昭然猛点头,“放心吧夫人,早早秦睿就开始准备了,保证和之前一样暄软,早上我们再去收。”

“那就好。”

“那您,今日还沐浴吗?”

沐浴?这个行为有些敏感,第一次共处一室,她便主动洗白白,好像容易叫人误会啊。

“简单盥洗下就行了。”她做了个深呼吸,下定决心似的,“走吧。”

小碎步蹭到主屋前,时彧的影子在窗棂上拉长,他倒是没撒谎,真的在书案前用功。

乐知许蹑手蹑脚进了屋,见他在沉思也不好打扰,只好直奔屏风之后的内寝。

进去之后,她却傻了眼,地板上空空如也。

说好的早就铺好的,暄软的地铺呢?

掀开雕花木床上的纱幔,却发现半尺厚的褥子都铺在了床上。

“这....”

就在这时,时彧不知说了句什么,没听清楚。

她下意识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你说什么?”

时彧放下手中文书,耐心重复道:“是我让她铺在床上的,我是男人,怎么可能真的让你睡在地上。”

她惊喜,“真的?”

旋即又蹙眉,“那你呢?”

时彧拍了拍身下席子,“我睡这就行,而且我睡得晚,怕打扰你。”

“没关系,我可能也睡不着。”她想起三叔母的话,“你渴么?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喝?”

“不用,你平时睡前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就好,不用理我。”

她暗自腹诽:我睡前都听昭然给我讲话本,唱曲打牌什么的,要是让他知道了,又该说我是冒牌货了。

想到这,只得讪笑,“我睡前也就看看书什么的。”

时彧点点头,抬手指向身后满满一墙的书简,“我这有很多,喜欢看什么,你自便。”

把自己架到高处骑虎难下,她只得过去,手指拂过层层书简,装模作样选了一卷。

时彧只瞥了一眼,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你也喜欢看这个?”

她茫然看了看手里的书简,这都没打开啊,她怎么知道这是什么?

但演戏是她的老本行啊,怎么可能露怯,她若有所思点点头,“嗯,我觉得...它很特别。”

时彧难掩惊喜之色,正欲开口,转头看了看书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眸色又暗淡下来,“今日我事情有点多,改日,改日定好好与你探讨。”

“好啊,呵呵。”她攥着书简的手都出了汗,忙快步往回走。

“哦对了。”时彧已经低下头去,提笔快速在书简上写着什么,“我已经吩咐流光扶桑,出入浴房会多加注意,你放心用,我沐浴时辰会晚些。”

她点点头,“好。”

人家已经若无其事说了沐浴的事,再客气反倒显得有什么,乐知许叫了秦睿昭然,伺候她沐了浴,之后回到床上,研究起那卷书简来。

这个时代的文字,跟现代文字差异很大,也不知是穿越来时哪里出了错,她的文字识别系统一直很混乱,导致书简上大部分的字,看起来都跟鬼画符一样。

“这长得像肉串一样的偏旁是啥啊?”她挠挠头,努力辨认着,“这个又像鱼骨头,哦哦哦,这个我认识...”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天。

时彧终于处理完所有的文书,他左右活动了下坚硬的脖颈,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来。

倾耳听了半晌,除了窗外的虫鸣声,再无其他,她应该是早已经睡下了吧。

他起身去关窗。

内寝的虫鸣声不减反增,他在屏风前犹豫半晌,还是抬腿迈了进去。

他目光刻意避开床铺,直奔窗子,关闭之后迅速转身想要离开,可余光瞥见那垂在床边的手臂,手中书简眼看就要脱落,忙快步上前,一把将书简捞了起来。

她没盖被子,睡姿算不得雅观,呼吸匀净,正睡得香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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