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未央宫北阙,新司马府前,有重兵执戈持盾警惕把守,守卫各个凶神恶煞,来往宫人无不退避三舍。

一行人缓缓行至门前,守卫忙上前拦截,“什么人?”

向贤身着官服,朗声道:“御史向贤,奉命查案。”

身边主簿模样的人,忙递上文书,供守卫查看。

“原来是向大人。”守卫看过之后将文书交还,似笑非笑问道,“如今廷尉可谓是名存实亡了,查案都是御史大人们代劳。”

向贤假意诉苦,“论查案,我们哪比得上廷尉?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也是没办法!”

守卫认同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那不耽误向大人了。”

“辛苦。”

向贤领着几人刚入府门,便被扶桑拦在外院。

“流光已经被你们带走了,少主公至今还未清醒,无论大人想问什么,恐怕都要空手而归了。”

“足下不必多说,司马大人清醒与否,待下官见过之后,自然明晰。”向贤侧头瞥了瞥身后,慢慢关闭的府门,语气强硬道,“还请足下带路。”

扶桑刚要再说什么,只见向贤身边的一名随从,慢慢抬起头来。

定睛一瞧,竟是昭然!

另一边易了容的乐知许,几番欲言又止,不得不忍了下来。

扶桑又不动声色瞧了她几眼,见她虽身型单薄,却是陌生面孔,来不及多想,强压心中惊喜,作无奈状,“向大人既然不信,便自己去看吧,请。”

来到主屋门前,扶桑又转身道:“医工说了,我们少主公需要静养,你们这么多人,恐怕扰了他清净。”

“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向贤轻点头,指了指身边乐知许和昭然两人,“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其余人,去正堂候着吧。”

“是。”

一进门,便闻到浓浓中药味。扶桑引众人绕过博古架,来到内寝,三面屏风的雕花木床上,时彧正双眼紧闭,那模样,就跟睡着了一样。

乐知许再也忍不住,径直冲到床榻边,轻声唤他,“时云起,时云起,你怎么样?”

扶桑也认出少夫人的声音,扭头对向贤笑道:“天气凉,我给大人沏壶热茶吧,大人请这边坐。”

向贤看了二人一眼,领着昭然,转身朝另一边去了。

乐知许伏在床榻边,执起时彧的手,只觉得那手温热一如往常,再抬眼去看他的脸,却发现他正直直盯着自己的脸。

“你——”

“你这是什么鬼样子?”时彧皱眉。

“你没事?”乐知许喜极而泣,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脸被捏到变形,时彧也没阻止她的动作,只是轻声道:“别哭了,丑死了。”

乐知许胡乱抹一把泪,全然不顾脸上深色脂粉糊成一团,疑惑问道:“你既然没事,为什么坊间会有那样的传闻?难不成,你是故意装病的?那皇后娘娘小产又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门外好多守卫?”

时彧无奈坐起身,拍了拍身边空位,示意她也坐下,“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叫我如何回答?”

“你那么聪明,不过几句话,怎么会记不清楚?”乐知许坐下来,扁嘴道,“不就是不想说嘛,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没那么想知道。”

“你之前不是说,我在下好大一盘棋?如今棋局几乎过半,就快要分出胜负了。”时彧盯着她的花脸,轻叹口气,抬手替她擦拭,“倒是你,我分明告诉过你,不要耍小聪明。”

乐知许挡掉他的手,分辩道:“我会易容啊!刚刚就连扶桑都没能认出我来,能出什么事?”

“向大人并不负责此案,只要稍微用点心,就能查出痕迹来,届时你叫他如何解释?”

“我...”

这点她倒是没想到,闻言,忧心地朝博古架后面望了望。

“你放心,我没事,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时彧执起她的手,“不要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风风火火赶来,你要相信我。”

又是这一句。

乐知许有些赌气似的,甩开他的手,“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只说相信你相信你,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没办法分辨哪些是你的计策,哪些不是。”

说完又觉得有些委屈,“我也只是担心你。”

听到这丝毫不加掩饰的情话,时彧不由得弯起嘴角,虽然她现在化了丑妆,又哭花了脸,可他竟越看越觉得欢喜。

以往每次她赶来,他都会向个孩子一样求证,也只是想听她说这么一句而已。

有她这句话,再难也值得了。

时彧又垂眸看向她的唇,明知道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可就是想将她拉过来,好好品尝一番。

冲动与理智交战良久,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慢慢倾向她。

就在两人靠近,已经能彼此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时候,昭然不合时宜地咳了一声。

乐知许一惊,忙别过头去。

“夫人,向世子说,我们不能耽搁太久。”昭然道。

“知道了。”

时彧轻声道:“快回去吧,别让我担心。”

“时云起,我有话跟你说。”乐知许正了正身子,无比认真说道,“这么多天没见,我认真想过了,我确定,我是喜欢上你了。”

时彧身子微微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也许你又要说我是冒牌货,身为女子却不矜持。”她垂下眼帘,“可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时彧再也忍不住,欺(和谐)身向前,狠狠吻了下去。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将她抱在怀里,如今手臂之内的娇软身子,简直让他发疯。

他极具侵略性地拼命索取,再索取,让她不得已昂起头,迎合他的动作。

口中湿润甜美的滋味,令他欲罢不能,他的手也不满足于只是抱着她,开始慢慢滑向她的腰间。

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那窈窕曲线,他只觉下腹一烫,勉强挣扎着找回一丝理智,松开了她。

她缓缓睁眼,湿漉漉的眼里皆是懵懂,似乎在等他开口说话。

时彧几番欲开口,又都咽了回去。

她终于忍不住,“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怎么会没有呢?得知她的心意,时彧简直欣喜若狂。

在知晓那夜的箭尖淬了毒之后,他无比后怕,幸亏提早将她安顿在宿陵邑,否则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虽然她在宿陵邑也遭了袭,可手法简单粗暴,与他这里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八成是皇后为了泄愤而为之,只要稍加提防,便不会有大碍。

与她的安危相比,他心中那些,见了风,便野草般疯狂滋长的思念,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迫不及待想要许诺她一生一世,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他现在所谋之事,虽有**分把握,可前路凶险,未来尚未可知,若就这样轻易许诺,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

时彧不敢想下去,抬眼看向她,“我...”

她见状,不免有些失落,但也很快打起精神来,“没关系,等你想到再说也来得及。”

时彧捏了捏她柔弱无骨的手掌,刚要说些什么,却被闯进来的向贤打断。

“乐乐,我们真的该走了。”

见到时彧毫发无伤地坐在那里,向贤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我走了。”她不舍起身。

可他并不肯松手,从腰间摘下白玉珏,塞到她手里,“你帮我保管。”

乐知许虽然有些茫然,但她知道这枚白玉珏,对时彧来说有多重要,只能将其死死攥在手里,重重点了点头。

向贤看不下去,语气不悦道:“司马大人!”

时彧目不斜视,只是看着她的脸,半晌,宠溺地笑笑,“你的妆花了,还是补一下吧。”

乐知许不明所以摸了摸脸,看到手指上的深色脂粉,这才意识到,刚刚告白的时候,不知道顶了怎样一张脸。

时彧忍笑,一指铜镜,“那有镜子。”

乐知许忙冲过去,看到镜中自己的一瞬间,简直羞愤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为时彧还跟她忘情拥吻,好好的告白,都被这一张脸搞砸了。

还好她有准备,将提前兑好的脂粉随身带了些,昭然帮她用帕子将花了的部分擦掉,她重新细细敷起粉来。

时彧跟向贤,两个男人一坐一立,齐齐看着她的背影。

最后还是时彧先开口,“这次多谢向大人了。”

向贤嘴巴不饶人,“我是为了乐乐,又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所以才替拙荆致谢。”

“你——”向贤虽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拂袖泄愤。

“之前御史庞大人来过几次,”时彧道,“向大人想好,回去如何复命了吗?”

向贤不以为然,“就说你还没醒呗,什么也没问出来。之前我已经有意处处显露,想要争功进爵的心思,你这又是个烫手山芋,想来也不会有人起疑。”

这一番话,倒是让时彧颇为意外,不由得刮目相看,“素来听闻淄阳侯府向世子,沉湎于声色犬马,想不到心思竟也如此缜密,看来,时某不得不提防一二了。”

向贤冷哼,“感情的事,又不是朝堂,工于心计就能得偿所愿的。倒是司马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向大人是关心我呢,还是质问我啊?”

向贤没好气道:“我是怕你连累乐乐!”

时彧收起戏谑颜色,“敛翼待时,静观其变。”

“好了。”另一边,乐知许满意地对着镜子左瞧右瞧,又转过头让昭然相看,“怎么样?”

昭然捏着下巴迟疑道:“怎么感觉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啊?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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