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一听到要等,瘦子有些不安,警惕地观望四周,生怕冲出什么人将他绑了。

赵跃见状,故意道:“三娘可是她夫君的宝贝,只要你们不伤害三娘,药方你尽管拿走,绝无二话!”

瘦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我们当家的说了,药方拿回去煎,能救命,就放她走。”

“那君子一言?”

瘦子原本下意识想答“驷马难追”,可话到嘴边又回过神来,不耐烦道:“你哪那么多话,现在人在我们手里,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不多时,李由便被人追了回来。

说来也巧,他领着人,刚从谯县经过,刚又搜寻了一夜,来找赵跃要些吃食带着,还没走出去多远。

他人高马大,三步并作两步便来到两人跟前,瘦子见他魁梧模样,如天神一般,挡住自己头顶半片天空,心里一哆嗦,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找我何事?”李由声如洪钟。

赵跃拉住他,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又把玉珏拿给他看。

李由瞬间明白了,上去一把揪住瘦子领口,几乎将人拎得离了地,厉声质问道:“你说三娘在你们手里?”

瘦子耳朵被震得嗡嗡响,硬着头皮道:“不是我吓唬你,我要是回不去,你那位三娘也活不过今日!”

李由双目一瞪,“那若拿了药方之后,你们又食言呢?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你,你也没有别的选择!”瘦子梗起脖子嚷道。

赵跃在身后拍了拍李由,“好啦,你吓唬他也没用,还是让他拿了药方,快些回去交差吧!”

李由又狠瞪了瘦子半晌,这才松了手。

“我警告你,三娘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瘦子抢过赵跃递出的药方,展开来扫了一眼,塞进袖口里,边退边道:“想要她活命,就不要跟着我!”

直到退出十几步,见李由还在原地咬牙,这才一溜烟,转身跑开。

不远处树后,两道黑影迅速跟了上去。

见人跑远了,秦睿才急匆匆跑过来,一脸焦急,李由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玉珏拿给她看。

“是夫人,是夫人!”她泪如雨下,将玉珏捧在心口,转而抓住李由袖子,“将军,我求求你,一定要把夫人救回来,我求求你...”

说着,便屈身要跪。

李由忙一把将人擎住,“你放心,已经有人跟上去了,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斥候,相信很快就能知道,夫人到底被关在何处了。”

见她双眼通红,又道:“你昨夜就没睡,赶紧回去休息吧,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的。”

秦睿猛摇头。

李由轻叹口气,她一个女娘,身上还带着伤,这么多天,日夜一直跟着搜寻队伍上山下河,怎么劝都是不听。

有时候,他真想把她敲晕,好送回去休息。

他声音放缓了些,“你休息一下,也好有精力,给夫人做些爱吃的吃食,等她回来吃。”

秦睿这才含泪抬眼,“夫人一定会回来的,对么?”

“对,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我保证。”李由郑重道。

***

卢王的寨子一共有两处出入口,都有人层层把守,外围还有几座竹制塔楼,用来望哨用。

既然笃定了乐知许出不去,也就没太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这天,用过早膳,她装作不经意,朝正在洒扫的老媪发问道:“周媪,昨日我在寨子西北角,看到几个小木屋,门锁得严,怕不是卢王用来装金银财宝的吧?”

周媪哑然失笑,“什么财宝,那都是关押囚犯的地方。”

“囚犯啊。”她故作失落状,“现在米粮这么贵,干嘛还要抓人来养着?”

“这我就不知道喽!”周媪将手里抹布浸入铜盆中涮洗,“现在里面就关着一个人,已经好几个月了,你说一个大男人,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比我见过的女娘都好看。当然了,定是不如三娘你的。”

乐知许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脸。

“男人比女娘都好看?”她奇道,“这我有机会可得见一见。”

“那你可见不着喽!”周媪端起铜盆,“这么长时间,卢王也没见过他一次,每日就只是隔着小窗口,定时送饭。”

说完,转身出了门。

如果她没猜错,木屋里的人,应该就是苏子墨。

他竟然还被关在这里。

得想办法确认下,想要逃离这铁桶一般的寨子,两个人的胜算肯定要比一个人更大些。

可如何才能见到他呢?

那木屋位置偏僻,平时根本没人会经过那跟前,如果她总在那附近晃,太容易引起怀疑。

正绞尽脑汁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喧闹声,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去取药方的瘦子回来了。

山寨里面也有一个老医工,但只会医治些简单的小病。

卢王拿到药方第一件事,便是交给老医工先过目,懂得一点医术,总比他们一群门外汉要强。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便叫人出去寻缺少的药材。

这期间,瘦子将在谯县的所见所闻跟卢王复述,尤其是将那肩宽背阔的李由,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

“玉人军?”卢王眉头紧锁。

“绝对没错,那胸甲上的玉人纹,化成灰我都认得。”瘦子切齿道,“回来路上我为了甩掉他们,颇费了一番周折。”

“他们有多少人?”

瘦子稍一回忆,“也就...上百?但我也没时间在周遭细细查看,拿了药方就回来了。”

旁边另一黑脸汉子道:“卢王,吴二他们,就是被玉人军所杀,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好给吴二报仇?”

“杀几个玉人军就叫报仇了?”卢王没好气道,“那玉人军有四十万,你杀得完吗?况且杀吴二的是程观,非得把程观的脑袋拿到吴二坟前,才叫真的报了仇了。”

“那秦三娘的夫君,看来也是玉人军的人,难道就这么放她走?”黑脸不甘心。

卢王嘿嘿一笑,“谁说我要...”

没等说完,乐知许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

卢王及时住了口,抬眼瞪了守门的小卒一眼,又挤出笑容,“你怎么来了?”

乐知许假装没听到刚才的话,“听说药方取回来了,怎么样,我没撒谎吧?”

瘦子不想承认,道:“撒没撒谎,也得看药方到底有没有效才知道。”

她不吭声,只是看着卢王。

卢王看出她有话要说,便打发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待众人纷纷退了出去,将身子倚在扶手上,对她笑道:“有什么事?说吧。”

“我只是想问问,您手中那幅我的画像,是如何得来的?”

卢王也不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倒也没什么,当初机缘巧合之下,由一个特别厉害的画师为我画了像,可那位画师性格怪异,我并没能有机会收藏,我想着,既然您能得到那幅画,定是与他相熟,如此,便想求他再为我画上一幅,好留作珍藏,您也知道的,红颜易老。”乐知许轻抚自己的脸颊,惆怅叹道,“用不了几年,我可能就人老珠黄了,到时还能看看画像,怀念一下。”

说完这些话,她心里也是忐忑的。

她也是临时才决定行这一险招。

在这样的处境下,说这些话,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对方既然能让这么多人跟着他出生入死,定然非寻常之辈,她若自作聪明耍些小手段被发现,搞不好还要适得其反。

时云起曾说过,不要耍小聪明。

想到时云起,她鼻子一酸,竟有些想哭,忙使劲眨了眨眼,忍住了。

卢王歪着头,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

小女娘珍惜自己的豆蔻年华,爱惜容貌,他是能理解的。

尤其像她这样倾国倾城的,大抵是从小便备受夸赞,名冠十里八乡,早就尝到了美貌带来的甜头。

她能来找他说这些,也是吃准了,男人对她提的要求,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她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藏了什么别的小心思呢?

看着她狡黠灵动的小表情,卢王突然觉得,她比那些只会哭鼻子的女娘,有趣多了。

反正只要不放她走,就在这寨子里,她又能兴起什么风浪?

既是无伤大雅,还不如博美人一笑。

想到这,卢王点头,“相熟谈不上,但是让他为你画像,还是挺容易的。”

“真的?”乐知许瞪大懵懂双眼,努力作出崇拜状,“那明日,您便将他请来吧!”

卢王很是受用,哈哈大笑,“何须等到明日?我现在就叫人把他带来便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乐知许便如愿见到了苏子墨,不过她花了老长时间,才辨认出来。

被关了数月,他早已没了当初精致的模样,皮肤粗糙,胡子也蓄得老长,一头乱发打着绺,遮去半边脸庞,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目光呆滞。

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衣裳,还是入秋前的薄衫,如今已满是脏污。许是怕他冻死,才塞给他一件破烂皮袄,不过也没有好好穿在身上,只是歪歪扭扭地裹着。

无意间抬头,看到乐知许的那一瞬间,眸子这才亮了起来。

生怕他说漏,她忙抢先道:“许久未见,不知先生,可还记得三娘么?”

“记得。”苏子墨微微颔首行礼,道,“我为娘子画过像。”

“你再为三娘画上一幅,”卢王语气生硬,还不忘警告他,“你最好给我拿出毕生所学,要是敢糊弄本王,你便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苏子墨看向乐知许,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怕被瞧出端倪,她故意用手掩了掩口鼻,偏向卢王一侧,眉宇间露出嫌恶的表情。

卢王自然也闻到了,吩咐道:“来人啊,给他备水,一会儿让他洗洗干净。”

乐知许又试探性说道:“我听说,先生对笔墨要求甚高,像是宣城的宣笔啊,苏州的苏子墨的,也不知道这些好东西,谯县都有没有...”

苏子墨身子一抖,眼光瞥向卢王。

对方显然没听出什么异常,也没耐心听完,皱眉道:“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本王一一为你寻来便是。”

苏子墨闷声道:“只需娘子所说的两样便可。”

“好!”卢王从外面唤进一人,“三娘,你将笔墨名字告诉他,让他下山去买。”

乐知许点点头,到那人身边,重复道:“记得,要宣城的宣笔,最好是刻着金灯花的那种,还有苏州的苏子墨,尤其是这个墨...”

那人频频点头。

待到那人出了门,她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她知道,谯县最大的卖笔墨的店铺——云墨斋,早已变成了主簿赵跃处理公务的地方。

希望他们能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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