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个月到了,云栀向老夫人提出了想要与谢文宇和离,然后离府的打算。
老夫人欣然同意了,还给了她一笔丰厚的报酬作为补偿,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趁着前几日谢宴庭离京还没有回来,事不宜迟,她必须尽快离开。
云栀去谢文宇那里和他简单告别后,回到房间便开始收拾行囊,并让府内管家帮她雇了一辆可靠的马车。
侯府后门,云栀和丫鬟冰儿正在依依不舍说着告别的话。冰儿哭得一脸泪痕,双手紧紧揪着云栀的衣袖,抽噎着道:
“姑娘……您真的非走不可嘛?我舍不得你走……”
云栀掏出丝帕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轻轻笑了笑:“别哭啦,眼睛红得像个小兔子,我走之后你做事要用心些,别再莽莽撞撞的啦。”
“姑娘,您以后还会回来京城吗?”
冰儿抽噎着又问。
云栀抬头望了望天,今天的天空似乎格外地蓝,蓝得让人心情很舒畅,她淡笑着道:“不清楚,估计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吧,这里已经没有我需要牵挂的人了。”
说完,云栀拍了拍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她低头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光辉:
“宝宝,以后咱们母子相依为命啦~”
半个月前,云栀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开始恶心和呕吐,而且还有些疲惫和嗜睡。
素来经期规律的她,癸水却将近两个月没来了,这让她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碍于谢宴庭一直在府里,她也不敢外出去看大夫,心里一直忐忑难安。
直到前几日,西南州县出了一些乱子,圣上派遣谢宴庭前去巡查一番,云栀这才得空寻了个由头出府,大夫号了脉之后,云栀悬着的心总算死了。
心里很是惊诧:明明每次事后都有按时喝避子汤的,怎么还会……
对于谢宴庭来说这个孩子同样是意外,如果被发现了,她的下场不会好过。谢宴庭对她不过是身体上的一晌贪欢,更是不会给她任何名分。
况且,老夫人已经为他选好了门当户对的亲事,他会有举案齐眉的妻子,会有名正言顺出生的孩子。
而自己最好的归宿就是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况且她本来就是要离开的,一别两宽,如此甚好。
三天后,云栀来到了庭州,这里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她寻了一座偏僻幽静的宅院,安心住了下来。
几个月后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也不方便出门采买生活物品,在房东热情推荐下,雇了一个手脚伶俐的小丫鬟,和一个懂接生的嬷嬷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日子倒也过得平铺直叙,淡云流水,生活简单纯粹,心灵幸福轻松,她每天最大的心愿就是期待宝宝平安降生。
自从离开候府之后,云栀便开始经常做梦,梦里总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对自己上下其手,缠着自己与其耳鬓厮磨,每次都是她快要喘不过来气时,才会放过她。
梦中那男子虽然瞧不清模样,做派倒是和谢宴庭如出一撤,在榻上都是个折磨人的主儿,每天各种花里胡哨的手段层出不穷,云栀被他折磨得敢怒不敢言。
没想到如今都离开了,竟然在梦里还能梦见他,可见他给自己制造的梦魇不小啊!
很快到了生产这一日,云栀疼了好久在房间里叫得撕心裂肺,她的表情和身体都在诉说着这份难以忍受的巨大苦楚。
接生的稳婆和丫鬟一直在里面忙来忙去,天快要亮的时候,龙凤胎的哥哥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之后又过了几分钟,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也降生了。
“两个娃娃都是全乎儿的!”接生的嬷嬷满脸笑容:“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两个娃娃嘞!夫人您真是好福气!”
听到两个孩子清脆响亮的啼哭声时,云栀眼泪不受控的滚了下来。
虽然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疲惫,但是看到孩子们粉嫩如花瓣的小脸时,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满足,所有疼痛都化作了幸福的泪水。
几个月后,云栀正在房间里逗孩子。
看着两个粉嫩嫩糯米团子似的小奶娃娃,听着他们天真无忧咯咯地笑声,看着他们用一整只小手才能勉强圈住自己一根食指的时候,云栀整个心都快被萌化了。
亲娘看亲儿,怎么看怎么欢喜。
“云栀。”忽听门外一声轻唤。
云栀浑身一僵,笑容滞在嘴角,僵硬地转过头,但见谢宴庭一身玄色锦袍长身玉立倚在门框旁,目光如隼直直盯着自己。
她惊恐地站起身,护在孩子面前,面色骇得微微泛白,声音抑制不住颤抖: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说着往院中看去,倏地睁圆了眼睛,一直以来照顾她的嬷嬷和丫鬟,还有这座宅院的房东,此时都低眉垂首恭敬站在院中,她们竟然都是谢宴庭安排的人!
院中还有一排黑衣劲装的暗卫,云栀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谢宴庭一步步向她走近,轻笑一声:
“你该不会以为你能逃得掉吧?你离开侯府后的一举一动我皆一清二楚。”
侧目瞧了她身后的龙凤胎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柔情,又把目光转向云栀,挑了挑眉梢,明知故问:“我的?”
“不……”云栀下意识摇头,正欲矢口口否认,又听他不咸不淡补了句:“如果不是我的,他们就必死无疑。”
云栀神色一凛,惶惑抬眸望着他,见他面沉如水,不似在开玩笑,最后只好沉重点了点头。
“既然是我候府子嗣,自然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谢宴庭朝身后招了招手,丫鬟和嬷嬷疾步走了过来,云栀见状,急忙转身想要抱起孩子,却被谢宴庭给拉住禁锢在怀中。
“不要!不要把我的孩子抱走!把孩子还给我!那是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云栀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对他又踢又踹,她使出浑身解数的力量,对谢宴庭而言无异于是在挠痒痒,她无法挣脱他的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她们抱走。
两个小家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抱起自己的不是母亲,小嘴一撇就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云栀心疼不已,转眸泪眼婆娑望着谢宴庭,怒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已经欺负我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把孩子从我身边抢走!!”
她气得浑身发抖,奋力挣出一只手臂,朝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泣不成声:
“你以后娶妻纳妾想生多少孩子都可以!为什么非要抢我的孩子,我只有他们了!他们是我活着唯一的念想了……”
谢宴庭随手揉了揉泛红的侧脸,微微转过头,垂眸盯着怀里的云栀,喜怒不形于色:“我只要和你生的孩子,我也只要你。可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呢?”
顿了顿,云淡风轻又道:
“你难道就没起疑,明明每次事后都喝了避子汤,为何还会怀有身孕?”
“是你换了我的汤药?!所以这孩子并不是意外……”云栀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望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我爱你,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情不自禁爱上了你。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候府,想要逃离我,可是云栀,我怎么可能会放你离开呢?”
谢宴庭双手按住她的肩头,眼底是疯狂偏执的汹涌爱意:
“这一年来,我几乎一直陪伴着你,你生孩子那日我就站在庭院里,将你生产的整个过程尽收眼底,我听见你痛苦的呻/吟声,我心如刀绞,好几次险些没压制住心底的冲动,想要冲进去守在你身边。”
云栀缓缓摇了摇头,哽咽着想要往后退:“你这根本不是爱,是强制是掌控是占有。你根本不管我的想法如何,只随着你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
谢宴庭双目沉重一闭,须臾再次睁开,眸色晦暗不明:
“随你怎么说吧,孩子我会带走,你如果还想要再见到他们,那就必须爱上我,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再看到孩子。”
柔润的薄唇说出卑劣的话。
谢宴庭清楚地知道自己这种行径有多么卑鄙无耻,可这是唯一能让云栀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
哪怕无所不用其极,他也要留住她。
“三天之后,我来听你的答复,这次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去,我就带你和孩子一起离开,倘若你不愿意,以后我自是不会再来打扰你,当然了,孩子你以后也不会再见到。”
谢宴庭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知道云栀离不开孩子,孩子出生的这几个月,他能感觉得出来她很爱很爱这两个孩子。
爱的让谢宴庭甚至产生了错觉,她既然这么爱孩子,会不会也有一点点爱孩子的父亲呢?
说完,谢宴庭松开她转身离去,云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孤立无援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在他大步将要走出院门时,云栀仓皇站起身,跌跌撞撞冲过去一把揪住谢宴庭的衣袖,咬了咬唇,泪眼朦胧望着他:
“我答应跟你回去,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离开你,我也会爱上你……”
“这次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谢宴庭审视看向她。
云栀连连点头:“是,心甘情愿。”
之后,谢宴庭将她们母子三人带回京城,安置在一座宽敞明亮的庭院中。
没过多久,云栀便莫名其妙成了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被圣上赐婚给了威远侯谢宴庭为正妻,一个月后,三书六礼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嫁入了候府。
云栀知道,这一切都是谢宴庭从中筹谋的。不过她不清楚,谢宴庭是如何劝说老夫人的同意,想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吧。
很多年之后,云栀一直都没想明白一个问题,她究竟有没有爱上谢宴庭呢?
他强迫过自己,用孩子威胁过自己,除此之外他对自己倒也真的极好,关心体贴,呵护备至,对两个孩子也是疼爱有加。
爱不爱的或许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又没打算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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