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钰并不知晓丽嫔当时在君王查明真相后,是如何利用这一点,让自己受获圣宠,再一直维持至今的。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连对君王也未曾谄媚过,更莫说如今这等情况。
那样一番话,让褚钰说完耳根就涨红了,热意从背脊窜上,面色绷得更紧了。
直到走出公主的寝殿,他也许久未能缓和。
……
桃枝在褚钰离开没多久后,便赶紧让翠岚去请燕嬷嬷。
今日燕嬷嬷在月华宫外忙别的事务,来此听桃枝前言不搭后语地慌乱叙述了一遍,才知锦绣殿发生了这样的事。
桃枝说完,便眼巴巴地看着燕嬷嬷。
但燕嬷嬷却是沉默良久。
“嬷嬷,这该如何是好,您倒是说句话啊。”
燕嬷嬷淡淡地看了桃枝一眼,像是仍不打算说话。
桃枝顿时小嘴一撇。
只听燕嬷嬷无奈叹息:“您是殿下,此等小事,按您心意决定便是。”
桃枝惊愣地瞪大眼。
闹得这么大,还能算是小事?
燕嬷嬷又摇了摇头。
这事无论怎么听,都只是一桩小事啊。
桃枝自幼进宫,但一直待在月华宫,公主是个很随性的人,月华宫与其余宫殿全然不同,少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就连这些近两年才召进宫中的男子,也都被公主管得服服帖帖的。
桃枝的确是没见过这些事,但这种事在其他宫中可不少。
不同的主子脾性不同,轻的打一顿扣月钱,重的驱逐出宫,或是关进牢狱,甚有更狠毒的惩处,都是凭主子的心意决定。
“小桃枝,你想怎么做?”
那当然是不能就此算了,她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定要给褚钰一个交代呢。
“那、那,怎么也得狠狠骂他一顿,对吧?”
燕嬷嬷:“……嗯,对。”
她放弃引导桃枝做一个能一句话定人生死的主子了。
“此事我稍后便派人查明来龙去脉,在月华宫中伤人,他自应受到应有的惩处。”
桃枝一听,顿时重重松了口气:“还是燕嬷嬷对我最好了。”
燕嬷嬷又看了桃枝一眼。
身处月华宫,她大可一直天真烂漫,但几月后便是她离宫之期,独自一人去到宫外,就像离了家的孩子,很难不替她担忧。
燕嬷嬷动了动唇,最终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
殿下应当早有思虑,或许会替桃枝说一门顶好的婚事也说不定。
*
入夜,寝殿内烛火摇曳,比白日多了几分昏黄的朦胧。
桃枝穿着柔软的寝衣,坐在坐榻前。
殿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丝微凉的夜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褚钰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
他已换了身干净的常服,右臂袖口挽起,露出缠着纱布的小臂,脸色依旧是那副冷硬板正的模样。
他步履沉稳,来到桃枝身前垂首行礼:“参见殿下。”
“嗯。”桃枝应了一声,指了指坐榻的另一边,“坐吧,药在桌上。”
褚钰坐下身后,没有立刻去拿药,目光低垂地落在地面,一言不发。
桃枝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衣摆,在一片沉寂中,低声开口:“本宫已命人去调查此事了,待此事查明后,本宫会让人把他狠狠……骂一顿的……你对这个交代可还满意?”
桃枝原本在白日做下这个吩咐时还觉得甚是可行,燕嬷嬷也点头应下,她便觉得正是应当如此处理。
可怎么此时见着褚钰了,这话说出口时,她就觉得惩罚好像轻了些,一问褚钰是否满意,自己脸上都在发热。
褚钰呼吸微顿,眉心也随之轻跳了一下。
这还真是,狠狠地惩罚了呢。
“殿下心里挂念,能为属下做主便足矣,属下不敢妄求更多。”
一句“要不然再打他一顿”被桃枝闷闷地噎了回去。
呜呜,公主殿下,处理男人争风吃醋真的很难呢,小桃枝也想请您做主呢。
桃枝视线飘忽,目光落在他包着纱布的手臂上,语气不自然道:“别愣着了,上药吧。”
“是。”褚钰应声,终是有了动作。
他正要侧身将伤势避开桃枝的视线,桃枝微微倾身,探着头道:“让本宫看看伤势如何了。”
褚钰动作很僵地避了避,显得有些做作:“只是些许皮肉伤,并无大碍,但伤口狰狞,怕惊着殿下。”
明知话语自相矛盾,还得硬着头皮说出来,令褚钰脸色不太好看。
他索性低头,随后动手打开纱布的动作一顿,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伤处,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吸气声:“嘶……”
身侧没有动静,像是不为所动。
再次证明,他当真不擅于此,他从未行过如此拙劣的招式。
褚钰余光瞥去一眼,瞧见桃枝落在双膝上的手指收紧,好像又并非完全没有反应。
不同于白日那会。
桃枝那时整个人懵懵的,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处理此事。
此时心无旁事,她便不可避免将注意力落在褚钰的伤势上。
流那么多血,当然会疼了。
他还说皮肉伤无碍。
“你……自己轻些。”
“是,殿下。”
桃枝看见落下的纱布浸染一片血迹,顿时皱起眉来,忍不住又提醒:“用药箱中白瓶的金疮药,伤口能好得快些。”
“是,殿下。”
桃枝目光最后在褚钰侧对她的肩背上流转一瞬,便移走了视线。
寝殿内无人再说话,便叫褚钰不时发出的吸气声尤为明显。
桃枝听得心尖不由揪紧,像是自己身上也感受到了伤痛似的。
他白日时,好像没疼得这么厉害啊。
怎一个动作,吸气数次。
难道是那金疮药效果好,却格外刺痛?
桃枝忍不住又要飘去视线。
视线还未落定。
褚钰突然又闷哼了一声。
桃枝没看见他顿时又沉闷几分的神色,只听他干巴巴地道:“殿下,能否帮帮属下?”
一句听起来并不可怜的示弱,还是得了桃枝回应。
“怎么了?”
褚钰抬着右臂缓缓转过身来。
方才还说不给看,怕吓着她,这会径直将受伤的手臂显露在她眼前。
“左手不便,属下上药有些困难。”
桃枝这才正面看见那皮肉翻卷触目惊心的伤口,褚钰自己将药粉洒得歪歪扭扭,细看竟是完全没洒到伤口上。
他左手这么不灵活吗?
桃枝想过一瞬他白日自己上药的模样,但随即又抛之脑后,朝他勾了勾手:“坐过来些。”
桃枝说完等了等,褚钰却是没动。
她抬眼问:“坐那般远,本宫如何帮你?”
褚钰低头,视线落在自己受伤的小臂上,像是在酝酿什么。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动身站起来,沉声问:“那……要脱吗?”
“啊?”桃枝一愣,没反应过来。
褚钰仍是低垂着眼帘,平板无波地道:“属下……是否需要脱去上衣,以便殿下赐药。”
小臂受伤,需要脱衣吗?
需要吗?
桃枝视线不自觉看向了他今日不怎么紧实的领口。
分明还是相同款式的交领衫,但不知为何微敞着,露出半道锁骨,也露出胸膛前逐渐没入衣衫中的沟渠。
那片胸膛抵着布料微微上下起伏着,让领口处光景若隐若现,挠人心尖。
桃枝突然觉得有点热。
她只在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之间思考了一瞬。
管他呢。
“哦,那是得脱,你脱吧。”
褚钰没有为得了准许而松一口气,桃枝也绷着背脊。
只是褚钰是紧张的,但桃枝是期待的。
褚钰阖眼一瞬,再度睁开,完好的左手便朝着自己腰间的系带去了。
桃枝面无表情地坐在坐榻上,胸腔内却是早就开始怦怦乱跳了。
他动作毫不优雅,甚至有些生硬。
但看他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的样子,只觉得眼眶都在发热。
桃枝下意识抬手,手指飞快地在鼻尖下摸了一下。
还好还好,可能他脱衣的动作实在僵硬,眼前画面冲击性很大,但还不至于让她流鼻血。
系带解开,褚钰抬起手臂,牵扯着肩背的肌肉线条绷紧又舒展。
随着衣衫彻底褪去,精壮的上半身再无遮掩。
烛光柔和地洒在他麦色的肌肤上,勾勒出一片起伏的肌肉线条。
寝殿内的空气好像变得粘稠,混着苦涩的药味,让人并未联想起那日榻上的暧昧,却又从中生出几分不同的别样悸动。
“殿下,属下脱好了。”
桃枝觉得自己热得快要冒烟了,但面上还得维持镇定。
她拿过桌上的金疮药瓶拔开塞子,思绪被清苦的药味唤回几分:“站近些。”
褚钰向前迈进一步,站立的身姿正好将一片腰腹肌肉送到了桃枝眼前。
桃枝喉间一滚:“伸手。”
褚钰犹如被操纵的木偶,又僵硬地伸手。
桃枝手上正用棉球沾取药粉,目光却丝毫未落在伤处。
她并未屏息,只见那腰腹好似在随她呼吸的节奏轻微收缩。
一起一伏,肌肉线条忽明忽暗。
“唔……殿下。”褚钰嗓音沙哑,几近气声,“属下,伤在手臂。”
“本宫知晓。”桃枝手持棉球的手挪动,但另一手仍然放在他腰侧。
虽是心猿意马,但桃枝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涂抹上狰狞的伤口边缘。
带着刺痛的异样触感让褚钰手臂的肌肉持续绷紧着,呼吸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桃枝下意识动作一顿,以为他疼得厉害。
“放松,本宫轻些。”
话落,一抹灼热的气息拂过伤处,桃枝感觉另一手掌心下的腰部颤了颤。
褚钰站得笔直,忍不住仰头望天。
拉长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来回滚动一瞬,最终只呼出一口浊气,没让喉间发出半点声音。
上过药粉,桃枝又取来纱布替他缠上。
直到伤处重新包扎完毕:“好了。”
桃枝暂且两手都收回,将手中纱布放回药箱。
她一边起身一边道:“伤口注意养护,回去好生歇息,今日就先退下……”
话音未落,她刚迈出的半步不知是踩到自己的裙摆,还是被别的什么绊了一下。
她惊呼着,身体失去平衡,腰上迅速环来一只有力的臂膀,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扑进一片肌肉紧实热烫的胸膛中。
耳边同时传来一道僵硬的低声:“殿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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