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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山顶的神殿围满了人,这些都是神居山上的村民。
他们恭敬地朝殿前的白发仙人又跪又拜。
“真武仙人,保佑我生意顺遂!”
“保佑我儿孙满堂!”
那白发仙人身着素色长袍,神情肃穆,端坐于堂前,目光深邃而温和。
殿下,花苏妤身着整洁的衣衫,双手捧着一盏清茶。
他缓步上前,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庄重。走到师者面前,双膝跪地,双手将茶盏高举过头,声音清朗:“弟子今日拜师,愿随师父学习技艺,传承师门精神,恪守门规,不负师恩!”
年轻的师者微微颔首,接过茶盏,轻啜一口,随后将茶盏放回供桌。起身走到弟子面前,伸手轻抚其头顶,语气沉稳而慈祥。
“今日收你为徒,望你勤学苦练,尊师重道,心怀仁义,不负为师教诲。”
***“师傅!阿妤他欺负我!他让我叫他师兄。”慕简洐哭唧唧地拽着师傅的衣摆向他搞花苏妤的状。
“我比他长一岁,我才不要叫他师兄!”花苏妤理直气壮地说道。
“好了,鼻涕都蹭为师身上了,”真武蹲下身给慕简洐拭去眼泪,揉了揉小团子的一头乌发,柔声道:“称呼而已,你在师傅心中永远是大弟子!”
听到这句话,慕简洐的心情好了不少,鼻涕瞬间吸了回去,擦了把眼泪。
“师兄……”他回头对花苏妤不情愿地叫了声,跟蚊子叫没什么两样。
“你在说什么啊!师弟,蝉鸣声太大,听不清啊!”花苏妤向自己的师弟打趣道。
慕简洐小脸憋得通红,扭扭捏捏地又叫了声。
“哎呀,听不清啊!师弟。”
慕简洐直接附在花苏妤耳边,深吸一口气。
“师兄!!!”
村民听见声音纷纷看向山上。
一个喂鸡的大姐打趣道:“这嗓门真大!不去打鸣屈才了!”
“真武收了个好徒弟,闹些才有味儿!”
花苏妤也不禁感叹他这个师弟嗓门是真的大。
神居山据说是有仙人居住,连朝廷都要敬畏三分,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犯恶的,逃难的,逃税的……朝廷也不会特意派兵去管。
这里是避世的好地方!花苏妤可以短暂的做回孩子,可以向大人们撒娇,与其他孩子玩,偶尔逗逗他的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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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师傅闭关,我们下山玩呗!”慕简洐在一旁偷懒薅小草,身旁几处已经全被他薅光了。
花苏妤放下木剑,转头看了看被他薅禿的地面,叹息一声,道:“你不怕屁股被仙姑打开花?”
“怕什么!你替我求求情,让仙姑打轻些。”慕简洐傻乐乐得说。
“不行。”
“去嘛!去嘛!师兄~师兄~”他拽着花苏妤衣襟,语气中满是撒娇。
又信誓旦旦地竖起手保证:“我保住不乱跑,吃串糖葫芦就回来!”
花苏妤拗不过他,只好勉强答应了他。
“先说好,就买串糖葫芦就回来。”
“嗯!我保证!”
两个酒窝深深陷入他的脸颊,露出那颗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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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穿过茂密的树林,又穿重重的竹林,终于下到了山脚,再走一小段路便到了一个民间的小集市。
叫卖声此起彼伏,像是集市独有的交响乐。
买糖葫芦的大叔高声吆喝:“买糖葫芦嘞!糖葫芦——”
慕简洐出生时,神居山上的仙人下来历练,见着刚出生的慕简洐,就说什么天资聪慧,骨骼惊奇。父母也是麻溜的让那人带自己的娃娃上山。
得空就来山上看看他,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父母会给他带山下的玩意,那甜甜的糖葫芦,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慕简洐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便被集市上的热闹气氛感染,脸上露出了本就属于少年的笑容。
花苏妤取下一串糖葫芦将两文钱递给小贩。
“现在满足了,可以回去了吗?”花苏妤学着大人的样子催促师弟回家。
慕简洐拿起手中的糖葫芦,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师兄,你也吃。”他将糖葫芦递到师兄面前。
“君子不夺他人之所好。”花苏妤傲娇地别过头,心里却是喜欢得要命,但他始终放不下身份。
“慕家私通外敌,逼宫弑君,罪该万死,慕云深在狱中畏罪自杀,慕家满门抄斩!——”
慕简洐顿住脚步,手中的糖葫芦“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他疯了似朝声音处奔去。
衣领却被身后人一扯,拉了回来。
“走!你去了又有什么用!送死吗?”
自从血洗皇宫那一日起,花苏妤遇事内心都不会有太大波澜,有也不会表现出来,情绪稳定得不像个六岁的孩子。
而这次的话语却凶得要吃人。
“我父亲没有……唔唔唔!”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死死捂住。
“走!”花苏妤拽着那只发疯的小兽,将他强行拖走。
“不——”他在心里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回到山脚,花苏妤才把他放开,怒斥:“你能不能冷静些!”
慕简洐眼泪夺眶而出,吼道:“满门抄斩!他们是我的家人啊!你怎么会懂!”
他的眼眸笼上一层雾看不清面前那人的神情。
“我不懂?”花苏妤猛地一挥袖:“你知道我身上背了多少人的孽障吗?宫中上上下下,血流成河,我从小就在宫里长大,他们怎么不算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不懂!”
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话语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说完,他软下身子,跪到在地,小声呢喃:“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死去,血肉!内脏!撒满一地,我却什么也帮不上……只能像条野狗一样寻求他人庇护!”
慕简洐伸出手刚想安慰花苏妤,手悬在了半空,四肢一软,视线上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神居山,斑驳的光影照在他稚嫩的脸蛋上。
“师兄!”他跳下床,鞋也没来得及穿跑出竹屋。
“慕简洐!”仙姑弓着背,拄着拐杖朝他走来,一拐杖敲在他头上。
他捂着被敲痛的脑袋,不死心地询问:“我师兄呢?”
“你还提!他偷偷带你下山,现在祠堂领罚。”仙姑又敲了一棍慕简洐:“我就说不该收这个徒,你师傅就是不听劝,你那师兄迟早会把这里的人害死!”
“他不会!”撂下这句话就跑去找他那位师兄了。
祠堂中,花苏妤跪在堂中,额头渗出汗珠,嘴唇翻白,手上衣角红了一片。
“师兄……”慕简洐躲在门外试探地叫了声。
花苏妤回首望去,眼神闪动,唇瓣动了动,却什么都没出声。
哑声道:“你过来……”
花苏妤随意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伸向袖子掏出一个用木雕成的小马递给走来的慕简洐:“这是为我断后的影卫塞给我的。”
慕简洐接过木雕小马,小心翼翼地赏玩着。
他有个哥哥,每次同父母上山看他的时候都欺负他。之前刚答应过他,下次见面就送他个木雕小马,现在可能永远不会实现了……
木雕小马底部有字——慕寒昭。
他愣住了神,眼泪如掉了线的珍珠,声音染上了哭声:“哥……”
花苏妤本不想给他,觉得他这样的年纪就该无忧无虑,真相已现,藏不住的!
“我以大周的名义向你发誓,他们不会白白牺牲,我会让这天下太平,给他们一个公道!”
花苏妤不恨慕简洐,因为他并没有做什么,他也是有同样遭遇的可怜人,跟自己一样的丧家之犬,一起取暖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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