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日子算不得无聊，寐纤约有事没事就黏着她，顺便把其他人都踢走，而寐玄烛的行动目的约摸着跟寐纤约是一样的，也时不时来缠着她。
“三姐姐……”寐纤约仍旧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寐哀却看着车窗外发呆。
路皎迢好像喜欢去书阁，自己要不要去巧遇一下？还是说直接拉拢路柏舟？
“三姐姐，学堂到了。”寐纤约拉动寐哀衣角。
寐哀点头，提着衣裙下车，恰好遇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沈辞钟。
沈辞钟见到二人，福身行礼：“见过三公主、五公主。”
“沈小姐请起。”
沈辞钟含着笑便朝二人走来：“前些日子听说三殿下回京，原本想接着姐姐的光进宫拜访，奈何我这身子骨太差，没能如愿。”
寐哀看这沈辞钟弱柳扶风的身影，心中暗叹当真是美人多娇：“何必跑那一趟，我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人物，这些日子在学堂不是天天见？”
寐纤约倒是乖乖地在一旁，难得没有阻止二人对话。
说来沈辞钟也算半个皇亲国戚。
沈辞钟为沈秉文沈尚书令嫡次女，嫡姐乃宫中沈辞愿沈昭仪。
父亲是皇帝心腹重臣，姐姐是皇家亲眷，母妃说过，这个人就算不去交好，也不可得罪。
寐纤约干脆走神，却见沈辞钟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一只笔筒。
笔筒里倒出的不是笔，是一团毛茸茸的小猴子。
寐哀低低惊呼一声：“好可爱的小墨猴，沈小姐从哪里寻来的？”
沈辞钟手指轻抚小猴鼻尖：“前些日子有户商团从岭南邕州带上来的，父亲猜到我会喜欢，特意高价收来的。”
寐纤约也来了兴趣，看着这只小小的墨猴颇为稀奇：“邕州？我也要叫母妃给我寻一只过来！”
沈辞钟听后摇了摇头：“再寻一只怕是难了，入了冬，这些猴子就钻进树林深处难寻了，那商团好容易寻来一批，送到京城也就成活了这一只。”
寐哀也是满脸惋惜：“这么说来这小猴也是金贵了怕是有市无价。”
几个人谈话间身后便又来了一辆马车。
寐玄烛从车上下来，看着几人在门口说笑心中不免好奇，路过时随意扫了一眼，却被沈辞钟手心的小墨猴吸引了视线。
“墨猴？”
沈辞钟点头道：“正是，臣女前些日子得了这玩意便爱不释手，就顺手带来了学堂。”
寐玄烛来了兴趣，朝沈辞钟招招手：“拿来让我仔细瞧瞧。”
沈辞钟捧着小墨猴，将手心的小猴子递到寐玄烛手中。
小猴子看上去有些害怕，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周围，身体微僵。
寐玄烛以前也养过一只小墨猴。
可惜没养成，被林袅处理了。
寐玄烛开口：“这墨猴哪寻来的？我也打发人去买一只。”
沈辞钟道：“整个京城就这一只，同批次运过来的都没活成。”
寐玄烛面上有些惋惜，伸手轻抚小猴脸颊，那小猴若有所感似的，轻蹭了蹭寐玄烛手指，惹得寐玄烛片刻失神。
所谓睹物思人。
寐玄烛心中有些自嘲，回忆真是刻在物上的，每见一遍就回溯一遍。
沈辞愿见对方爱不释手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若是实在喜欢，臣女可以借殿下把玩几日。”
寐玄烛倒也没客气，伸手递给身侧的侍女茯苓：“那我就厚着脸借上几日了，多谢沈小姐割爱。”
茯苓接过墨猴，小心翼翼地从书箱里取出笔筒将墨猴放进去。
沈辞钟不放心地叮嘱道：“这小猴顽皮得紧，可千万要看好别让它跑出去了，过些日子训好了要送去给昭林娘娘呢。”
要是丢了，把命搭了也赔不起。
把她这条命搭了也赔不起。
茯苓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笔筒，只感觉眼中一片灼热。
那只小墨猴去哪了？
茯苓将书箱倒出，四下翻找，急得眼泪疯狂往外飙，翻找的手都在颤抖。
那只小墨猴全京城只有一只的。
邕州都难找出第二只运回来的！
是尚书令买来哄沈二小姐欢心的！！
是要沈二小姐要送给昭林娘娘的！！！
茯苓心下越发慌乱。
从六年前调到寐玄烛身边她就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一件事惹寐玄烛和林袅不高兴，像之前的侍女一样被随意处死。
可是为什么，我什么今天还是出了差错？
“茯苓？你在找什么？”一道柔弱的女声兀自从身后传出，茯苓只感觉浑身从头凉到了脚。
沈辞钟疑惑地上前，低头扫视一眼凌乱的地面，看到那空荡荡的笔筒时眼神一冷：“墨猴呢？”
茯苓立马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寐玄烛注意到侧厢房不断的吵闹，挤过人群走来。
沈辞钟也敢问罪他的人吗？
沈辞钟正用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着，身形不稳。
寐玄烛眉眼间带着不悦：“沈小姐莫要着急，出了什么事细说于我，我绝不偏袒。”
眼见这里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寐哀挤开人群，将门关上呵斥道：“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寐玄烛只是扫了一眼寐哀退出去关门的动作，眼神重新落在沈辞钟身上：“沈小姐。”
沈辞钟半天才缓过气来，剧烈的咳嗽使得她眼中隐约含泪：“殿下，臣女那只墨猴不见了。”
寐玄烛眉头蹙起，眼神凌厉地看了一眼茯苓，转而看向沈辞钟：“沈小姐实在对不住，这墨猴多少银两？我照价赔偿。
“还有前些日子下面烧制了一批无色琉璃器皿，送去府里沈小姐挑喜欢的留下，莫要动气坏了身子。”
沈辞钟可得罪不起，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祖父在外打仗，他身后除了林家也没谁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那些文官指不定就等着参他一本。
到时候说他不务正业，难堪大任。
沈辞钟心中微颤，无色琉璃稀缺，姐姐说每年进贡的几套她连影都见不到，后宫里也就只有柔妃、敬妃宫里有了。
沈辞钟轻轻摇头：“殿下好意臣女心领了，这东西说来也不过一个玩意，不值得伤了和气，臣女方才就是一时心急，至于琉璃，就麻烦殿下替我送给昭林娘娘赔个不是。”
寐玄烛眉头微动，答应了下来。
虽说不送到尚书令府是省得事闹大了，但他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是哪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