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谨允蹙眉,拨弄鲜花的手都变得迟疑了:“虽然是能解释的通沈辞钟为何帮你了,可你又如何确定寐玄烛一定会借走墨猴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最了解皇兄过去的,还得是他过去最亲近的人。”寐哀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轻笑道。
这话又一次勾起卫谨允兴趣,今日寐哀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你是说,林家早年送进宫给寐玄烛当伴读的那小子?”
寐哀眼神落在卫谨允那盆开的正好的花上:“正是。”
城西小巷。
一间教堂内,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地打闹。
寐哀眼中染上温柔,化开紧蹙的眉头。如今局势动荡,也就只有小孩子们能这般无忧无虑了。
小虞死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
天空飞扬着飘起雪来,逐渐越来越大,落在人鼻尖上,泛起痒意后再融化。
“小姐!你看!”虞妤咯咯笑着,冲进雨幕,一脚落在积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晶莹的水珠划过瓦片,落在地的水洼上,泛起涟漪,树叶也连连点头。
寐哀笑道:“小虞的工作都完成了?不怕待会儿嬷嬷骂了?”
虞妤可是个精的,有时候寐哀的脑袋都转不过这丫头:“小姐放心,嬷嬷今天外出回家,没空检查。”
碧螺狐狸眼微微弯起:“嬷嬷又不是不回来了,总是要查的。”
虞妤却鞠一捧水往对方身上一泼,咯咯笑起来:“阿碧啊,这世间苦是受不完的,能偷得这半日的松快就松快一番,不要想有的没的了。”
碧螺被泼了水,也忍不住笑起来,踏起的水花溅了虞妤一身:“你啊,人小鬼大!”
毕竟都是小孩子,再怎么像小大人,被虞妤这么一勾,也忍不住嬉闹起来,就连寐哀也参与了进去。
“阿暝,你也来!”虞妤伸手向屋顶,那抹笑如一滴浓墨消散在水中,搅得整段记忆都染上悲伤。
敛神,寐哀微微抬起头看向那枝头的雪,积雪压得树枝直不起身子,如同这世道,压得世人直不起身子。
小虞,我答应你的,绝不食言。
天空飘扬的雪随着风,逐渐大得能迷住人眼睛,寐哀站定,对着门口,等待人出来。
雪在她身上逐渐落下厚厚一层,冻得人发颤,寐哀干脆闭目养神。
林亭轩出来时,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神色一愣,这样一位锦衣贵人,是在等谁?
寐哀听见动静,掀起结霜的眼帘,微笑中吐出一团白雾:“见过二公子。”
等他?
林亭轩颇为不可置信:“小姐莫不是认错人了?”
寐哀笑而不语,碧螺上前,递过一块儿表明身份的玉佩,林亭轩更是不可置信,连忙跪下:“见过三公主。”
在对方跪到一半的时候寐哀就伸手去扶林亭轩:“二公子不必多礼,你我同命相连,我此番前来,也不过为解你我困顿。”
林亭轩目色疑虑起来。
要说他跟这位三公主的经历相似,那也实在牵强,唯一相似的,大概是都在前途无量时跌入尘埃。
那时他父亲是林家备受瞩目的战场新将,而他年幼也曾做过大皇子的伴读,射艺精绝,那时名动京城的世家公子里必有他名。
可父亲战死沙场后,那些事发生后,自己便逐渐落寞,为逃避主家赶尽杀绝,他又只能作一副纨绔模样,背地还要靠着母亲绣帕子才能凑够钱来私塾读书。
寐哀又何尝不是,原本是出生即被立储的皇女,如今在京师竟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寐哀身上的雪足够证明她等了多久,林亭轩说不动容是假的,有人这般赏识他,知遇之恩不足为过。
寐哀简单道出自己的真正来意:“林公子难道不想向林家讨个公道?难道想看母亲一辈子为你忙碌,妹妹最后嫁与他人做妾?”
林亭轩心头一跳。
寐哀可谓字字诛心,林亭轩抿着唇:“三公主难道有办法?”
原先吵闹的小孩们早已走远回家,这里便只余几人伫立。
寐哀掸了掸肩膀上的雪,嘴角噙着笑:“我有办法让你当上林家家主。”
让他当上林家家主?
林亭轩拱了拱手,略含歉意道:“三殿下怕是找错人了,我胸无点墨,恐怕难堪大任。”
寐哀自己在京师都还尚未站稳脚跟,谈何让他当上家主?
寐哀却依旧一动不动,依旧是那副笑着的表情:“林公子难道不想问问敬妃母子,问问你的公道,问问你的你父亲的公道?”
林亭轩顿时浑身一僵。
敬妃母子。
寐玄烛。
寐玄烛。
那个他恨透了的家伙。
那个情窦初开时心许的人。
那个害死他父亲的凶手,那个他付诸一切却被辜负的混蛋。
“我叫寐玉,字玄烛,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了,要什么有什么。”
“寐玄烛,你倒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自私冷血,我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思绪涌上心头,林亭轩不觉握紧拳头。
寐哀到底为什么知道这些,她又知道多少?
寐哀眼神扫过,垂眸浅笑。
“林公子,除了我,你毫无选择。”
林亭轩一愣。
思想斗争一番后眼神坚定地看向寐哀,恭敬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处,可否找处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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