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狩猎队带着丰盛的猎物启程回村。两人回到村里,在安父安母家吃晚饭,将狩猎所得交给了安母,简单地讲了被狼攻击的经历。安乐很想隐瞒不提,但当日那么多人都在,料想必然瞒不住,只能将其中的危险尽量轻描淡写。饶是如此,安母在听完之后,依旧严厉地宣布日后禁止安乐再去狩猎,并直到安乐点头承诺绝不再去,方恢复了笑容。
“多亏龙王保佑,有惊无险,”安母双手合十,一脸虔诚,“明日咱们一家一起去趟龙王庙,感谢龙王保佑。”
安乐虽然觉得这事和龙王没什么关系,不如直接感谢安小鱼,不过为了让安母开心,仍是一脸乖巧的答应了。
翌日一大早,天刚亮,安乐就被安苏苏大力摇醒。
“哥哥~快起床!今天要去龙王庙,娘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安苏苏活力满满地爬上床,兴高采烈地喊安乐起床,安小金也兴致勃勃地舔安乐的脸。
安乐挣扎了下,最终投降的坐了起来,一脸困倦道:“安小鱼呢?”
“小鱼嫂嫂和娘在做早饭。”安苏苏欢快道。
“还没做好啊,那我再睡会儿。”安乐又躺了回去,顺便用被子蒙住了头,阻挡安小金过分的热情。
他实在是困,去狩猎四晚几乎没一晚睡的好。床板太硬他睡到半夜总会醒;压在他身上的手臂太沉,压的他无法呼吸;落进他耳畔的呼吸太重,吵得他难以入睡。终于撑到回家,他用两床被子将自己和安小鱼分开,方平心静气地睡了个安稳觉。
是时候把安小鱼送走了。朦朦胧胧中,安乐这样想到。
安苏苏跪坐在床上,望着鼓鼓囊囊地被褥蹙着眉头思考了半晌后,忽眉头一挑舒展开来,欢快地跳下床,跑了出去。安小金也跳下床,欢快地跟着安苏苏跑了出去。
安小鱼如遭大赦,安心地继续睡了下去。
还未等他再次陷入熟睡,又一阵咚咚咚欢快地脚步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安乐默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决计无法睡下去了,掀开被子,认命道:“起了起了,这就起床。”
睁开眼先看到却是安小鱼。
安小鱼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腿边的安苏苏:“苏苏说你想让我喊你起床。”
安乐:“?”
安乐一头雾水地看向嬉皮笑脸的安苏苏,柔声道:“哥哥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安苏苏骄傲地仰着头,一脸的得意洋洋:“哥哥一睁眼就问小鱼嫂嫂在哪,不就是想见嫂嫂吗?”
安乐:“……”
安乐时常觉得自己无法理解安苏苏的脑回路,一番思索后,最终归结于小孩子大脑还未发育完全,所以理解能力约等于半个傻子。
无需和半个傻子解释太多。
而安苏苏仍一脸的自鸣得意:“哥哥,苏苏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安乐敷衍的应了句,慢吞吞从床上坐了起来,道,“我要换衣服,你们出去下。”
“嫂嫂也要出去?”安苏苏疑惑地看着安小鱼。
安乐又叹了口气,道:“不用。”
他倒也不至于会不好意思在男的面前换衣服,安乐利落地脱了睡衣,正欲穿上里衣,却见安小鱼突然拦住了他的动作,蹙眉盯着他的身体上的淤青,严肃道:“不是说没受伤吗?有淤青怎么不说?”
被狼攻击时安小鱼带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难免被地上的石头硌出几块淤青。与这个皮肤普遍偏黑的小渔村格格不入,原身皮肤偏白,因此身上的淤青格外醒目。安乐低头看了一眼,道:“是没受伤啊,又没流血。”
安小鱼语气不悦道:“不是流血才叫受伤。我去找娘拿些去瘀伤的药,你先别穿衣服。”
“不用,过两天就下去了。”安乐果断的穿上了衣服,道,“对了,现在已经有船了,接下来就专心找地图,我打算向安爷爷建议修缮龙王庙,借机……”
安小鱼沉着眉,一言不发地盯着安乐的动作。安乐依然不见安小鱼有反应,皱眉望着安小鱼,提声道:“安小鱼,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安小鱼抬眸看向安乐的脸,缓了缓脸上神情,半晌才道:“若地图真在龙王庙,村长是不会同意修缮。”
“我猜也是,”安乐耸肩,“所以如果安爷爷不同意,不正好验证了我们的猜测?龙隐村人对龙王如此虔诚,但龙王庙却那么简陋,实在很奇怪。”安乐穿好衣服,从床下下来,道:“走吧,去吃饭。”
龙王庙和上次来没什么两样:简陋的围墙,陈旧的庙宇,精致的龙王像,新鲜的贡品…..安父安母虔诚地上了香,言辞恳切地感谢龙王的保佑,安乐、安小鱼也跟着磕了头。
香烟袅袅升起,随后在龙王像前消散,无影无踪,不留一点踪迹。
“爹,娘,”几人起身后,安乐望着龙王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龙王庙这么破旧,怎么不修缮一番?”
安母微笑道:“以前是有人提议过,但村长说神佛在心中,而非在庙宇内。真正的神佛是不会在意庙宇破旧与否,而是信徒的诚意。庙宇只是世人建来给自己用来的供奉神佛的地方,即是建给自己,便没必要大肆修葺。唯有佛像,是世人与神佛沟通的媒介,需要精心对待。故而每任村长上任时,都要亲自制作龙王像,以示对龙王的尊敬,同时也是在征求龙王对新任村长的认可。”
安乐听完心中一沉,暗道难办了,安木爷爷把拒绝修缮的理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该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安木爷爷大修龙王庙?他可是真打算挖地三尺去找地图的!
安乐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来了两天,也没想出一个能反驳安爷爷、说服村民的理由。
“唉——”正值午后,天高云淡,风清气爽,安小金在院子里被大鹅追的满院跑,安乐坐在秋千上,眉头不展,愁肠百转,仰天长叹:“难不成真要我半夜去挖庙?”
喊完,安乐忽然灵机一动,觉得半夜挖庙也不是不行:照安爷爷的说法,只要他不动龙王像,那他真把庙挖了,也不算是什么大罪吧?
“喂,安小鱼,”安乐冲着院子西侧的厨房喊道,“晚上挖龙王庙,去不去?”
安小鱼正在厨房用安乐教给他的方法做奶茶,闻言拿着一个插着竹枝吸管的竹杯从厨房出来,递到安乐嘴边,先问道:“尝尝,怎么样?”
竹杯中盛着焦糖色的奶茶,安乐低头吸了一口,奶茶的香甜驱散了心中的愁苦,安乐脸上流漏出满足之色,欣慰道:“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可惜这里没糖,下次加点水果汁试试。”
安小鱼莞尔,在安乐身旁坐下,道:“好。”
安乐接过奶茶,悠悠晃着秋千,又提起刚刚的话题,道:“晚上去挖龙王庙吧?”
安小鱼侧头望着安乐笑:“不怕被沉海喂鱼了?”
“就说是你干的,和我无关。”安乐说地毫无愧意。
安小鱼语调微微上扬,道:“我们可是夫妻,我一整夜不在,你说你不知情,村人会信?”
“信啊,”安乐一耸肩,冲着安小鱼眨着眼无辜地说道,“挖了龙王庙,找到地图,你就立马开船逃跑。你逃了,而我还在村里,村人自然就不会怀疑我啦。一般来说,被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抛弃的妻,都是会得到人们同情的。到时我一哭,再骂你几句,铁定能洗清嫌疑。”
听出安乐是在玩笑,安小鱼身子后仰靠在秋千上,语气轻松道:“我可没想做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是你不跟我走的。”
“嗯哼~”安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意应了一声,道,“我说真的,我们去挖龙王庙吧?”
“挖了之后呢?”安小鱼道。
“找到地图,送你离开啊,”安乐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是着急回去找到家人吗?”
“你确定挖了就能找到?”安小鱼道,“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没能挖到,恐怕日后你我都无法再接近龙王庙了。”
“唉~也是,”安乐长叹道,“我还去说服安木爷爷修缮龙王庙吧,光明正大些。”说罢,安乐脚尖蹬地,止住秋千,将手中的奶茶递给安小鱼,道:“你喝吧,我去找安爷爷。”
秋天是万物成熟、收获的季节。龙隐村也在忙着收割成熟作物,安乐先去田间找了一圈,果然在地头找到了村长安木。
田间负责农田的村人忙碌不已,牛车载着满满的农作物在田间小路缓慢行走,井然有序。
又是一年大丰收,村长安木遥望着田间,满面喜色。
“安爷爷,”安乐笑得一脸乖巧,走到安木身后,边勤快地为安木垂肩,边道,“你看我病都好了,村中像我这么大的年轻人都开始干活了,我也不好在村里白吃不干活,是不是?”
安木笑看了安乐一眼,道:“想干活还不简单,你现去就去地里干活去。”
“做农活我不太擅长,还是别去添乱了,”安乐讪讪笑道,“我还是做些别的吧。”
安木笑问:“你想做什么?”
安乐嘿嘿一笑:“前两日娘亲带我去龙王庙,我看龙王庙又些过于破旧了,安爷爷,我去把龙王庙修一修吧?”
安木转身,虽是在笑着,审视目光中却闪着一种洞察一切光芒。安乐被看的心虚,不敢看安木,揉着耳垂,思索着想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然而未等他想出结果,却听安木笑呵呵地同意了:“行啊,那你就去修龙王庙吧。”
“啊?”答应的如此之快,倒让安乐意外了下,眨着眼睛确认道,“真的?我能去修龙王庙?”
“当然,”安木捋着花白的胡子,脸上带着高深莫测地笑,“你想去修就去修,不过正值农忙,没人派给你用。”
“哎哎哎,不用其他人,我自己就行,哦,不,我和安小鱼就够了!”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安乐喜不自胜,当天就拉着安小鱼带着安小金扛着锄头奔去了龙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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