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相谈

“住手!”

谢云络一声阻止,莫伯的手堪堪停在孙秋葵的气管上。

谢云络难得为一个女人动怒,他转身看一眼夏南鸢躺着的草席,突然一顿。

夏南鸢心里也跟着一滞,她毕竟从小,就在谢云络的青州老家的后山上同他玩躲藏游戏的。所以她离开草席时,还不忘拔了些草塞进盖在她身上的毯子里,伪装成她还在草席上昏睡的样子。

谢云络让李护卫将夏南鸢给带来,谢景瑜也在铁笼里紧绷地看着他。

莫伯的刀还紧紧扣着孙秋葵的颈脖,夏南鸢看准机会,猛地从草丛里冲出,扑向莫伯手里的刀。

夏南鸢整个身躯都砸了上去,直接冲到了地上。许是没有料到她会从后方出现,莫伯被她撞得一歪,刀猛地掉到地上。

毕竟是老年人,莫伯被撞得一歪,差点闪到了腰。待他反应过来时,愤怒地捡起地上的刀,径直就朝夏南鸢刺来。

“你找死!”

“砰”的一声,莫伯的刀撞到了谢云络的剑上。

只见他一身银白色的长袍,大片的银线勾勒的莲花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夏南鸢,而另一只手,持剑挑断了莫伯的手筋,飞溅的血液差点溅到她脸上。

夏南鸢借着月色清楚地看到,他剑眉如刀,淡色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神情一如当初她偷躲进他厢房,被他误当成贼制服时的凌厉与潇洒。

山里的夜晚,谢云络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夏南鸢安静地在谢云络的怀里靠着,他被风吹起的衣衫飘落在她脸上,很快,夏南鸢就感觉体力不支,渐渐地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毕竟是刚被人从洪水中救起,她能强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的头倒向他的肩膀,谢云络稳稳地将她接住。

此刻,莫伯看着被谢云络打落到地上的刀,以及他痛的鲜血直流的手腕,突然仰天长笑了三声,说他的仇,在京城中会有人替他报。

他说完,就猛地冲向谢云络的剑,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

——

夏南鸢是在谢云络临州城郊外的营帐中醒来的。

看着周围似曾相识的布置,她猛然惊醒,一时还分不清是否在梦里,就看到床边端着药碗的谢云络,吓得连忙抱着被子缩在了床脚。

“七……七叔?”

“昨晚山里的一切,你都听到了?”

他此刻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但夏南鸢却感到一阵的陌生。

“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听到还是没听到,生怕自己说听到了,谢七叔又朝她发火,对她也像对谢景瑜那样,可她若说没听到……

他也得信呐!

夏南鸢欲哭无泪,像是突然没了章法。

“谢……谢景瑜呢?”

谢云络为她试药的手一顿,夏南鸢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冰冷。

但她缩着身子,还是要问道:“你真的毒死他了?”

“没有。”

谢云络将药碗放到她床边的桌子上,“我只不过给他喂了一种人喝了就能忘掉过去,产生虚无幻觉的药。虽然外表看起来痴傻,但内心却足够快乐。因为他只记得对他最快乐的事,至于其他的就全都忘了吧。”

“可是……”

夏南鸢还想说什么,却被谢云络打断,“谢景瑜勾结梁王参与谋反,我将他带上京城也是难逃一死,与其活着跟梁王陪葬,倒不如就此痴傻,我还能救他一命。”

谢云络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还谢家养育他的恩。再说了,人生活在这世上,有时候傻了,反倒比正常的时候开心。

夏南鸢不敢再言语,许久,她看着床边放着的药碗,咬牙抬起了头。

“所以青岚山里的那些事,您早就预料到了,然后装作不知的中计,实际早就已经做好了反击,是吗?”

谢云络没有回她,夏南鸢又接着继续,“记得我刚到临州城被您救下的时候,赵衔说你其实前几天就让他带人去山里面找我了。那时,我替嫁的消息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您又怎么知道我会在青岚山,而且是逃婚逃到那里的?”

“还有,当时您救下我,本意是想把我送出临州城,不想让我卷入这些纷争。那么,您最后又怎知我会卷入这些纷争呢?”

“七叔……”

她默默地上前,抓住他的衣角,既小心又迫切地想要向他求证。

她的举止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昨晚他和谢景瑜以及莫伯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只是,她不知道面前的谢七叔,到底还是否是她始终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他已经越来越复杂的,让她看不懂了。

面对她的疑问,谢云络转头看了她一会,待见到她眼里的紧张与害怕,终于微微叹了一口气。

“昨晚,我同谢景瑜说的所有话,你都听到了?”

“是,全都听到了。”

夏南鸢说的毫不保留。她忘不了他说的所谓“前世”的事。

“七叔,我曾做过几个梦。开始的时候,梦见的现在我们所处的你的军营,之后,我又梦见了昨晚的那处悬崖,再然后我又梦见了……”

“你又梦见什么?”

“我……”

谢云络突然神情紧绷。

而夏南鸢本想说,她又梦见了在京城的郊外,谢云络曝尸荒野的事。

可是她突然想到这个结局,一下子情绪波动地抓住他的手道:

“谢七叔,这些,我们是不是曾经都一起经历过?”

“是。”谢云络无法回避她的眼。

“可是,为什么跟我梦中的不一样?”

夏南鸢紧张的手心里都冒出了汗,“我做这些梦时,都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如果真的是预知或者是前世,也不应该差别会这么大啊?”

“难道说,是你改变了我梦的走向?”

夏南鸢有些难以置信。

谢七叔这么毫不犹豫地说了她的梦就是他们的前世,难道他是带着记忆又重活了一次?

眼见夏南鸢猜到的差不多了,谢云络便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其实上一世,你逃婚不是正好逃到我的府上,而是被我派去青岚山中探查的兵所救。”

“那时,我的兵马始终都驻扎在临州城郊外,我自己也没有想去临州城里探查。因为那时,我并不知梁王已经在这山里找到了黄金,所以,我才不明他靠什么跟南晋取得了交易。直到后来,我跟梁王的仗打完了,才知道这山里有金矿,但隐藏的很好,一时也没来得及发现。”

“所以这一世,我提前以剿匪的名义来到临州城,因为前世我发现只有临州城的百姓感染了一种奇怪的病菌,身体莫名溃烂不治,这跟前世南晋军队里的很多士兵出奇的相似。”

“我猜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我没想到,这一世的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因为我进驻临州城这个举动,给悄然的改变了。”

上一世,夏南鸢同样被带回谢云络的军营,同他相处了一段时日。

只不过,那时候谢云络忙于寻找梁王谋反的证据,总是让她一个人在军营里待着。

那时的军营里都是士兵,而且是在周围没什么村落的郊外,她一个人缺少跟外界的沟通,所以总是沉默。

而人一但沉默,就总会开始胡思乱想。

由于她那时候逃婚,又被谢景瑜和夏家伤到,所以哪怕在谢云络身边,她也总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所以,她什么事都不想跟谢云络说,每日只知道尽可能的对他体贴,为他做饭,给他的士兵包扎伤口,尽可能让他觉得,她在他身边是有用的,而非一个麻烦的拖累。

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些日常的举动,让她在谢云络的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

试问,一个背负众多,每日都只知道在外奔波的人,突然在他的营帐中,出现了一个能为他做好餐食,安静等他回来的女子,哪怕因为他的晚归,弄得菜都凉了,她也不哭不闹,安静地再把菜热热,这样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不会沦陷呢?

可在之后的青岚山,谢云络明明见证了谢景瑜背叛了她,而她却毫不犹豫地又站回他身边,甚至还任由谢景瑜当众羞辱他,害得他负伤而去,那时他便发誓,夏南鸢日后再被伤成什么样,都不关他的事。

然而谢云络没想到,在他最后被众人背叛,千夫所指,撞柱而亡的那一刻,是夏南鸢替他收了尸。

重生一世,谢云络更没想到,当他主动提出将她留在临州城,她却突然在城中的百姓中相处的如鱼得水,肆意施展她的医术,看上去是那样的活泼与明艳。

简直同她前世完全是两个人。

夏南鸢突然觉得,无形的命运将他们牵扯,重来一世后又让他们两人走到了一起。

可是,命运却又做着改变,就好像,她也曾无数次做着一些压抑而痛苦的梦,而这些梦却也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她不要再回到过去。

夏南鸢好像感受到,她前世之所以同谢景瑜离开,也是因为知道她娘的死好像跟谢云络一家有关,她不敢面对他,所以便想要查出真相。

夏南鸢没有想到,那些所谓的“重生”、“穿越”等等都在话本子上的东西,会突然发生在她跟谢七叔的身上。

而且,谢七叔对前世的记忆比她记得更全,这任谁听起来都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夏南鸢还沉浸在“重生”这种所谓的离奇事件中,突然,她想到莫伯在挟持孙秋葵时同谢七叔说过的话。

“你亲手杀死你心爱的女子,这种滋味,恐怕会不好受吧?”

等等,谢七叔他心爱的女子……

不会就是她吧?

夏南鸢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明谢云络同她讲起前世,已经太过明显了。

但她的小脑袋还是懵懵地,一双如月光般清澈的眼睛,正迷茫地看着他。

“七叔,如果当时,莫伯让你拿我和你的仇恨之间选,而你也没有别的办法,那么你还会选择我吗?”

“……”

果然,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这个问题虽迟但到,且古今通用……

小南鸢:乛v乛

某世子: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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