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雪这几日,天天去青云斋找“五娘”。
萧徇身体孱弱,那天寒蛊在身上,也并不是每日都发作,只要是不下雨的时候,她都能保持清醒。
林琛雪和五娘逐渐熟悉起来,便开始与她聊天。
林琛雪:“五娘姐姐,萧娘子会嫉妒你吗。”
萧循跪坐在案几边,一袭白衣如雪,微微挑眉,问道:“她为何会嫉妒我?”
林琛雪是沐浴完来的,皮肤洗的肤白唇红,穿着一件青色直裰,墨黑的长发用簪子挽起。
她颈脖上的伤痕已经结疤,快要好了,只是肩膀上被萧徇咬过的地方,还时不时会隐隐作痛。
林琛雪托着腮,一错不错看着萧徇:“你长得漂亮。娘子让你住在青云斋中,想必是知道的。”
这句话由男子口中说出来,未免太过于逾越,但林琛雪眼神清澈,语气认真,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轻浮。
萧徇:“娘子仁德,不是妒妇。”
林琛雪唇角的弧度淡下去。
萧徇看着她,不由得有些好奇:“那你喜欢萧娘子么?”
林琛雪当然不喜欢萧徇,她对萧徇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但她还是很坦然的回答:“我是萧娘子纳进府中的面首,自然是喜欢娘子了。”
虽然林琛雪答应帮五娘解蛊,但她在这深深的萧府后院中,依然不能放下防备之心。
林琛雪满脸幽怨:“我见娘子,如见日月,每天只盼着她翻我牌子呢,只可惜娘子事务繁忙,夜夜不得见。”
萧徇笑了笑,深深的看着她。
……
近日都未曾下雨,但正是春天,空气极湿。
为了以防万一,林琛雪还是每夜都来到青云斋。
林琛雪来到青云斋,还没来得及去“欣赏”墙上那幅巨大的地图,只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萧徇坐在床头,捂着嘴猛烈咳嗽,装药的茶盏碎了满地,她的脸也因为咳嗽而泛着红。
林琛雪一愣。这个场景,她都已经见过不止一遍了。
孟秋心疼的蹲在床边,把地上的碎片给捡起来:“纪大夫开的药,确实是苦了些。”
孟秋收拾完碎片,转身去了偏房。
萧徇闭着眼,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
孟秋很快又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漆黑药汁出来,皱眉道:“五娘,这药,是不能不吃的,你好歹吃点。”
萧徇眉头紧锁,慢慢的将漆黑药汁喝下去,喉骨滚动,有好几次,险些将药呕出来。
萧徇原本不是这样的病体,只是因为中了天寒蛊,身体一日比一日差。
天寒蛊,原本就是慢慢透支人身体的。
萧徇放下碗,早已是冷汗淋漓,脸色惨白,热剂在体内缓慢的发生作用,萧徇微微眯眼,神情有瞬间的恍惚。
忽然,有什么东西,递到了面前。
萧徇抬头,微微一怔。
少年拿着一个浅绿色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粒雪白的小圆球。
小圆球通体雪白,中间点缀着鲜艳的红色。
林琛雪对萧徇笑了笑:“这是粽子糖,很甜,很好吃的。”
孟秋皱眉,却看见林琛雪若无其事般,将粽子糖扔了几颗在嘴里咀嚼,享受的眯起眼睛。
萧徇迟疑半晌,接过粽子糖,含在嘴中。
淡淡的甜味自口腔中化开,伴随着清新的松子香,把药汁的苦味都驱散不少。
……
林琛雪这几日在青云斋,发现这位五娘的睡眠其实并不好。
比如现在,明明已经是深夜,她却半点睡意也无,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书。
烛光在她侧脸打落浅淡的阴影,她姣好的五官如同冰雪雕砌。
林琛雪看萧徇没有睡觉的意思,便站起来:“我给姐姐表演一套拳法罢。”
萧徇:“什么拳法?”
林琛雪白日除了去政事堂侦查地形,也没有闲着。
她逛书斋,去京城中的武馆,无时无刻不在练功。
林琛雪站在斋室的空旷处,清叱一声,施展出今日刚学的拳法。
因为这是江湖中人都会的,她内力深厚,一套拳法打得漂亮至极,拳力到处,虎虎生风。
萧徇倚在床头,看的颇有兴致。
就连守在门外的孟秋,也被吸引的探进头来看。
林琛雪表演完,早已经是大汗淋漓,白皙的脸颊也泛起淡淡的红色。
她在床边坐下,抬起袖子擦汗,劲瘦的手臂绷起。
萧徇虚弱的靠在床边,眯眼看着这幅画面,只觉少年身上独有的纯阳之气要泄出来。
就算是林琛雪来到她身边坐下,与她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其身上的阵阵热气,似乎连自己身上的寒意都消散不少。
林琛雪很热,抬手扇着风,没有注意到萧徇看着她,狭长的凤眼眸光微闪,其中缓慢滋生出一种淡淡的喜欢和兴趣。
孟秋在旁边,也深受震撼。
纪大夫曾经交代,娘子多与拥有纯阳之气的郎君待在一起,有利于恢复身体康健。
天寒蛊惧阳喜阴,在这种时候,更是要忌女人。
就算是后院的丫鬟们,也要少在娘子身边晃荡为好。
孟秋不由得想,若是娘子多和这样的男人待在一起,也可让身体不那么寒凉了罢。
林琛雪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将随身带着的食盒揭开。
林琛雪拿出一碗汤,再配上一碗白米饭。
刹那间,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林琛雪抬头,弯着眉眼,露出一个笑:“这是我自己做的,挺好吃的,姐姐尝尝?”
雪白的汤羹里漂浮着细丝,上面撒着火腿丁、木耳丝和香菇丝煮熟。
因为加了胡椒,还有些许辣味。
“最近天气很冷,这个喝了暖身子的。”
萧徇便接过勺,吃了一点,果然有股淡淡的辣味,但又清淡不油腻,唇齿余香。
-
林琛雪走后,萧徇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清晨的阳光笼罩在她姣好的眉眼上,也许是最近天气转晴,她的神情略显疲惫,但又比平时轻松不少。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萧徇这些天,表面上是在青云斋养病,但该有的会面,一点不少。
白日,立春和孟秋便把奏折、公文送到青云斋来交给萧徇处理。
而有些紧要人物,萧徇也是不得不见的。
李义走进来,冲萧徇行礼,恭敬道:“娘子,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密信。”
萧徇拆开信函看完。
信中内容很简单,主要是说皇上的病情又有恶化。
萧徇随后两指夹着信纸,将纸递到烛火处烧掉。
萧徇跪坐在榻上,狭长的凤眼中闪烁着淡淡寒意:“那幅谤画可传到了宫中?”
李义:“谤画前日传到宫中,高公公呈至御前,皇上在病中龙颜大怒。昨日太子进宫,和皇上密谈了半个时辰呢。”
“听说街坊上的舆论,都是萧娘子权势滔天,想要接手整个秦楚皇室。”
萧徇抿了一口茶,淡淡问道:“还有什么舆论?”
李义说着,额头冒起冷汗:“又有舆论说,是因为有人暗中行巫蛊之术,才让皇上的病情恶化的。”
萧徇颔首:“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
正是春天,园林中绽放出星星点点的绿意,到处都是花的香味。
林琛雪提着食盒,回到荷花堂。
林琛雪刚掀开自己房间的帘子,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桌旁,站着一个男子。
男子身穿宝蓝色绸杭直裰,面如冠玉,就那样站在自己的房间里。
听到脚步声,他慢悠悠回头,看到林琛雪站在门口,缓缓勾了勾唇角。
“七兄,你总算是回来了。”
林琛雪皱眉,疑惑道:“邓兄,你怎么会在此处?”
邓行看着林琛雪白皙的小脸,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方才除夕姑娘来荷花堂找你,让你明早与她在醉舞亭上相见。”
林琛雪:“哦。”
林琛雪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了,还请邓兄出去罢。”
邓行凑过来,携住林琛雪的手,低声问道:“你和除夕……嗯?”
林琛雪忍了又忍,勉强露出笑来:“就是普通朋友,她找我说话,再正常不过。”
如今已经是晨光熹微,空气中弥漫着朦胧的雾气,林琛雪看着邓行,脊背挺得笔直。
房间安静,给两人染上一层缱绻暧昧的氛围。
林琛雪感觉邓行的呼吸异常的烫。
邓行沉默半晌,才缓缓的支起身体,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他的目光在林琛雪清隽的侧脸上流连,往前走了两步,只听脚下传来“哐当——”一声响。
林琛雪低头一看,发现邓行腰上的紫色玉佩,掉到地上了。
邓行原本想弯腰去捡,可才弯下去一半,他忽然皱起眉,表情痛苦。
“七兄……我昨晚上闪到腰了,能否帮我捡下玉佩?”
林琛雪理所当然的弯腰帮他去捡,谁知道指尖刚碰上那块冰凉的玉佩,腰就被人死死攥住。
邓行抓住了林琛雪的腰,只觉得就如同想象中的那般柔弱纤细,一时间被撩拨的全身都酥了半边。
他猛地把林琛雪压得跪在地上,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平时和那除夕摸屁股牵手的,寂寞久了吧?”
林琛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以前在林府,大家都宠着她。
小厮、丫鬟,父亲身边的护卫,在看见她时,都是笑吟吟的。
林琛雪从来没有听过一个脏字,一句粗话。
邓行解开自己的裤子:“爷在萧府得不到妻主宠幸,享受一下后/庭/花也是可以的。”
刹那间,身下少年,忽然转身,胳膊肘猛地砸在他的颈椎处。
“轰——”的一声巨响,邓行的脑袋将木桌砸烂,直接被掼到地上。
刹那间,鲜血四溅。
邓行发疯似的叫起来,死死的拽住林琛雪的肩膀,林琛雪抓着邓行的一只手,将人摔了出去。
邓行被摔倒榻上。
“啪——”林琛雪面若寒冰,来到他面前,全身都被气得发抖,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林琛雪气结,骂道:“你无耻!”
邓行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五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邓行尖叫着想要起身。
林琛雪又甩出一枚锋利的铜钱,砸在邓行手腕上。
“咔擦——”
邓行手腕断裂。
林琛雪在和邓行纠缠的时候,外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扒下来,露出里面的中衣。
林琛雪心乱如麻,又害怕身份暴露,拿着外袍就往外面赶。
邓行发出一声狂叫:“你回来!”
林琛雪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痛的他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
邓行恶狠狠看着她:“你会后悔的!”
林琛雪跑了出去。
清晨氤氲的雾气早已退去,林琛雪寻觅到一处僻静之地。
林琛雪站在一片青翠的竹林下,一拳砸在竹子上,竹叶纷纷落下,林琛雪气得全身发抖,但也无计可施。
这个邓行,之前就天天跑来房间找她说话,她以为是男人们都是这样相处的,也就没有拒绝。
烦死了!
她讨厌邓行,更讨厌萧徇!
萧徇招了许多面首到后院,也不细细考察他们的品行,真是……真是太讨厌了!
天气很冷。
林琛雪很快就冻得全身发抖,急忙披上外袍。
她脑海里又回想起邓行看他的眼神,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hhhh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小林现在就像一个刚出社会的小朋友,没见过人间险恶,脏话都不会说,骂人就只会骂“无耻讨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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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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