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晨音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自信,李新本人也没有否定什么。
在许晨音说完问题等待回答的时候,李新先是沉默,然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唉,你的话,真的好多啊……”
许晨音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叫她过来的是李新,每次说话说到她不想开口的时候,持续找话茬的人也是李新,结果他这时候却说这话?
什么意思?我许晨音是什么?你的解闷AI?
“呵呵。”许晨音干笑一声,然后站起来就走,头都没回一下。
她现在对“青少年觉醒哨向能力的100种可能性”这类问题压根不感兴趣,更别说问题对象还总端着一副遮遮掩掩、欲言又止做派了。告辞好吗?坐牢的科学家也是很忙的,没那个闲工夫打口水战。
许晨音直接回了牢房,拿出刚借的鬼故事看了起来。隔壁牢房有人在打牌,闹哄哄的,但是不妨碍许晨音看鬼故事。
她借的两本书讲的都是妖魔鬼怪的情爱故事。一本是鬼新娘跟情郎私奔,结果情郎中途反悔,鬼新娘一怒之下吓死了自己的情郎;另一本是一对兄弟想吃绝户,欺骗一位大小姐的感情,结果得逞后发现大小姐死去多年,家产全是冥币纸扎,然后被大小姐圈养在坟地里直到饿死。总之都相当有教育意义。
许晨音满意地拔下存储盘,躺回休息仓,想借着鬼故事的余韵补个觉。
但当她动了睡一觉的念头时,隔壁打牌的动静就变得吵闹起来了。她睡不着,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图书馆关门的点,于是干脆起来,趁着最后的功夫再去换几本长的、方便打发时间的鬼故事或者什么其他的故事。
再次路过那个墙角的时候,李新依旧蹲在那里,静静的,像一堆被丢弃的橘红色布料。而就在他十米之外的操场上,有一群男向导正在打篮球,他们氛围很好,融洽得很,但谁都没有多看李新一眼。
借好了书的许晨音站在图书馆门口往李新的方向看,蓦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可怜。虽然自己与他一样,都跟这个环境有隔膜,但显然自己要比他过得更自在点,别的不说,就那满身满脸的伤就足够说明差距了。
李新察觉到了许晨音的视线,笑着抬起了头,冲许晨音招了招手。许晨音冲他摇了摇头,没过去,但也没有立马走开。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看到李新重新低下头发呆之后就回了牢房。
许晨音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她讨厌各种无意义的问题,更讨厌各种无意义的答案。她跟李新说话时,对方用模棱两可的话来糊弄她。反过来,李新问她问题的时候,她除了模棱两可的话之外也找不到别的来回答。与其像这样不断制造哑谜,不如干脆不讲。而且太阳快下山了,那里很快会变成阴凉地,冷得很,不能待。
晚上的晚饭没什么可吃的菜色,不过倒是一人发了两包小零食,盛饭的大姐向来照顾许晨音,许晨音要的饭菜很少,她就偷偷给许晨音多塞了两包小零食。许晨音也没有拒绝,收下后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当晚无事发生,许晨音因为中午没有休息的缘故睡得更好了些,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还醒得很早。
因为早起还没到出早操的时间,许晨音就继续闭目养神,结果一闭目就给闭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起床时间紧迫,神经过分紧张的缘故,这一个短短的回笼觉让许晨音做了个不好的梦。
不是什么噩梦,是她早几年的一次失败实验。当时她因为操作疏忽,清理设备不彻底,导致实验样本被污染,一段本来正常的向导基因没有表达,害得许晨音还以为实验失败了,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先前沉寂的基因又开始有了活动。
所以……
许晨音被门外走过的脚步声吵醒。
所以,李新身上发生的这种延迟,会不会也是类似的情况?有什么外来因素阻碍了他能力的百分百表达,后来外来因素力影响降低,或者是他的抵抗能力变强,使得他挣脱了束缚。
许晨音从休息仓里爬起来,揉了揉有些昏涨的太阳穴。她心里不由得在意起对这个问题来。
今天是周末的第二天,依旧不用出工劳作,吃完早饭,许晨音主动去老地方找李新。
李新还跟前一天一样,窝在墙角发呆。他身上的伤又严重了一些,脸颊上添了新的淤青,右手手指全都是青青紫紫,像是被人踩过一样。
许晨音直接问道:“你又被别人欺负了?”
李新这次没有遮掩,脸埋在臂弯里,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不会反抗吗?”许晨音在他旁边坐下,问他道。
“我反抗了。”李新回。
“没成功?”许晨音看着他的手说。
“成功了。”李新又回,“我不喜欢动用武力,但是我报复成功了。”
说着,李新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空荡荡的篮球场。
许晨音跟他一起看了过去,心里有了点数,但没有细想,她今天来找李新是有别的事要问的。
“你父母有觉醒哨兵或者向导能力吗?”许晨音问他道。
李新点了点头,“父亲普通人。母亲是向导,S级。”
许晨音若有所悟,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方便问一下,你母亲生你的时候身体状况如何?”
“嗯?”李新有些困惑,“问这个做什么?我……”
“她生病了,对不对?”许晨音打断了企图转移话题的李新。
李新抬起头,看着许晨音,沉默了许久。
“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刺探你**或者别的什么。只是我昨天回去之后想想了想,发现你身上发生的事我先前也见证过,所以想来问一下。”许晨音解释道。
“生我的时候没有生病,后来生病了。圣子病,我入狱前刚去世。”李新说。
许晨音内心忽感沉重,“节哀。”
“呵呵。”李新笑了一下,“感情不深,也不是特别哀,不用节。”
许晨音表情严肃,陷入了沉思。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李新母亲怀孕期间吃了什么药,导致他受到了影响。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猜错了。
“对了,你要不要吃奶糖?”许晨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昨天晚上发的零食,盛饭大姐送的,连带她自己的,全都从铁栏里塞给了李新。
李新很瘦,瘦得像断粮多日的难民。面相还苦,一脸薄命的样子。
“谢谢。”李新摸起一包,撕开之后自己吃了一块,然后把剩余的又从铁栏里塞给了许晨音。
许晨音吃不下那黏糊糊、甜腻腻,并且奶味很冲的糖,就十分嫌弃地又给李新塞了回去。
“你多久能出去?”许晨音问李新道。
“不清楚,看情况吧。”李新回,“如果他们高兴了,说不定明天就能放我出去,但如果他们不高兴,关我一辈子也是可能的。”
“你也是被坑进来的。”许晨音语气平静地说。
“其实也不算被坑进来,只不过是……怎么说呢,唉~,也可以算是被坑了吧。”李新叹了一口气。
“我有点懂你意思了。我们两个的经历应该差不多,虽然按照各种各样的规则确实能被安上罪名,但是细细一想就会觉得不对。”许晨音回。
李新吮着口中的奶糖,问道:“那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
许晨音瞥了他一眼,“凭什么我先告诉你?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李新笑着说。
许晨音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把自己的经历慢慢的、调理清晰地说了出来:
“我先前是在K星的一个研究院工作,我的上司也是我的导师,我上司的上司是KE46星球的某个大佬,那个大佬听说倒台了,牵连了我的上司,然后我们整个实验室都被搞得分崩离析了。
“我上司那边的人际关系我也不太懂,他们审我的时候,也不会跟我说。但是先前也听过研究院其他人说过,说他家世了得,是大人物什么的。感觉这一次,他凶多吉少了。
“至于我为什么最终被关到这里,原因也不算很复杂。你肯定也懂,KA27星球跟KE46星球关系并不是很好。我不做研究,等于变回了一个武器。他们哪个星球都不愿意我为对方所用。于是,他们就赛起来给我安排罪名,反正最后结果就是我在两个星球上都犯了重罪,他们任何一方都有权利把我带回去服刑。然后拉拉扯扯,最后变成了这样。我找不到自己无罪的证据,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李新一直静静地听着,许晨音讲完之后,他的一小包奶糖也终于化完了。
“那看来,你跟我其实算是同类人。别人都是被确凿的犯罪证据定罪的,我们是因为找不到无罪的证据被定罪的。这叫什么?死于莫须有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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